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人狗殊途》
一黑君:“狗孩”的故事大家看过不少,似乎每一个都拥有美好的结局。事实真是这样吗?一黑君表示怀疑。人性不是非黑即白的存在,而是善念与犹疑并存,阳光与黑暗共舞,不信你看为啥现在这么多人都养狗?只因接触的人越多,越觉得人不如狗……
画面一黑——
<1>
小樱出林子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人,爸爸老黄是条狗。
老黄三年前在山沟里救起被遗弃的小樱时,小樱才刚断奶,还没有人的记忆和意识。她把老黄当作爸爸。
老黄见过人,也知道她是人。但它只会狗的生活方式,在山林里也只有狗能很好地生存下去,所以它只能教给她狗的生活方式,为此它用尽百分之百的心力。
小樱脑子比狗灵,学东西快。老黄四条腿走路,她也四条腿走路。老黄张嘴汪汪汪,她也张嘴汪汪汪。老黄猎食小兔子,她也学会生吃兔肉。
开始其他狗还嘲笑老黄带了个杂种小跟班,到后来小樱越长越壮,甚至比老黄体型还大时,它们的狗嘴终于闭上了。
山林辽阔,绿草红花,小樱跟着老黄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生活一直如此美好,那便是天堂。可惜故事中总有一个但是。
那天,山林里来了一队游客。有对小夫妻兴致勃勃偏要走岔路,很快就跟大部队走散了,迷失在深山老林里。
独自觅食的老黄有些不忍心,就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带领他们辛苦找到了大部队。结果,小樱突然出现了他们面前。
原来,小樱在窝里没等到爸爸,心里很着急,就奔出来找老黄。
小夫妻望着浑身赤裸、四肢伏地的小樱,惊讶地叫了起来。
小樱吓得汪汪叫,老黄急得汪汪叫。
他们用一张大网把跑不快的小樱逮住了。老黄疯狂地追逐,但是它的四条腿赶不上汽车的四条腿。
小樱就这样被带到了城里。
<2>
这对小夫妻正好不孕不育,决定收养小樱当养女。
还没来得及办收养手续,新闻界媒体圈已经闻风而动,蜂拥而至采访,小樱冲伸向她的长枪短炮汪汪直叫。
公众对小夫妻捡到“狗孩”的故事很感兴趣,各种打赏和捐赠如雪花般飘来,经济拮据的小夫妻也因此脱贫致富了。
赚够了钱以后,他们开始在教育小樱上下功夫。
先是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污垢和毛发刮了个一干二净,小樱还以为是要剥皮,吓晕了。
等她醒来,面前有个镜子,往里面一看,身上竟然套了一件连衣裙。她望着镜中五颜六色的小姑娘,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美。记得以前老黄给她戴过花环,她还特意跑到池边去照,远没有现在这样惊艳。
我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她又吓晕过去了。
新爸爸新妈妈先教她直立行走。两人一人牵住她的一只手,一步步地往前挪。她心想,两条腿肯定比四条腿走得慢,人为什么一定要两条腿走路呢。
教了好久没学会,新爸爸新妈妈猜测道:“她以前弯腰太多,骨头早就变形了。”
他们带她做了正骨手术,浑身剧痛,可效果有限,手术后的小樱只能驼着背走路。
接着又练习发声说话。
新爸爸新妈妈不断地重复,可小樱只能听得懂,却说不出来,一张口永远是汪汪汪。
邻居小伙伴很喜欢找小樱一起玩,因为小樱什么方面都比他们差,他们能找到成就感。
“小樱,你用嘴把飞镖捡回来!”
“小樱,别再咬芭比娃娃的脖子了!”
“小樱,你叫两声我听听!”
小樱完全满足他们的请求,他们哈哈大笑,可小樱丝毫没有感受到玩耍的乐趣。
一天,她们在草坪上过家家的时候,精疲力尽的老黄出现了,它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小樱了。但是它只默默地望着人群里的小樱,有点不敢相认。
小伙伴们注意到了这条老黄狗,问她:“它是你养的狗吗,又老又丑!”
小樱低下头说:“不是。”
等小伙伴都散去以后,小樱在树丛里找到老黄,把一块肉骨头扔给它,看它狼吞虎咽地吃完。
“小樱,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快跟我回山林去吧!”
小樱看看自己身上漂亮的连衣裙,摇摇头:“不行啊,我是人啊。得学人的样子,过人的生活。”
“生活最重要的是幸福。你现在人不人狗不狗的样子,怎么会幸福呢?最差等的人,最自由的狗,你要作出选择才行。”
小樱想了想,她要在城里做人。而且,她想留下老黄,让它跟自己一起过好日子。
老黄不答应:“人有人的命,狗有狗的命。”
小樱目送着老黄远去。
<3>
大半年过去了,小樱依然学不会人走路,也学不会人说话。
新爸爸新妈妈有点急躁了,开始失去耐心。
新爸爸说:“她对人张口就汪汪汪,别人还以为她爹妈是狗。”
新妈妈说:“她走路总是弓着背,长大嫁不出去就是个累赘。”
新闻媒体早已不再关注他们的生活,记者们又追逐新的社会热点问题了。世界那么大,谁会一直对“狗孩”感兴趣呢。
小樱也不再跟小伙伴玩了,她喜欢跟流浪狗玩。有一天,新妈妈看到她和几条流浪狗互相追逐撕咬,赶紧拎着棍子把流浪狗赶跑了。
她注意到小樱胳膊上的伤口流血了。
“不好,你被狗咬了,必须到医院注射疫苗。”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出来以后眉头紧皱。
医生说:“她身上有狂犬病、慢性肠炎、呼吸道传染病、皮肤过敏……”
晚上,趁小樱睡着,新爸爸新妈妈偷偷商量。
“她身上好多病治不了。”
“这是其次,最主要是脑子病了,她没有正常人的智力水平,一辈子跟脑瘫一样该怎么办?”
新爸爸下结论:“她就是条狗,做不了人了!”
新妈妈犹疑道:“那我们再把她送回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
新爸爸开导她:“她又不是人,你不能按人的方法处理。而且,她习惯在山林里生活。”
“她会不会不愿意?”
“我们这是为她好!”
他们忘了小樱虽然没有狗耳朵,但是有狗的听觉。
两人连夜开车送装睡的小樱到山林里去,后排的她半路上从窗户跳了出去,一颠一颠地跑了,新爸爸新妈妈装作没看到,继续往前开。
小樱不敢回山林找老黄,她现在不会四条腿奔跑,又不习惯吃生肉,回去就是一条被嫌弃的废狗,不如做一个孤独的小乞丐。
夜很黑,街道上空无一人。她试着把许久不用的双爪落在地面,熟悉的抓地感觉又来了,她忍不住如风般奔跑起来,兴奋地汪汪直叫。
一条狗闻声跑了过来,蹲立在路灯下,冲她汪汪回应着。
声音再熟悉不过——是老黄!
小樱激动地飞奔过去:“幸好我没回山林,没想到你还在城市里。”
老黄生气道:“他们都抛弃你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山林做回一条狗?”
小樱说:“他们说我身上有狂犬病、慢性肠炎、呼吸道传染病、皮肤过敏……我不想传染你。”
老黄说:“傻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还留在城市吗?因为我想通了,你某一天成了小乞丐,我就做流浪狗永远守护你。”
小樱在那一刻终于懂了,做人做狗其实都没关系,只要身边有个人或有条狗爱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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