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9月30日晚上9点一刻,爸爸给我发来信息:“睡了吗?”
刚洗完澡躺下的我,结束了一个月的辛苦学习,有点疲惫的回复:“刚躺下,是有什么要提醒我明天带回家的吗?”
“没有。”
“那我先睡了啊,太困了,明儿见!”输入完“明儿见”后,又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兴奋。
离家在外的日子越久,这句再普通不过的句子也竟成了亲人间最浪漫的问候了。不管离家多少次,那种归家的兴奋总还能萦绕心头。
离家远了,久了,你会发现,你在意的人,无论亲人、朋友、同学,都需要用心和时间去经营,不然,他们会走丢了。如果你走太快了,也请时不时回头等等他们。而那些缺了经营的,无论你们曾经是什么血缘家族关系、同窗好友、上下级工作伙伴,终究走不进你的生活,也没必要强迫,放过自己。
所以回家这件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见家人、好友,以及陪他们过几天。每次回家,我也非常低调,既不奔走相告,也不喜大肆应酬,基本就是在院子里围着父母奶奶转悠。出门见朋友,除了必要的几顿聚餐,也都是在家陪父母奶奶吃了饭再出去,更喜欢和好友找个安静的地方喝点咖啡说会儿话。在我们这个满世界营养过剩的年代,没人会因为少吃一顿饭就会晕倒,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多吃一顿饭就会变得亲密。有时候,一场走心的谈话会比多少顿大餐都稀有昂贵,心与心的连接才是情感的加速器。如果对方根本不想听你说什么,也不在意你说了什么,那我们要吃再多的饭有何用?
爸爸和妈妈出门了两天,3号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就听见我妈霹雳吧啦回家后在空中呵斥的声音:“出门两天,下这么大雨,怎么没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进来,这个死丫头,一点都不操心!”迷迷糊糊的我听懂了怎么回事儿后,自认为不是什么着火的大事,衣服湿了再晒干就行,于是捂上头,又继续睡着了。
醒来后,我妈把这事念叨了三次。我爸还补充了一句辩解,“我其实中间想到过这个事儿,要不要提醒丫头,但我想看看她会不会想得起来。”于是,我在心里认真分析了下各自角度:我一直在北京生活,一是都是室内阳台晒衣服,平时刮风下雨从来不用担心收衣服这个事儿,二是北京干燥,也从来没为晒衣服发过愁,平时压根心里就没收衣服这根弦。亏得我爸还想考验我,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那就得做好失败的准备。至于我妈这反应,也着实有点夸张,不就是没收衣服嘛,这大嗓门的音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厨房给烧了呢。想到这,觉得既然没引起什么损失,就不想辩解了,更不想因为我妈这大嗓门的责备引发我的情绪升级的争执,不值得和重要的人为屁大点事儿吵架。于是,一边听着我妈和我爸的投诉,一边我平静地吃了两碗饭。
工作的时候,碰到过一个总是喜欢“不拒绝不执行”回应的业务负责人,真是让我对接起来深恶痛绝,直至当我把这个方式用在自己身上时,竟发现偶尔还奇迹般地喜欢。不辩解,不是冷暴力,只是不想徒生更多争论,世间的嘈杂本就够多了,何必再多。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何必浪费在这些争论上。那不执行,只是因为还源于一部分地要坚持自我。
饭桌上,我看到几个月前给爸妈买的钙片一直没动过,于是我问爸爸,“这钙片你们在吃吗?”我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在吃啊。”
“我信你个鬼。这钙片瓶子就没拧紧,我回来以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衔接状态,这像是在吃的样子吗?”
我妈听了都噗嗤一声笑了,大概觉得糊弄不下去的样子了。
“你们不是前一阵膝盖不好吗,还是吃一瓶补补钙吧,买之前你们自己说会坚持吃才买的,这不浪费嘛,多可耻!”
我爸说,“好好,我们会吃的。”
虽然爸妈答应了会吃,但我也并未觉得他们真的会这么做,而我也并不会因此责怪他们,就像我对他们实施了“不拒绝不执行”一样,我也允许他们对我“不拒绝不执行”。
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应该要多点儿包容,多点儿耐心。而往往,我们总是习惯把友善拿出去对抗世界,却把随意责备留给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总是让过去的我十分自责。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但他们也是独立的个体,也需要彼此的边界,我们谁也不能擅自替对方“为你好”。
第一次回家,我们好像没有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