愿我们温暖如初

文/素手描红

       三月，小城依旧寒冷，北风吹过树梢，有一种孤单的冷寂，我们在空旷的北三环路上，相拥不语。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都显得慌张而不知所措，却还是故作镇静，安慰彼此。说不离不弃。

     你在三月，查出乙肝。情绪低落，焦虑，沮丧，最初的几天，脑子里一味地滤，反反复复，总是不停的自问为什么会是你，洁身自好，不抽烟，不喝酒，偶尔外出吃饭，没有家族遗传，唯一小时候得过伤寒，村卫生院没有一次性的针头，都是之前用过之后，简单的消毒处理，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这样的状态下，任何的安慰大抵也是徒劳，于是，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安静的相拥，不言便是最好的关怀。

     很多时候，生活给我们的随意一记耳光，便让我们陷入情感的荒原，自我否认，消沉，封闭，焦灼不安，深深的恐惧，别人走不进来，自己走不出去。

     弟弟在十一月离开，巨大的悲伤瞬间击垮身边所有的人， 爸爸妈妈在一夜之间满头白发，最初的半个月爸爸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每天从清晨到傍晚，兀自坐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整夜整夜不睡觉，妈妈极少哭，可是突然没完没了的唠叨，每一句话里都是有关弟弟的往事，我的神经被放到无限的大，整日整夜的紧绷，来不及悲伤，只剩无边无际的对于未来的恐惧，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平安健康，成了我每天默默诵念的祷告，巨大的孤独，吞噬一个冬天的阳光。这一刻，我们是如此的脆弱与敏感。

      你总是对我说，不怕，还有我，还有我们。所以，尽管是凌晨三点，我依旧给爸爸端茶，陪妈妈说话，在夜深人静的夜，一家人相拥而泣。这个时候，我却分外觉得亲情的可贵，真正的溶于血，溶于骨髓，刻在每一寸的肌肤。越困难，越团结，向内的力量，就是这样的一点一滴卑微的温暖，给了我最初最原始的坚持。

      舅舅隔三差五，总是要来家里坐坐，陪爸爸说会话，陪他出去散散步，或者是去洗一次澡，理理头发，也会提前一天说破嘴皮一般，终于说服爸爸第二天早上一起去钓鱼，爸爸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感激的。有时会无故的落泪，我想，这泪水里不仅仅是无限的思念，还有对于亲人的感恩。

      丽丽姐曾对小娘娘说，我也很爱你，只是我从来不说。“我也很爱你，只是我从来都不说”这大抵就是普通的我们心中爱的表达方式，不善于表达，不善于沟通，却至始至终深爱，不曾离弃。以前我对弟弟与爸爸的关系，总是有一些微词，他们的争执，沉默，远离，靠近，总是有着一种又爱又恨的无奈，可如今，却真正明白，这之间他们爱的沉痛。

       熟悉要好的朋友，都闭口不提这巨大的悲伤，只会发来信息关心这一天，我们吃饭没有，睡觉没有，父母身体还好不好，电话刚放下，到底还是不放心，匆匆赶到家里来，却不说安慰的话，带着孩子在客厅里逗爸爸妈妈开心，毕竟，孩子天真的笑容，更容易让我们看到希望。

     特别安静的夜晚，我总会想起许多记忆，关于童年的，青春的，那些疼痛和不安，我曾经以为的不可跨越的艰难，如今，都成了岁月里的尘埃，风一吹，就跑向了无边无际的远方。总说成长与骄傲，如今，却再也不敢虚妄的说疼痛。曾经不可一世的嘲讽，生活给与自己的孤凉和刻薄，想来，真是无知的轻薄，以前你总是对我说因果，年轻的我，总是不置可否的讥笑你的迂腐，如今，竟渐渐通晓这因果之说，生命里那些巨大的伤痛或不幸，大抵便是这命数里必经的山，有人翻过去，也许就看到了希望的阳光，有人一辈子翻不过去，心底便住进了一个魔。在我心里，那些死去的人或事，他们都会立地成佛，住进极乐世界。

      而这一年，我们彼此在心底都翻越了一座山。

       爸爸的体检报告单在新年的第三日全部出来，一切都很好，你一下子变得轻松，你说，小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就是新年最好的开端，想起那天微信里无心点开的小游戏，随手抽一签，写道“简单，你的愿望很简单，就是2017比2016过的好一些”，你说，“你的是希望，2017充满希望。”如此便是最好，简单而又有希望的活着，每一天，我们都还能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