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

    我弟媳是省内另一个城市郊区人。当年为了嫁给我弟弟，这个小镇农民，千里迢迢的下了乡，弟弟对媳妇很好，只要到外面下馆子就带着她。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可她嘴紧，结婚三年从来未呼唤过“爸妈”。母亲老大不乐意。一天和邻居聊天，她以为儿媳妇听不懂我们乡音，就说我们家儿子结婚前可是媒人踏破门槛的，模样长得好，许多女孩子都想嫁给他的。可是这儿媳妇死粘着他，非要跟他结婚。其实我是希望他在当地找个女子结婚的，起码亲戚近相互照应，而且逢年过节有个亲戚走，像这样一年到头都不回娘家走动的。令她没想到的是，弟媳可一字不落地全听懂了，在家里大吵大闹，说母亲看不起她，弟弟安抚半天，后来吼母亲说，人家是城里的女孩，嫁到农村来，人家是下嫁，明白吗？要对她百依百顺。母亲也照办了。生孩子帮她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里活从不让她干，做到大晌午还得回家做饭。我和妹妹很少在娘家吃饭，怕她甩脸子。

        现在想来，母亲活着的时候挺难的。父亲回忆，做好了饭不敢呼唤她下楼吃饭，往往前边后边来回踱步，走到门口，想敲门又缩回手。想开口叫，终于又没有喊出声。就这样急得团团转，终于一天，母亲熬不住了，脑出血走了。然后父亲接过担子，照顾三个孙子和媳妇，弟弟跑出去打工挣钱。

        如今最小的孙子都快十岁了。父亲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弟媳妇瞒着家里在娘家买了一套房子。她要去装修，举家搬过去。她说她爹娘一天天老了，她得尽孝。弟弟唯一一次反对 ，他说他的爹还在，他要侍奉他百年之后。

        弟媳搬出来一套套大道理，孩子上学，可以享受优质教育，自己打工，大城市机会多着。弟弟不愿意去，我知道他闲散惯了，怕在媳妇娘家窝里受拘束。管父亲不过是他托辞，父亲都由我管着，他何尝买过一颗药给他。

        想想也可笑，想侍奉你爹娘，当年你何必抛家离舍地远嫁给一个农民，如今你如意郎君也嫁了，钱也积攒足了，孩子帮你带大，你又想拍卖掉房产家业，抛掉年迈父亲，跑回城里尽孝。你的父母是父母，老公的父母如同抹布，用过后就一脚踢开。你的算盘可是打得好。当初昭君远嫁，是为了永结两国友邦，而弟媳你始于远嫁终于回归所为何?

      不过，我又能阻挡吗？我又能说点什么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祝愿弟媳心想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