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散记
那次南行的目的地是至今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事有不巧,清早一出家门,老天就淅淅沥沥掉雨点儿,上了高速刚出河北地界简直就是大雨如注。司机老许紧握方向盘,我们四人大气不敢出。轿车缓缓驶入山东界,巧了,万里无云。王老师说:夏天隔道雨,东边云彩西边雨,正常现象。几个人回忆起刚才的如注大雨,七嘴八舌,惊喜参半。老许不做声,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子,匀速前行。临近中午,酷暑难耐,几个人都说不饿。老许说:你们饿不饿我就不管了,我只要有浓茶就行。果不其然,以后的几天里,每天早上临行前,老许都浓浓地泡上一大罐子茶,半罐子茶叶半罐子水,酽茶提精神,能盯半天。当天下午五点多,我们一下子蹿到了无锡。因为是公差,带队局长说了:不住城里住城郊,便宜;不吃大餐吃小吃,省钱;当地啤酒随便喝,解渴解乏。老许补充:早餐不免费的旅馆咱不住。
王老师人称王夫子,读得多、懂得多:清朝末科状元刘春霖是咱老乡,肃宁人。那年刘春霖应试,大旱无雨,慈禧一看名字就钦点了一个状元,因名得福,成为“第一人中最后人”。据说,刘春霖就葬在无锡。别看是钦点的状元,刘春霖诗书画造诣很高,至今书法界仍有“大楷学颜(真卿)、小楷学刘(春霖)”之说。千里之外有老乡,我们几人兴致颇高,竟有人提议明天去祭拜一下。
带队局长说:咱的任务主要是学习取经,对名胜古迹不要留恋,途中能经过的名地方我们主要是图个“到此一游”,远远地看看就行了,证明咱来过了。于是,南京、杭州、苏州一瞅而过。途经周庄,正值傍晚,只得投宿。车离周庄少说也有四五里地,一位大姐驾着一辆箱式摩托不紧不慢地尾随。人生地不熟,我们不敢停车。前方修路,又不得不停车。那大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和我们搭讪,仔细一听才知道大姐是开家庭旅馆的,旅馆干净、便宜,电视、空调都有。不好拂了大姐的好意,跟随大姐去了她的家庭旅馆。因为周庄有“中国第一水乡”之誉,晚上没有用酒,迫不及待地转悠开了。水乡古镇、小桥流水,灯火阑珊、众生悠然,洗去了白天的嘈杂,感受着静夜的安宁,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路途遥远,不敢逗留,清早四点多急急收拾行囊赶路。“老板,查查房,我们准备出发。”老板也就三十出头,睡眼惺忪,普通话也夹生:“你们能来我们家住店,就是对我们生意的最大照顾,哪有什么理由查房啊?”我赶紧蹿上三楼,把房间里电灯、电视和空调的电源全部拔下,几个人还主动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用具。
到达目的地浙江平阳,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舟车劳顿、酷暑难耐,几个人草草吃了口饭就早早睡下了。王老师有个习惯,多年养成了,无论多晚,不管多忙,临睡前总是把当天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想必是累乏过度,王老师倒头便进入梦乡。同志们,现在开会……你们猜怎么着,老局长正讲着话,忽然主席台上的桌子着火了,不一会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好,着火了……王老师跟我们学说时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们冲进房间,一屋子的烟气直呛鼻子,仔细看,原来是蚊香燃着了写字台桌面,把桌面正中间烧了一个大窟窿。天一亮,我们一起向老板诉说原委。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嫂子,微笑着和我们上楼查看:“人不是没事吗?这就好,一张写字台,烧了就烧了,晚上可要注意啊。”我们异口同声:“赔钱,我们赔钱。”老板嘿嘿一笑:“你们大老远地来到我们这里,赔我们几百块钱,我们能要吗?”
长途跋涉1500公里,主要目的是取经。当时平阳县95%的幼儿园、80%的中学都是私立的,县城就只有一所高中和教师进修学校是公立的,另外,医院等医疗机构也大都让民间资本收购了。回来后,我们如实写出调研报告。现在想想,得亏当时局主要领导压了几天没有上报,否则,报告上交,再遇上哪位脑瓜爱热的领导,我市教育的现状绝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普惠性、普及性、惠民型就不知从何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