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风光在田野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去种！别去种！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磕着碰着怎么办？⋯⋯＂餐桌上父亲不停的埋怨着祖父重操旧业，又去种地的事。祖父什么都没说，只是夹了筷芥菜搅进米饭里，用力地吃了一大口。这菜，便是来自祖父的园子。

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总在那园子里消磨时光。捉蚂蚱、扑蝴蝶，乘几瓢沁凉的井水，倒入祖父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为我的玩具＂洗澡＂⋯⋯园子不大，却又是意外的不小。几畦菜地，再伴着周围的草丛，就够我藏身了，每每引得祖父站那干着急。园子的东北角上，有棵说不上名字的大树，总是那么的枝繁叶茂，夏日炎炎，树下乘凉，一瓢井水，快哉快哉！园边有个简单的狗窝，它的主人是一条被祖父称为阿黄的小狗，因总与我一道玩耍，故而祖父总是调侃它是不务正业⋯⋯

＂爷爷，你为什么还要种地啊？＂我幼时曾这般问道。祖父顿了顿手上的活，腾出手来扶正了草帽，笑骂道：＂不种，你小兔崽子吃什么？＂＂可，菜场上不有吗？＂我弱弱地回了一句。他一时间竟硬是愣在了那，张口结舌，不知道是说什么，半晌，半开玩笑地慢慢答道：＂爷爷都种出来了，何必去买？再说了，卖的菜有爷爷种的好吃？＂＂嗯，爷爷种的，吃着最香！＂我大声喊着，随即便跑了出去，不知道有没有听错，一声叹息在耳畔响起⋯⋯

随着我渐渐长大，已经许久不曾回到那个菜园，只是每次会在路口看见那个背对着夕阳，满身泥泞的老人缓缓走来。祖父一直身体不好，总是在阴雨绵绵的时候，坐卧不宁，曾经听父亲说过，这些伤病是祖父年轻时候干活所落下的毛病。活，自然是农事。干活，当然便是种地。明明已经吃够了苦，为什么还是不肯停歇？为什么顶着一家人的反对，依旧要在田野上劳作？我不明白。

最近园子里的芥菜成熟了，祖父一担担地往家里挑，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不过数量太多，光靠一盘盘的烧就，可吃不完。因而趁着前两天，天气晴好，二老便零零碎碎干了一下午活。采、洗、晒⋯⋯＂爷爷，是这样洗吗？＂临近吃饭，活还有些，我便被打发前来帮忙。＂明天再切碎，再晒干，放到罐子腌上一个月，那味道～啧啧。＂祖父一边洗着菜，一边陶醉着咂吧嘴。夕阳的余晖，投下了他长长的影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却依旧＂一头雾水＂，具体原因可能不甚明了，但我清楚在他走之前，这片菜园将一直与他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