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幻想
男孩
男孩又蹲在院子的角落发起呆了,墙角底部有些残缺,蚂蚁在那筑起了巢。男孩的眼中放出异样的目光,这是这个年龄段孩子都具备的对万物的好奇心。
他惊喜地回过头,却失望地发现没有人可以跟他分享这个“伟大的发现”,他不满地嘟了嘟嘴,伸出那纤细的手指,拧死一只正沿着墙茫然爬行的蚂蚁,而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天空。
天上找不到由白云组成的可爱图案,有的只是一些零碎的白云,这至少对这被院墙围起来的所能看到的小片天空来说是对的,有限的天空囚禁了他孤单的灵魂!
男孩又泄了口气,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天空上,奥特曼把哥斯拉踩在地上,扭头给他一个大拇指以示鼓励,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出去玩的,但这木制的大门终日对他紧闭着,大门连着围墙,形成一个枯井,而他呆在井底,那渴望的目光像是快燃尽的节日烟花,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不被允许出去玩的,只有妈妈偷偷带他出去,他一想到那神奇的木马,嘴角就开始露出微笑。可是如果被爸爸发现了,爸爸会用力地掐着他的手臂,严厉的说道:“外面很多人捉小孩的.....”而后又是一顿挨揍,这时妈妈会把他护在背后,替他挨下鞭打,而爸爸却对此无动于衷,他会闹到酒气稍退才会罢休,留下妈妈和他在那紧紧相拥。
他也不懂得什么是恨,他只知道这大门锁住了他,有时候他会想为什么会有这种门的存在,而有时他干脆把刀子用力刻入那木门,一点一点地挑成木屑,但对于那笨重的大门,一切却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家里这几天来难得的热闹,形形色色的人进出院子的木门。男孩溜出过一次,他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走,他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再回那囚笼了,但那男人的话对小孩都有威慑力,“外面有很多人捉小孩的.....”,而且他想妈妈,那个给他安慰与温暖的女人,于是他又沿着马路原路返回。
回到家时,天上已经出现了零乱的星星,缀着那深黑色的夜空,风夹着一股寒意袭来,小男孩看到远处有一双通红色的眼睛,那是来自地狱的注视。
男孩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溜进了院子。客人们还没走光,人们聚在他妈妈的房间里低声交谈,“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晚期,撑不了多久的....”医生的话被人打断,那人在拼命地使眼色示意小男孩的存在,医生望了眼男孩,沉默了下来。男孩的父亲一手把他拎到门外,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却没有后续。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压抑,男孩耸耸肩,跑到院子里,融入了黑夜.....
几天来,男孩总是听到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一些嘶哑的喊叫,这个可怜的女人,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也无济于事,他们只好把她束缚在床上,防止她乱砸东西,她的嘴里常发出一些奇怪的话,后来逐渐变成了对男孩的呼唤和哀求。男孩也很想帮母亲解开那束缚自由的绳子,可是那个男人整天守在妈妈身旁,他不敢靠近,只好在远处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那可怜的女人身上,他只晓得那是他的母亲!
男孩可以看到美丽圣洁的天使端庄地坐在床头,这让他感到安心。
终于,那可怜的女人停止了大吵大闹,苍白的脸上最后的那点不健康的红色也随之褪去,眼睛闭了起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她太累了。”男孩想着,退出了房间。
女孩
碧溪镇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里,这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妇儒皆知的人物,简单的白云、天空、小河和七零八落的房屋构成了这小镇,小河横穿过小镇,清澈见底,保持着原始的未被污染的模样,小镇也由此得名一一碧溪。
陈帆来到小镇已经六年多了,他与乡下的奶奶相依为命,在他的记忆,那个嗜酒如命的男人离开了这个家,留下的只有一大笔债务,有时候他总是会问奶奶,妈妈为什么不陪他一起生活,而每每这时,奶奶就会放下手里的东西,不做言语。有时夜里醒来,他会在心里埋怨妈妈,他也不奢求她一直陪伴他身边,他只是想感受下儿时在她庇护下的温暖,而每到这时,眼泪总会不知不觉间浸湿枕头。
陈帆利索地翻下围墙,稳稳落在泥地上,拍拍手,留下身后扬起的尘土。不远处的桑树突然旋起几股风,夹杂着地上的落叶缓缓旋转起来,青黄交叠起来,一口哨的时间,几个少年便出现了,聚集在桑树下聊起了天。
陈帆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顺手抓起路边的小石头扔了过去,空气像泛起涟漪一样,变得有些虚幻,等再次平静下来时,剩下的只有那堆起来的凋落的桑叶。陈帆又感惆怅,离去的背影显得更加落寞。
从奶奶家到学校倒也不算远,其中大部分是沿河走,陈帆每天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完这段路,他把目光沉入那清凉的水,追随着那有美丽花纹的小鱼,他知道,每到夜半,它们就会化为人形在那无人的地方举办聚会。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是一条鱼该有多好,他不要那美丽的花纹,他只想有个人每天陪着自己走过这段路,简单却奢侈。
陈帆初次遇见昕洺是在九月的河畔。
女孩蜷缩着身子静静地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目光跟随着水中的鱼儿游走,深秋的惨淡光景衬得她的背影更为孤单落寞。
陈帆刚从学校回来,沿着河边慢慢地走,远远就瞥见了女孩。
陈帆默默地在女孩旁边坐下,女孩感到诧异,抬头看了眼他,而后又把目光沉入了河里。陈帆没有打破这场缄默,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天色渐暗,陈帆得起身回家了,他犹豫了下,又鼓起勇气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昕洺”
“要一起走吗?”
女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沿着河边走着,没有人打算打破沉默。
黑暗笼罩大地,恐惧开始在那孤独的人群中蔓延开来,而后天空泛起点点星光,虽是微弱,却也足以给孤独的人带来些许安慰。
打那以后,每次陈帆从那经过,总可以找到昕洺的身影,陈帆会坐在她身边,直到天黑,两人默默地踏上归途。
陈帆仔细看过女孩的脸庞,那总有一团阴霾浮在女孩的脸前,即便是再近的距离,陈帆也无法看清她的脸。
陈帆很快就发现自己对女孩产生了一种源于灵魂上的依赖,在与其他人接触的时候,他总会感受到一种压抑和不自在,但女孩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能产生一种心灵上的共鸣。
他心中有那么一种想法:她来自己的内心。
破灭
陈帆和灵心面对面坐在星巴克里,陈帆静静地看着眼前装满咖啡的杯子,而灵心却憋着一大堆话,她在犹豫该不该问!
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用了三年,每每想起初遇的那晚,陈帆总会忍不住笑起来。
大一那年,陈帆在大学城的一间小型超市打包好东西正准备付款走人,不料在他后面那女生重心一失,伴着一声惊叫,整个人向陈帆扑来,陈帆后知后觉,没反应过来,结果两个人扑倒在地上,手中的东西也散落一地。陈帆还没说话,那女生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哗”地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泪水涌向大地,一下子,陈帆被搞得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那件事过后,女生要了陈帆的电话,并主动约陈帆出去吃饭,陈帆也得知那女生的名字一一灵心,至于他们相爱就是后来的事了。
陈帆也不得承认,离开小镇的几年来,他改变了多少,尤其是灵心无意中闯进他的心扉,他的世界一片翻天覆地。
灵心爱凑热闹,经常要带陈帆出去一些比较热闹的场合,刚开始他是很抗拒的,最后受不了灵心的死缠烂打,开始经常出现在各种热闹的公众场合。
在他心底,一直深埋着两个人,那女孩和母亲,只是他从不跟别人提起,包括灵心。
“帆,可以跟我说一说你小时候的事吗?”灵心踌躇了一会,还是开了口,她知道他内心深埋着很多东西,从不示人,但情侣之间,最吸引对方的莫不过是往事。
陈帆稍微犹豫了下,整理了下思绪,说起一些让灵心感到莫名其妙的事,也向她倾诉了对母亲的眷恋与对那女孩的依赖。灵心本面虽是表现得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掀起了万仗波澜,她想她己经得到了一些答案。
陈帆说完这些,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帆,其实你也明白的吧。”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陈帆变得不知所措,双眼变得有些迷离,最后竟像个小孩子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灵心没有说话,默默地递来一张纸巾。
一直以来,他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习惯远离人群的喧嚣与热闹,他也讨厌看到别人玩耍的场景,每当有人问起他的母亲,他就会沉默下来,许久才就说在老家呆着,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儿时就病逝了,只是自己一直固执她只是不在自己身边,还有那女孩,只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安慰,他一直都害怕孤独!
一切都不存在!
他何尝不知道,其实自己一直生活在幻想的世界里,以来弥补自己内心的创伤。
他也明白,面对孤独,自己选择了逃避与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