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薇薇
三十年前,我们生活在芦苇荡中。从前,北方很多地方都是有水的,河流纵横,水网密布,但是我见过的并不多。传说中那是在大规模修水库之前,大部分河流是有水的。虽然季节不均,但是始终还是有水流的。伟人一声令下,“我们要根治海河!”改天换地,真的有很多效果啦。
我的哥哥们当年都参加过修水库,在那个靠人力的时代,修水库是要命的活儿,大家推车也好,挖土也好,都付出了巨大的劳动量,人人累得要死。毕竟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工地虽然累,但好歹还是能养活个壮劳力的。
我是没经历过,也没有想到,只是后来觉得当年,大家收工的时候,看看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么?实际上都是在盼着晚饭吧,那个时候人的追求似乎会想一碗饭那样普通的多吧?
然后我走入芦苇丛的时候,芦花就比较高大了,起码我们是看不到远处的。绿色的苇杆儿密密麻麻,遮挡了视线,不消说白花花的芦苇穗儿,让我们只能关注眼前的一汪池水。
那个时候,池里有很多鱼呢,不过因为水浅,一般没有大鱼,有七八两的就不错了。这个地方是古河道,地方因势利导,隔断了河流,挖了很多小池塘,养了许多鱼。不过我很纳闷,当年的老百姓市面上买不着鱼,好像也没有人爱吃鱼,那些鱼都跑哪里去了呢?
不管晓得不晓得,反正那时候我们是在那边玩儿呢!我们不会吃鱼,嫌腥气,我们只是在池塘里走,当然是塘边的土埂上走,一般不下水的。下水的时候也有,那是在河里,水流平缓的地方,有一棵老柳树,夏天最热的时候,树边有一片浓荫的。几个光屁股小孩,每天下河泡会儿,起码图个凉爽吧。上岸以后回家之前,大家到公共水龙头冲冲,免得回家被大人知道,那时候在胳膊上划个白印儿,回家就要挨打的。不过家长们也不要担心,那条小河太浅,多少年都没有淹死过人的。
后来上游建了造纸厂,废水入河,整天黑乎乎的,味道特别刺鼻,不论大人小孩,谁都不去下河了,河里的小鱼王八们,也都绝迹了。
不过芦苇丛中的池塘,依然是我们的乐土,放学后不到半小时,我们就能翻过古城墙,翻到鱼塘消闲好半天。那时候有条公路,也是实际上的国道,只是没有车,柏油马路,只供周围的人走来走去。鱼塘里有很多鱼,不过小孩们不需要关心,我们只知道去看看蚌,很多很多的蚌,在泥滩里吐着白舌头,我们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吃,只是看着工人们一堆一堆地捞起来再放下,胆大的悄悄地捡了蚌壳,回家去比大小。
有时候我们去捞鱼,在鱼塘旁边的小沟,堵住两头儿,拿着破盆往外舀水,一帮人大呼小叫,水浅了自然有很多鱼,大家四脚并用,上扑下跳,收获满满,可是不知道怎么吃。鱼种场的职工们也不管,在远处讪笑。我们里胆大的孩子,用盆烧水煮开,也没有油盐,胡乱吃两口没有味道的鱼虾,也是特别香啊的感受吧。只是有些蚌,煮老了就成了橡皮,谁也咬不动。
后来公路拓宽了,鱼塘也荒废了,芦苇们也没有依存之地,这一片成了平原,盖起了厂房和市场。一望无际的时候,或大或小的孩子们,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乐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