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成帝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数千年前,在神洲国大陆白龙王朝时期,有个郡叫三竖郡,三竖郡有个村子叫强家集。强家集后街上有户人家姓韩,男当家叫韩玉龙,生了三个儿子,老三小名叫韩三,大名叫韩应天,外号叫猴精。
韩三为什么有个外号叫猴精呢?这得从他五岁时候的一件事说起。有一次,他看见皇帝出巡的队伍,就问他爸那是干什么的。
他爸老韩就对他说,那是皇帝的队伍。他就想当皇帝好威风呢!什么样的人见了皇帝都得跪在路边上。虽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皇帝是什么东西,他就想他也要当皇帝。
一个小孩子,想当皇帝想想也就算了呗。韩三偏不,他立马就想过过皇帝瘾。为了过这个皇帝瘾,他想啊想就想出了鬼点子,让一群小伙伴拜他做皇帝。
其实呢,在他们那一二十人的小伙伴群里,韩三就是个跟屁儿虫,弟弟尕。不是他十二岁的哥哥带他,他都入了不群。
怎样由跟屁儿虫变群主呢?韩三首先去找秦老财家的厨师赵不矮。赵不矮见屁孩儿韩三来找他,就满脸不屑地说让韩三滚。赵不矮说他秦老财家的堂堂大厨师,不是谁想见就想见的。
韩三却把小胸脯一挺,直呼赵不矮的名字:
“赵不矮,我滚了,你就得死,全家都得死。”
赵不矮听了本要大怒发脾气,可一看到韩三那十分认真的眼神,又有点心虚。他就佯装可气又可笑地对韩三说:
“小娃儿家,胡说八道。看我告诉你老子去,让他打你屁股。”
韩三听赵不矮说要找他爸,小脸儿一绷,说:
“那你一家人死得就更快了。我爹说敢抬头看皇帝的老百姓,就得死。那天,我看见你跪着偷偷看皇帝了,低头时还呸地吐了口唾沫。”
赵不矮听了韩三这么一说,吓坏了,急忙蹲到韩三跟前,说:
“我的小祖宗,你可不敢胡说。”
“我没胡说,你就是偷看皇帝了。我给爹说了,我爹问我敢不敢去跟他告官做证。我说我不敢。我怕你儿子也给当官的杀了,就少一个跟我玩的了。”
“对对对。小祖宗,你说得对。我儿子不能死,他死了,就少一个跟你玩的了。”
“可是你让我滚。滚就滚吧,少一个跟玩的就少一个吧。我滚了哈——”
韩三说着作势要走,慌的赵不矮急急拦住韩三,赔着笑脸说:
“小祖宗,你说你来找我对我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吧?”
韩三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干什么你都答应吗?”
“答应答应。”
“好吧。我让你给我弄酒弄肉。我爹说,秦老财家的酒肉最香了。我什么时候要你什么时候给。”
“好好好,我答应你。小祖宗,你也得答应我,不把我偷看皇帝吐口水的事再告诉任何人,也要保密我给你弄酒肉的事。”
“好,我不说。明天我就要。”
“小祖宗,后天吧。后天秦老财家办大宴,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弄。”
“真的?那我要一大盆肉,还要酒。”
“行,后天晚上,你来找我拿酒菜肉。”
很快到了后天晚上,强家集村边的一片小树林里,十几个孩童又聚在一起夜耍。大家正玩耍时,韩三双手叉腰、挺着肚大摇大摆走近众人,身后还跟着强家集上的傻大个——胖象。
韩三大声咳嗽了一下,就语出惊人:
“你们都想喝酒吃肉吗?”
他身后傻乎乎的胖象也跟着说:
“你们都想喝酒吃肉吗?”
孩子群里就有人笑话韩三道:
“韩小三,我们都想吃肉喝酒,你的酒肉在哪里?不会是你身上的肉吧?”
“哼!我身上的是龙肉,大老鹰,你敢吃吗?胖象,再给我问一次,想不想喝酒吃肉。”
胖象粗声大气地就喊:
“你们都想喝酒吃肉吗?”
胖象这一喊,大伙儿闻到了从他嘴里喷出的酒味,知道韩三说的很可能不假。再一个,胖象那么听韩三的话,一定吃到了韩三说的酒肉。大伙就都说:
“想。”
韩三这一下可得意了,昂首挺胸说:
“想吃酒肉很容易,你们跪下拜我当皇帝。”
大老鹰有点好奇,还问:
“拜你当皇帝就有酒肉吃?”
“对。你们拜我当皇帝,马上就能吃酒肉。”
大伙一听马上就有好吃的,就全跪在地上了直喊皇帝。会读书的大哨子说:
“大家应该叫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大伙儿又起劲地向韩三叫:
“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三也不懂万岁万岁万万岁是什么意思,反正看大伙儿跪着他就很高兴。他就大声对胖象说:
“胖象,把酒肉端过来。你可以吃个饱了。”
胖象“嗷”地一声欢呼就跑到树林外,很快就端一个大盆抱一个坛子回来了。大伙儿立马闻到了酒肉的香气,一个个馋诞欲滴。都刚想爬起来去抢酒肉吃。不料韩三急叫道:
“谁站起来,就不给谁吃。”
胖象鹦鹉学舌似地就喊:
“谁站起来,就不给谁吃。”
为了能吃到酒肉,大伙儿只得乖乖地跪着,瞪着眼看大盆,耸动鼻闻香味。韩三看大伙都很听话,就下命似地对胖像说:
“胖象,你先吃几口肉,喝几口酒,再一人一勺肉一勺酒地分给他们轮着吃。”
胖像高兴坏了,对着韩三说:
“我听话了,我又能喝酒吃肉了。皇帝。”
“吃吧,喝吧。吃罢喝罢就干活。”
胖象抱起坛子咕嘟嘟连喝几口,打着嗝又连吃几勺肉。韩三问他:
“胖象,吃饱喝足了吗?”
“吃饱喝足了。皇帝,明天还有吗?”
“今天把活给我干好了,明天还会有。”
“嘿嘿嘿——嘿嘿嘿,我干活,我干活。我分肉分酒给他们吃。你们也要听皇帝的话哦——谁不听话,皇帝说要我就打谁的屁股。”
胖象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大伙儿分酒肉。到酒干肉净,大伙儿轮流喝了两勺酒,吃过三勺肉。吃过了喝过了不尽兴,大伙又依着韩三的意思玩了很长一段时间拜皇帝的游戏,就盼望明天在这里还有酒肉吃。而且大哨子为在韩三面前表现自己,还把戏文里的皇帝事拿出来导演节目。乐得韩三封他做大丞相。
因为韩三能经常弄到酒肉给大伙吃,又见他把胖象训得服服帖帖的,都认为他比猴子还精,就私下里给他起了个猴精的绰号。
岁月流淌,大浪淘沙。小时候聪明异人的猴精长大成人了,却没有表现出更优秀,交的朋友则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他还是一贯的那一套,都是以吃吃喝喝拉拢络的人,在人群里充老大。只是知道了皇帝不是随便可称的,不再人叫他皇帝。但他心里梦里老想着当皇帝好。
猴精除了利用一群狐朋狗友给人摆事情骗吃骗喝加蹭吃蹭喝以外,一不会经营,二不会务农,那日子过得是相当潦倒。都到三十岁了,不是父母分给他三间破茅草屋,他在强家集连个睡觉的固定窝都没有。就他混成这个样,当然是孤家寡人了,就这一点他有资格称孤道寡的。
三十岁的一个大男人游手好闲混到如此地步,在强家集凡本份的人肯答理他的寥寥无几。即使他的哥嫂也嫌弃他了。
而韩三呢,好像自嫌丢人丢的还不够丢。生理上的无可排解,他竟然欺骗、恫吓同村的一个失偶妇人与他苟合。一开始呢,他偷偷摸摸地老往人家去,倒也风平浪静的。可后来妇人的肚子大起来要他负责,他就一抹屁股逃离了强家集。
家乡呆不下去了,韩三就四处流浪靠偷鸡摸狗混日子。有一次,他去一家富户的丧宴上骗吃喝因口出狂言被发现是骗子,就在众人按住他要打时,惊动了一位客人。这个客人看见韩三,韩三也看见了客人。
韩三认出客人好像就是同村的大哨子,他刚要向大哨子开口呼救,大哨子向他使过一个眼神,却转身走了。这时一顿拳脚打得紧了,使他也只有叫痛的份儿了。
就在韩三认为这一次一定会被打死的时候,主家吉德复与大哨子匆匆赶来,吆喝着阻止众人再打拳脚。吉德复则亲自扶起韩三来,连连替众人向他赔不是。
韩三见主家对他如此恭敬,混子加骗子的脾性又发作起来,他一本正经地整衣抚发,气派十足地说道:
“老头儿,不是看你如此懂事的份儿上,真轻饶不了他们。”
吉德复慌忙向韩三下跪,向韩三道:
“贵客恕罪。老朽家朋至亲都是肉胎凡眼不识贵人到,让您受委屈了,都是老朽的错。请贵客高坐正堂,接受老朽的赔礼道歉。”
吉德复为何如此对待韩三呢?这其中都是大哨子使的计。大哨子应邀来吉德复家中做客,吉德复让大哨子为他占梦。吉德复告诉大哨子他夜梦一条白蟒从空中落在他的家中,让大哨子一测吉凶。
大哨子原来是测字卜卦的算命先生,现在无双县的县太爷的捉刀师爷。他听过吉德复说过了的梦,装模作样一番掐指算出,今日有大贵特贵、贵不可量的贵人要出现在他的家中。
当大哨子听见院子里闹起,出来见是韩三被打,于是便返告吉德复贵人已落地他家中,让他速观以免酿大祸。吉德对大哨子的话深信不疑,出来看时听韩三一句“真轻饶不了他们”,使他听成了“朕轻饶不了他们”。一个自称“朕”的在自己家中挨打,那还得了?这简直能把吉德复吓死,所以他必须跪请韩三以赔罪。
韩三受请,昂然登堂入室端坐主位。他一副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架式,竟使那些乡绅县吏有自惭形秽之感。吉德复等一众头面宾朋便小心相陪。
大哨子与韩三佯装不识。大哨子抽个空儿与吉德复私语,那个自称玉龙的贵人是一条真正的潜龙,吉家如果能招此人为东床,将来大富大贵。吉德复于是便央求大哨子做媒,把自己二八芳龄的小女儿许配给韩三。
三十多岁还光棍一条的韩三得富家美小姐为小娇妻,自然是蜜罐儿碎在了心里甜透透的了。吉德复招贵人为婿,一开始还感觉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可时间一长,他发现这个贵人女婿是个一无所长、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只如此倒还可忍耐,不可忍耐的是交了酒肉朋友一大堆,常常往家里领。只一两年的时间,吉德复的家产就让韩三祸祸掉了一半。吉德复找了个机会,就向大哨子作埋怨。
大哨子安慰吉德复说,韩三是潜渊之龙,不飞则已,一飞惊天。他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如果真嫌他在家里烦,不如替他捐个里正长做,也好让他有正事干。
吉德复又听从了大哨子的话,就替韩三捐个里正长。吉德复所在村庄叫做峦山乡,是无双县出了名的乱与老难管,谁当这村的里正谁倒霉。县太爷听从大哨子的建议,就让韩三做峦山乡的里正长。
韩三这做了里长,便露峥嵘头角。未出半载,峦山乡不乱了,偷鸡摸狗的改邪归正,打架斗殴的乖顺了,皇粮国税人们争先交了。更厉害的是,韩三凭着他千杯不倒酒功夫,把朋友圈扩大到了无双县的官绅上流社会层。只一年时间,无双县便流传他一句话:
“天大事,地大事,韩三出马没有事。”
就这样,连无双县的县太爷逢事不决就找韩三了。这不,某一日,县太爷找来韩三,要他去做无双县、三竖郡、满水县三县交界地垴龙乡的乡正。垴龙乡属于丘陵地,比一个普通的县域还大,有几万人。以前委派过去的乡正,要么与那里匪帮同流合污,要么被杀。
县太爷特邀,韩三几杯酒下肚就一口答应去垴龙乡上任。他的江湖朋友们听说他要去垴龙乡去做乡正,就不放心就都跟随他去。
韩三就带着两三百人的朋友呼啦啦去了垴龙乡。到了垴龙乡,韩三就带人遍贴布告,说某日在白龙庙大设宴席,宴请各村里正、各帮派团伙、各山头大王。当日来赴宴捧场的那一日都是朋友,时过之后,愿做朋友的永远是朋友,不愿做朋友的再逢刀兵相见,互不埋怨。
到了开宴那天,白龙庙人山人海。当韩三站在一张桌子上向到场的人说:
“今日来的英雄好汉都是朋友,我韩三设这场大宴不为別的,就是告诉大家一声,以后孬垴龙乡的乡正就是我韩三。今日,我请大家吃好喝好。曲终人散时,愿与我韩三做朋友的,就个姓名;认为我韩三啥也不是的,今日我欢送他一路平安。他日相逢,你死我活各凭时运。话不多说,开宴。”
韩三简短捷说三两语,高揖过头环敬一圈,正准备跳下桌子时,忽听白龙庙“轰隆”一声响。大家看时,就见尘土飞扬里,好端端的白龙庙竟然坍塌成一片废墟。废墟中一条影子更使万众惊惶,看清楚了却是一条巨大白蛇半仰着身子在摇头晃脑。大家疑为妖怪现世,都四散奔逃。
也有一人高叫:“韩三,你敢上前斩了白蛇妖,天下人都服你。”
“你是何人,敢如此说话?”
“哈哈,吾乃蟠龙山大当家相双习是也,人送外号拔山霸。”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听君明言,我去斩妖怪。”
韩三说完,就跳下桌子飞奔向白蛇怪。那白蛇怪正摇头晃脑,不提防韩三从一侧近它身旁,一剑就斩下它篓斗一样大的脑袋。大蛇稀里糊涂掉了脑袋,翻腾几下身子就瘫软不动了。
韩三看大蛇不动了,又挥剑把他砍成了好段,然后就用剑挑了蛇头高举过顶,厉声高叫:
“吾已斩蛇怪,还有何人不服?”
他这一声惊天动地,把跑远去的人又都召唤回来。大家看到韩三用剑举着巨大蛇头,如天神一般威风,都跪拜地上。
拔山霸跳到韩三身旁,吼声如雷:
“韩乡正一剑斩蛇怪,万众拜如神。那还做什么鸟乡正,何不为天下主?重塑人间道。”
拔山霸一呼百应,万众在地上当即开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众这一呼,把韩三的皇帝瘾又唤起。他豪情万丈地大声疾呼:
“白龙王朝苦天下久矣!若吾为天下主,定开太平道。”
拔山霸马上跪在韩三面前,高呼:
“相双习愿奉你为主开太平。万岁万岁万万岁。”
地上人紧随其高呼:
“开太平,开太平。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三兴高采烈,又跳上桌子,向众挥手高呼:
“砸碎白龙朝,重开太平道。开宴。”
韩三宴后即聚众起事,立相拜将建立起义队伍。韩三斩白蛇起义的事情传开,人们都认为他是天选之人,跟随他必有富贵,队伍所到之处,从众如云。
韩三带领队伍,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摧枯拉朽一般推翻了白龙王朝,真当上皇帝,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使人们安居乐业数百年。韩三老年,某日回顾自己的一生,感觉很有趣,就写了一首打油诗总结自他的人生经:
“自幼就有皇帝梦,中壮运来果称君。半生混混半生帝,古往今来谁似朕。混时惹的鸡狗嫌,帝时天下人称尊。孤曾疑问何如此?洞彻人性擅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