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庐记||蛟说（壹）

金光闪过，裂帛声乍起。

近处一瞧，原是天际边界被金黄龙鳞划破，硬生生割出半天裂隙，将空间与空间打破，改变万里江山格局。

那划破天际的龙鳞又是因何而来？竟是头黄金巨龙掉进这万丈空间时，身体擦过边界便打破数万世未被打破的平静。说来这头巨龙倒也颇有来头，乃是五洲天上皇庭大将，活到万世，功勋卓然。因受命率军抵抗五洲天妖族侵犯，誓死保卫皇庭要塞无崖山而身受重伤，跌落在这异世空间，徒留一身伤痕。自天际掉落，巨龙轰然倒地，巨大的头部重重敲击地面，将原本就因伤重昏迷的脑袋带来一片晕眩，当即昏死过去。趁着巨龙沉睡，仔细将这巨龙观察个仔细。黄金巨龙体型高大，巨大的身体躺下便将身下这高山悬崖盖了个大半；身上扇形龙鳞通体发亮，随巨龙呼吸起伏不停，用手拨弄甚有哗啦啦一片声响，仔细一瞧，这龙鳞上也有斑斑血迹，在夕阳映照下，金黄色的龙鳞与鲜红色的血迹却也万般好看；四条龙爪雄健刚劲，散发蓬勃力量。临了，再看看巨龙身下的高山悬崖，本来隐没于滚滚海水之中，后忽而崛起，硬生挺出半天高的海拔。悬崖上十分荒芜，杂草丛生，偏有几颗粗壮不知名的大树长于此处，虽不是枝繁叶茂，倒也打破了这漫天荒凉。悬崖东侧便是滚滚海水，海水幽蓝深不见底。若是有人问这海水来源于哪，无人知晓，流向于哪，想来亦无人知晓。海水连绵不绝，遥远处与天空相接，不见边际，也不知这海水奔流何时是个尽头。

巨龙醒来时已是第三日午后，太阳还高挂于西天之上，无有半分下沉意味。巨龙挺起高大头颅，动作缓慢而吃力，携带丝丝牵强。眯起那巨大的龙眼举目四望，除却滚滚海水外不见有其他物件，有心寻求危机，倒也不见，随也放了心。垂下头，微微迟缓了动作，一片金光笼罩周围，幻化出一黄金战袍郎。少年郎长相甚是英俊，乌黑长发因打斗早已散乱，垂逸飘扬，一张俏脸隐没于发间。额头饱满宽阔，眉鬓邪飞向上，多增一丝男子气；眼睛虽非浑圆，亦非狭长，因有一份坚毅，倒让人觉得离不开眼，如今受伤多出一些疲惫来；鼻子高挺立于瘦削长脸之上，薄唇透漏牵强。少年抬眼，瞅到自身满身伤痕和斑斑血迹，拧了拧眉，后一挥手，将身上发亮的黄金战袍隐去，变幻出一身丝绸玄衣，此衣并未有繁杂样式，只在胸前结一衣带，堪堪绑上了便是。瞧瞧四周荒凉景色，少年未在贪恋眼前，只匆匆坐起，盘腿打坐，休养生息，将体内真元聚于丹田，自行疗伤。

数十日间，少年一动不动，如若山中石，又似崖间松，专心致志恢复法力。在第十二日，稍稍将皮外伤修复，刚刚松得一口气，忽听得数里内的海水中波涛涌动，似有何物搅动着滚滚海水推涌向前。越到身前，那波涛声愈大，似有翻山越海之势，昭示无尽力量。少年明了此物绝非池中之物，立时起身，蓄于全身所剩法力，为危险到来之时备有致命一击。详看水中，一条长长身影隐在水下，致使两边水波在后退去。那身影被海水盖个大半，却仍看出紫色花痕，一条后尾摆动海水哗哗作响，游至悬崖边，卷起层层旋涡。那旋涡初时尚小，后越来越大，卷起的浪花猛击海岸，竟使少年恍惚间觉得这海水似是在拍击胸前心脏。海中旋涡深处翻滚剧烈，卷起强烈风暴，把海水凌空甩向四周，将少年全身都打湿通透。感知危险巨大，甚至由此无法逃脱，少年眼神悲凉决绝，将掌中真元聚集，欲做殊死一搏。少年虽年少，却也经历诸多皇族大战，乃天族第一神将，不知这海中到底是何物，竟让这神将如此戒备。再看海中，集聚的旋涡深处渐涌现一团玄色，还未看清到底何物，便见一黑色庞然大物从海中破水而出，卷出绝望无边。定睛细看，此物通体发黑，似是真龙，却又与真龙不同；与蛇相似，却又与蛇不同。头顶两直角，身上无有鳞片，皮色乌黑发亮，带有紫色花痕；亦不见其四肢，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凌在空中。而这即使见到五洲天无上君主的威严也绝不相让一分的通天气势更是让人胆战心惊。它立于海水之上，定睛盯着崖上受伤少年，巨大的瞳仁略带血色，大嘴张开露出尖利长牙，呼吸之间吞吐天地。少年眼睛紧盯此物，冷汗其却早已遍布全身，虽料此物固然不凡，却不曾想竟是数万年不见一蛟龙！蛟龙非龙，五百年修炼化成真龙，从辈分上来说，可谓真龙祖先，但后来不知何故，数万年前早已灭绝，不见踪影。但看此蛟，身形之庞大，即使黄金巨龙化为原型，也不知可否一比，便晓不知活过几万年之久，其身份来历真真叫人匪夷所思。少年与此物对视良久，虽心有悲凉，亦感慨万分，此生若是与此蛟有此一战，即便战死，心中也算无憾，遂挺起孤勇立于崖上，再不生半分胆怯。两位对立，不见一方主动攻击，也不曾见一方退出战局。良久，蛟龙似乎失了兴致，收起身子隐入海中，后又破海而出，盘于悬崖之上，背对少年。少年一时摸不清这蛟是何用意，虽不见其滚滚气势，亦不敢放松身心，只紧紧盯着，不敢放松分毫。片刻，蛟龙身旁笼起黑雾，待散去，便见蛟龙幻化为人头蛇身靠在崖边一深石旁。此物上身化为一名美艳女子，乌黑长发垂于两侧，堪堪在发尾绑一紫色发带；饱满的额头上生有紫色往生花图样，在阳光下诡异发光；两簇远山黛立于美丽丹凤眼之上，平添半分妩媚；高挺的鼻子下面是桃色点绛唇，微微一勾便生起无限遐思。女子样貌美丽，放眼五洲天内也评得上倾城绝色。身穿玄色衣袍，宽大的袖口露出纤细手腕，一双柔夷白嫩细长，轻扯衣上紫色飘带。若不是见其通身戾气，此刻倒觉女子面容和蔼非常。宽松的裙摆下露出长长的蛇尾，此时立在悬崖峭壁上，轻轻摆动。少年观察女子许久，只见到她背靠深石上，微扬起头，脸上神情柔和放松。心思微微一动，不觉想笑，此蛟竟是在崖边晒太阳！

“这蛟倒是有趣”，绿衣少年叫嚷到，“那后来呢？”转身问向一老者。老者停于此处，微微一顿，将目光放于桌前烟庐之上。此刻庐中烟火燃烧正旺，缕缕香烟穿过烟庐飘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