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鞭
“你们可知,那灰突突的的小房子里住了谁?”
“哪个小房子?”众人的视线聚集到桌角边坐着的小老头身上。
“就是咱们淮阳县城门附近的那灰房子。”小老头眯了眯带着精光的小眼。
“害,空的。没人住。”一个精壮的后生饮了一口桌上的劣质茶水。
“我听人说,走夜路的人,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会听到“啪啪”的声音,伴随着风声,着实渗人!”另一个老头抬了抬眼皮,缓缓说道。
“诶~确实是这么回事。”坐在桌角的小老头用那只有一条缝的小眼扫射了一遍周围的人。
“那你说住了谁?”那位精壮的汉子火气大,看不得小老头卖关子。
“鬼——”小老头阴阳怪气得继续说道,“那灰房子早在五十年前就有了,那时候灰房子还不是灰色的,珠白色的墙壁比那抹了胭脂的小媳妇都顺眼。在那个年代,可算是豪宅了,住在里边的沈老家主使得一手好鞭法。那条鸳鸯鞭他是日日不离手啊,这附近的修仙世家都敬他七分。”
说到这里老头顿了一下,周围的人都拼命的支起耳朵,渴望听到下文。
听到“鸳鸯鞭”三个字,邻桌坐着的云初初看向对面的卢裕顷,卢裕顷会意,两人静静等待小老头的下文。
别人喝的茶 ,小老头自在的喝着酒,一口接一口,边喝边讲,这会儿,看着是醉了。
“这舞刀弄枪的人啊,最容易滋生戾气,沈老家主一手好鞭法,注入九分力气,出手必夺命,平日小辈们犯了错,他只用一分力气,就足以让兔崽子们皮开肉绽,嗷嗷叫娘。”
小老头又来了口酒,双颊红得赛过了猴屁股:“后来,一夜之间,宅子里的人全……消失了……”
小老头说的浑浑噩噩,让听故事的人实在捉急:“老汉,到底咋回事?什么消失了?你若讲清楚了,我李文德请你吃酒!”
听到有人请客,小老头又精神起开:“不算是消失,算是全部丧命。半夜里只听得‘啪啪’的鞭子声和人的哀嚎声,人们都以为沈家的小辈又犯了什么错,沈家主脾气一上来,狠狠得惩罚他们罢了。”
“可是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平时小辈们顶多叫上半个时辰,而当时足足叫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停下的趋势,那时候已经半夜三更,沈家主暴躁出名,谁也不想半夜敲他家门,得来挨鞭子抽的下场。”
“哀嚎声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才停歇,人们去沈家那白房子一看,好家伙!从地上的门缝里都淌出来大片的血!宅子里尸体横陈,房间内沈家主已经被鸳鸯鞭勒死了,双目瞪圆,两只眼球仿佛要从眼睛里爆裂出来!”
老头借着酒劲,一步迈到了桌子上,茶馆的人纷纷看向这个疯老头。
“后来官差来了,清理了尸体,把房子封了。但是后来赶夜路的人经过时总能听到里边传来的‘啪啪’的鞭子声,着实让人害怕啊!”说完,老头咕咚倒在了桌子上,醉了。
云初初看了看乾坤袋,那里边装了一条紫色的鞭子,把手上“鸳鸯”二字刻得清清楚楚。而鞭子上厚厚的血泥,也容不得人忽视。
“卢师兄,看来鞭子的怨气所在,就是那栋灰房子了。”出了茶馆,云初初和卢裕顷并肩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这淮阳县,还真是有意思。不急,师妹,天还未黑,咱们逛逛,买点新鲜玩意儿。”
卢裕顷玩心大发,只见得大街上翩翩公子带着一如玉少女跑来跑去,看遍了淮阴县城里每一家铺子的玩意儿,买了东西直接扔乾坤袋里和那鸳鸯鞭作伴儿。
夜幕降临,二人已蹲到灰房子的院墙上了。卢裕顷半开玩笑的说:“师妹,要是怕了……”
云初初抬头看了看卢裕顷,期待下文,比如“要是怕了,记得抱住我”之类的。
“……记得哭啊。”卢裕顷挤了挤好看的眉眼。
云初初:“……”
阴风吹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此时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只能在黑夜中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啪啪”的鞭子声响起来了……一下又一下,一声比一声响,一次比一次有力,仿佛抽在了人的皮肉上,然而,并没有人在哀嚎……一切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乾坤袋里的鸳鸯鞭本体开始骚动了,如蛇一般的鞭体扭来扭去,仿佛要冲破这层乾坤袋。
云初初撇撇嘴,这乾坤袋乃龙皮所制,就算你是龙筋龙骨,也冲不破这龙皮啊。
“下去看看。”卢裕顷低声说完,跳下了院墙,云初初紧跟其后。“诶,记得哭哈。”这种时候,卢裕顷也不忘调戏一句。
此时院子内杂草丛生,举步维艰,卢裕顷用佩剑在前面开路,云初初在其后警戒邪祟。
近了近了!
“啪啪”的鞭子声震颤着耳膜,草丛里小虫一声声长而尖锐的叫声平添了几分诡异。
夜色更浓了。
此时二人已到了沈家主死亡时的那间屋子。刚刚靠近窗户,却不料屋子里突然亮了!
卢裕顷稍有些心惊,突然想到了什么,淡定下。他用剑尖刺破了老旧的窗户纸,昏黄的烛光透过小洞照亮了一片黑夜。
“里边有人?!”云初初大惊,悄声问道。
“非也,非也,返景而已。师妹,看来这残魂是要让我们看一些东西啊。”
所谓返景,就是残魂模拟一个生前的情景,此景可观,可听,却不可触。
云初初也在窗户纸上捅了个大洞,二人趴在满是灰尘的窗台津津有味地看着。
他们看到了鸳鸯鞭的制作过程,令人毛骨悚然。所谓“鸳鸯”,自然是成对儿的。屋子里,绑着一对儿男女,男子光风霁月,女子闭月羞花。太师椅上,一个男人静静地喝着茶。他旁边,一个男人正从钳子,刀片之类中挑选合适的工具。
之后,男子拿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冲太师椅上的男人到:“沈家主,可以开始了。”
此时,窗户外的卢裕顷点了点头,看来,太师椅上的就是年轻时的沈家主了。
接下来拿了工具的人便三下两下扒了被绑着的两个人的衣服……
卢裕顷一把捂住了云初初的眼睛:“非礼勿视。”
云初初直接拨开那只捂着自己眼睛的手:“从小到大,看过多少裸尸了?还怕这一回?”
接下来,那个男人便用奇怪的工具开始……剥人皮!一条又一条,粗细均匀,从头到脚。血液早已流满了地面!
卢裕顷皱眉:“他们为何不叫?”
“他们的喉咙早就被割去了……”云初初一脸严肃。
卢裕顷一看,果真,二人喉咙处是凹陷下去的。
仪式结束,两个人早已流血过多死亡。
“沈家主,须将此皮熏制七七四十九日,再编制成鸳鸯鞭。此鞭不惧水,不惧火,抽人入骨,天下无敌。”说完这些,里边的人影消散,光亮也渐渐暗淡了……
卢裕顷与云初初二人震惊得对视一眼,原来如此!这沈家主竟是这般非人哉!
至于夜半鞭子声怕是两人的哀嚎,喉咙早已让人切去了,死后也无法申冤,只能化为鞭魂引导世人。
“看来,为了化解这鞭子的怨灵,只有将这沈家主的恶行昭告天下,方能解这怨气。”卢裕顷皱眉,“需尽快禀告宗门,查明此事。”
“不过,二人死后还能和有情人魂魂相依,也是一桩美事。”云初初摸了摸乾坤袋里的鸳鸯鞭。
卢裕顷看了一眼身边的傻姑娘:“何以见得那二位是情人,万一是仇家呢?或者是陌生人呢?”
“我猜的。”云初初不想再理这个疙瘩,快步向前走去。
后记
鸿鹄宗调查了五十年的冤案,查明沈家主蓄意谋杀书生张某某和千金刘某某,罪恶滔天。而其死因则是冤魂报复,真是死不足惜!
冤案昭告天下,沈家主被从坟里挖出来鞭尸一百!
此后,灰房子倒塌,鞭子声不复存在。
鸿鹄宗内,云初初用露水把鸳鸯鞭洗涤干净,安置在了佛堂。愿佛光可以度化他们,下辈子不必这么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