迥立向苍茫——读《杜甫传》

今年却是读书不甚勤快。

还是春天的时候，读完马国川先生的“日本三部曲”之后，似乎再没有连续完整的读书了。我自己懈怠，眼睛又隔三差五的出毛病，按下葫芦起来瓢，眼睑麦粒肿分别在我左右眼全方位、各种角度地发作，好不容易左上眼破脓好转没几天，左眼角又起了，右眼也是，如此轮番轰炸几个月，搞得我烦不胜烦，看着是小疾病，却是颇让人烦恼的毛病。最严重的一次，左边的脸颊浮肿，连带着头昏脑胀，不但不能视物，似乎连思维也肿胀不堪，郁凝成疾。

目疾之后是气管炎咳喘犯了，青岛的春天，即使自己已经非常注意防寒保暖，换季之时，依旧中招。眼疾和咳喘以我自己之力都能够解决，固然有快有慢，心中尚不慌张，最让人莫测的是我的脚疾又犯了，是甲沟炎，这次比较厉害，出血化脓肿痛不已，我下了决心要彻底根除，就个人体质而言，只能采取手术治疗一途。自己是决然无法自己治疗j的了。于是又跑医院，把这个想想就麻烦得很的小烦恼做手术拔掉。

日子真是不经混，过着过着居然又到了暑假了。

儿子学校发了暑假阅读书目，有《苏东坡传》《杜甫传》，《苏东坡传》家里有，从孩子小学时学校就推荐过，小学是根本读不懂的，高中或可一试。《杜甫传》一查居然是冯至先生写的，马上下单。

薄薄的一本，正文也就100多页，我花两天时间读完了。话说这暑期阅读书目啥时候成我的专门福利了，一笑。孩子好象对阅读还不大开窍，我这整天喋喋不休的劝说，估计也不管用，算了，少说他两句，我自己用功吧。

对诗词，其实我的领悟是很迟钝的，听很多老师极为推崇杜甫，除了那首《又呈吴郎》我是听了慕课上一位老师讲了之后，方才心有所感，除了此诗之外，那些名篇佳句，包括著名的《三吏》《三别》《登高》等，好象我都没有特别深的感触。这次读了冯至先生写的全传，对杜甫本人的经历基本了解了，回头再去读那些诗，好象不大一样了。

比如杜甫的快诗，除了《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还有《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之三

喧喧道路多歌谣，河北将军尽入朝。

始是乾坤王室正，却交江汉客魂销。

还有他青少年的调皮”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虽然他童年就失去母亲，不过在洛阳姑母家长大，姑母给予了他比亲子还多的爱，姑母甚至为了照顾重病的他，疏于照顾自己的儿子，导致儿子早夭。青年时期齐赵吴楚间十年的壮游，也是”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这些都和我们心目中的杜甫形象有很大差别。

对杜甫的壮游生活，冯至先生这样描写：

他也曾在深秋登上泰山的日观峰，翘首八荒，望见逝水东流，平原憔悴。

我觉得冯至先生真是杜甫的后世知己，冯先生本身也是诗人，诗人的心灵看来是相通的。

还有一些民间口语化、生活化的诗，先前也不曾注意到。在成都期间，杜甫也在梓州住过，有次打发弟弟杜占回去探视草堂，特意嘱咐弟弟：

鹅鸭宜长数，柴荆莫浪开！

东林竹影薄，腊月更须栽！

看他的生活轨迹，从洛阳--齐赵吴越漫游十年--长安十年--鄜州（今延安）--凤翔--羌村-长安--陇右（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成都五年（绵州--梓州--阆州）--夔州（今四川奉节）--荆州--公安--岳州（岳阳）--潭州（长沙）--衡州（衡阳）--最后居无定所，湘江漂流，770年，59岁的杜甫死在湘江的船上。

安史之乱，国家的灾难，造成个人的灾难，杜甫居无定所，尤其晚年一直在流亡的道路上奔波，国家和个人的悲剧让他遍尝人间疾苦，国家乱离、民间困苦、世间百味、树木花鸟、人情世事、雨中的燕子、新生的黄鹅、甚至将开未开的花，“嫩蕊商量细细开”，都出现在杜甫的诗中，越读越觉得杜甫的诗不一味是“艰难苦恨繁霜鬓”，沉郁顿挫主风格之外，既有“穷年忧黎元”的热忱，也有“鹅儿黄似酒，对酒爱新鹅”和“微风燕子斜”的小清新，更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三峡星河影动摇”的宏阔壮丽。

所以冯至先生说，“他的诗尽管悲哀沉痛，可是读者在深受感动的同时，并不意气消沉，而反倒兴起昂扬振奋之感。”

深刻的乐观主义，也一直贯穿在杜甫的诗中。

南使宜天马，由来万匹强。

浮云连阵没，秋草遍山长。

闻说真龙种，仍残老骕骦。

哀鸣思战斗，迥立向苍苍。---《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五》

《迥立向苍苍》绘于1941年，正是徐悲鸿一生创作精力最旺盛的时期。   抗战时期，对应1182年前的759年 ，正是安史之乱杜甫流落秦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