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世界
黑暗世界:战地
(一) 末日
暮雪倒在了地上,准确的说,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还有滚滚而来的热浪。天边冉冉升起一颗巨大的蘑菇云,几乎吞没了整个天际,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几千万个人在他的耳边大喊大叫,脑袋也开始疼痛欲裂。但很快,暮雪就意识到,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他摇摇晃晃的想从地上站起来,但他却被冲击波击倒,大地开始震动,从远处而来的滚滚尘埃,正朝着他们袭来。暮雪绝望地趴在地上,看着那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或许真的会是那个样子。蘑菇云很快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光线开始暗淡,随之而来的,是如同精灵一般的低语,那是风迎着沙子的声音,但随着那如同海啸一般的沙尘暴不断的逼近,那声音还是隆隆作响,像是夏日的雷雨。
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那样的夏季了,温热的空气中夹杂着栀子花的香气,蓝天之中,风筝在自由自在的翱翔,街道上人来人往,穿着西装短裙的女孩子,正在对着自己微笑。但很快,现实却又一次占据了暮雪的大脑。也许,自己再也见不到那美好的景象,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压着大石头,沉重的要爆炸了似的。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周围的那些人,那些曾经他最好的朋友,很多的人,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再过半个小时吧,满带着辐射的沙暴,就会覆盖整个战场,这里将陷入一片死寂。
但暮雪却来不及思考,他继续摇晃着身体,钻进了身旁的军用卡车里,疯狂地朝着相反的地方开去。车轮压在尸体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被烧焦了一般。暮雪原本以为,那些刚刚死去的人,尸体都是柔软的,看来他猜错了。透过后视镜,他依旧能看见那恐怖的场景,这让他永生难忘。
整个战场都化作了一片焦土,植物全部折断,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空地之上,让人分不清原来的样子,那道路也变成了一片凌乱,到处都是一股难闻的焦糊味。暮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耳畔又一次想起了空袭警报的声音。暮雪朝着后视镜望去,那原本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那巨大的火焰几乎笼罩了整个世界。但就在他走神的时候,他驾驶的卡车撞在了路边的树桩上,连人带车翻到在了路边。
暮雪晕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已是一片漫天的黄沙,他应该庆幸,自己依旧能够醒过来。破碎的玻璃上满是放射纹,自己的脑袋疼痛难忍,应该不是撞击造成的,而是长时间倒着固定在座位上,而导致血液涌向头部。他疲惫地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摔在了车顶上,这几乎让他难以呼吸,准确的说,是摔在了地面上。他好不容易才反过身体,孤独地坐在那驾驶室内,仿佛这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却还是产生错觉,或许那不是错觉,他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在此之前,他是一名士兵,在战场上亲手结束了三十二人的生命。因此,他感觉到强烈的负罪感,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战死沙场,自己才是那个应该下地狱的人。也许那就是真正的地狱,窗外满是震耳欲聋的声响,世界上的一切都在燃烧。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却想起了那部《驱魔神探》,这让他更加相信,自己已经死去。
正当他近乎绝望的时候,周围的沙暴开始消散,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焦土世界,刚才的尸体已经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钢筋水泥的骨架,那场景仿佛是风暴的中心,他看见了湛蓝的天空,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从来都没有那么安静过。他还活着,只有自己完好无损,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站在那无边的空地之中,感到了深深的孤独。短短的数分钟,那沙尘开始飘落,阳光洒在地上,一切都黯然失色。
但紧接着,他开始觉得茫然,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散,不复存在,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会发生什么,也许战争还没有结束,自己说不定还深陷在这场战争之中。但他仅存着的,只有身上残破的衣服。他转过身超前走去,那是他祖国的方向,也是家的方向,镜头慢慢拉远,整个山头都已经成为了一处巨大的弹坑,方圆十几公里的树木全部燃烧殆尽,只有暮雪,是唯一的幸存者。
暮雪曾是特种部队的一员,在那之后,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去学习在各种情况之下生存,在刚才的那一幕还是让他害怕,就算是特种部队,也没有教他们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就在几天之前,他才刚刚来到这做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国家,那曾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被群山包围,到处都是高大的针树林,还有让人心旷神怡的雪地,要不是这场战争,这应该是一处值得度假的地方,如果可以,暮雪更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余生。
然而,这场战争却毁掉了一切,现在,暮雪孤身一人走进了那无边的森林之中,飞鸟从天空坠落,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原本茂盛的针树林,也开始慢慢枯萎,叶子如同雨水一般从天而降。短暂的平静之后,天空中的灰尘开始下落,夹杂着满是辐射的雨水。暮雪依稀闻见死亡的气息,天空慢慢的黑了下来,那不是天黑,天空中的云层开始聚集,遮住了原本的天空,到处都是让人窒息的黑暗。
雨水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暮雪的脸上火辣辣的,那应该是灼热的爆炸,以及辐射导致的皮肤损伤。当然,还有刚才的那场车祸。暮雪脸上的伤口无法触碰,仿佛是狠狠地摔了一跤,或是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慢慢的,他浑身都开始阵痛。我必须离开这里,他那样想着,但在他的眼前,却只有一片荒芜的山地。就在此时,他听见了森林的深处,传来了一声枪响。那是手枪的声音,没有那么剧烈,相比于刚才的那场爆炸,但紧接着,又传来了第二声的枪响。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暮雪并没有觉得危险,或是紧张,相反,他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这里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刚才的枪响意味着,还有其他的幸存者。他敏锐地察觉到枪声传来的方向,就在正北方大概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根据枪声在山谷中的回响,很容易判断出大概的方位。他没有立刻前往那里,而是沿着山脊来到了东南的山顶,他站在附近的最高点,搜寻着任何有用的讯息。
但在那之后,他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到处都是一片杂乱的景象,雨水依旧继续,在这样的季节让人觉得无比阴冷,他不能在这里停留,也不能在这里过夜,一旦到了晚上,这里的温度将迅速下降。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他还是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在杂乱的地上走了大概十分钟,他来到了预判的方位,但是,那里只是一处林间的空地。
寂静的世界,让他觉得格外紧张,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觉得恐惧,但他却还是在附近搜索着,除了地上的血迹之外,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老实说,那些红色的,沾染在泥土上的粘稠的胶状液体,连他也分不清那是不是血迹,或是人类的血迹。他拿出了左轮手枪,那是他最后的武器。他慢慢朝着北方进发,希望可以看见任何的东西,只要是活着的都可以。但是,在他的眼前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个时候,从他的右边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像是棕榈叶摩擦的声音,他朝着右边转向,在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如果他判断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只棕熊,在它身边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暮雪退回到那无边的黑暗之中,那个人已经没救了,躺在树边一动不动,地上还有更多的血迹。那只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在黑暗之中,他们四目相对。
在昏暗的森林之中,他看见那只熊的身上满是深深的伤痕,厚实的皮毛也有烧焦的痕迹,要是平时,暮雪一定难逃一死,但棕熊却没有冲上来,而是站在那里痛苦的哀号。暮雪不敢放下手里的枪,虽然,他也知道,那是没有用的。但他还是慢慢地朝后退去,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无边的森林。他必须一路朝西,那里是方圆几百公里最大的港口,他就是从那里来到战场的。如果还有其他的幸存者,他们一定都会去那里。但暮雪并为抱有多少的希望,相反,他已经绝望。
黑夜还是如期而至,仿佛是死神降临一般,整个森林变得极端寒冷,此时,暮雪正在山谷之中行走。他看着天空慢慢黑了下来,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渐渐的,天空开始飘雪,就连暮雪也分不清,那是雪花,还是辐射灰尘。他不能休息,虽然,他感觉到无比的疲惫,但寒冷却让他清醒,他开始后悔,就在不久之前,他为什么不想办法杀死那只棕熊,这样至少可以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但现在,他却只能逼着自己前行。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借着微弱的天光,暮雪在林间艰难的前行,在子夜时分,他终于登上了最后的山顶。那延绵不绝的山脉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原野,此时,整个山头都被白雪覆盖,但他却似乎看到了希望,朝着山下冲去。下山的路格外的平静,他没有遇到什么阻隔,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告别了那座让他伤心的雪山。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悲伤,在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座小小的村庄,但愿那里能够收留自己。
就在那个漆黑的子夜,他来到了那座小小的村庄,在夜幕之下,这里无比的黑暗且宁静,如果这里还有人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但就在这个时候,暮雪竟然开始怀念,怀念刚刚过去的那一整天。他朝着身后看去,至今还能看见那冲天的火光,仿佛整座森林都陷入了一片火海。大概这里的人已经离开了,暮雪那样想着,的确,这里和暮雪想的大致一样,整座村庄死一般的寂静。
大部分的人已经离开了,孤单的小房子坐落在那无边的旷野之上,他推开一间房,里面空空荡荡,这家人应该已经离开了,他走了进去,在地窖里发现了一些食物,并找到了干净的衣物。但这里的电器都已经损毁,应该是强烈的辐射导致的,他坐在了桌前,吃着干巴巴的面包,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刚刚过去的那一天就那样结束了,自己的朋友应该已经全部葬身在了战场之上,想到这里,他还是不禁哭泣。
但是,这个世界仿佛没有片刻的宁静,与此同时,暮雪听见了剧烈的声响,房门被狠狠地撞了开来,一个男人拿着双管猎枪站在门口,在昏暗之中,他看上去无比苍老,几乎连拿枪的力气也没有。那把沉重的猎枪,在他的手中颤颤巍巍,几乎就要摔倒地上。暮雪从桌前站了起来,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把口袋里的手枪放在了桌上。但那个男人还是看到了挂在门口的军装。
“你是个军人。”那并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更像是一种质问,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暮雪的胸口。
“我没有恶意,只想回家。”暮雪那样说着,在黑暗之中,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缓缓地放下手里的枪,但有一次艰难的举了起来。
“我早知道会这样,战火会毁掉一切,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说着,他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他蹲在了地上,看是哭泣起来。
暮雪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俯下身紧紧抱住了那个男人,在一片黑暗之中,两个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暮雪把枪靠在角落里,两个人在炉子里升起了火,似乎生活又一次回到了从前,两个人围坐在火边,沉默地看着那跳跃着的火焰。暮雪从地窖里拿出了威士忌,还有其他的食物,放在了炉边的桌上。他给那位老人倒上了酒,那个老人看着暮雪,眼睛里满是伤感还有无奈。
“你的家乡什么样?”老人哽咽地说着,语气中带着特有的疲惫,仿佛傍晚的夕阳,努力地守护着最后的光明。
“很繁华,满是高楼大厦。”但说完之后,他就意识到,说不定自己的家乡也已经不复存在,于是他满心悲伤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家乡,说不定也已经淹没在了战火之中,那么,回去还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他的胸口不由得一阵绞痛,那位老人看着暮雪,似乎看透的他的心思,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为什么要回去。但暮雪却摇了摇头,他从火边站了起来,对着老人点头微笑,随后走进了里屋,躺在那张柔软的小床上。
第二天清晨,窗外依旧阴霾,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暮雪走出小房间,那个老人正坐在椅子上,让暮雪伤心的是,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面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眼睛半睁着,一滴泪水挂在他的眼角,面色无奈且痛苦,他一定对这个世界心存不舍。就在那个平静的早晨,暮雪把他安葬在屋后的空地上,就在此时,暮雪才察觉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最后一个人。
他站在那里,看着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似乎是睡着了一半,冰雪依旧,微风拂过,到处都是至深的寒冷。暮雪在那个清晨动身,继续朝着西方而去,心里满怀着悲痛。那是广阔的平原,到处都是白色的岩石,还有零星枯黄的茅草,在风中摇曳着。在远处是无边无际的天际,还有看不到尽头的世界。就在不久之后,风雪停息,但天空却依旧阴沉,他终于看见了高速公路,沿着河流蜿蜒向前。
终于,就在那一天,他远远地看见了城市的影子,在昏暗的天光之下,那座城市如同索伦的城堡,暗无天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终于来到了那座城市,这里依旧完好,再朝北十几公里便是这里最大的港口,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完好无损,但这里的人们却已经慌乱起来。街道上挤满了恐慌的人群,很多人已经逃离了这里,但大多数人却还在犹豫。这是战争的第四年,这里早已经被敌人占领,也就是暮雪那些人。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这里成为了无主之地,没有人来救援,没有人实施疏散。当暮雪进城的时候,他看见这座城市陷入了疯狂之中,便利店被居民洗劫一空,人们拿出了家里的枪支,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枪声。暮雪在昏暗之中前行,穿着厚实的羊毛西装,故意压低帽檐,朝着西街走去,那里人流稀少,应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下一个路口左转,走进了一处狭长的巷口。
那是一个死胡同,正当暮雪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一个男人从他的身后步步逼近,让暮雪交出他的外套。暮雪拿出了手枪,对准了那个男人,但那个人并没有退缩,也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枪,不仅如此,其他的三个男人,也拿出了口袋里的武器。暮雪丢掉了手里的枪,他狠狠地摇了摇头,把外套交给了那个男人。但接下去,随着什么击中了他的后脑,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在一片寒冷之中,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恍惚的重影,在这里,没有人会发现自己,如果自己不走出去,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他想要站起来,但却又一次摔在了地上,那些人 不仅拿走了他的外套,还拿走了他的手枪,那是他最喜欢的手枪,是他的好友送他的生日礼物。直到现在,暮雪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生死与否,他靠着冰冷的墙面,挪动着麻木的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的景象更加慌乱,人们陷入了疯狂之中,尖叫的声音,夹杂着枪响的声音,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此起彼伏。但很快,一切又都沉寂了下来,人们朝着城外勇气,只留下了老人病残,他们紧张地蜷缩在角落里,街道边上满是尸体,潮湿的地面被鲜血染红。暮雪有了新的计划,暂时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藏,等到天黑之后,再做其他的打算。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昏暗的街道之上,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唯有拐角的那家店,依旧闪烁着迷离的霓虹。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
第一节 The End
2018.5.27 20:26
暮雪
(二) 小酒馆
那是一家名为“天堂”的小酒馆,如今,从外表看上去依旧光鲜,从落地窗的后面,散发出昏暗的光影,还有让人沉醉的香气,那是咖啡的香气。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为之停留,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到处都是一副萧瑟的景象。暮雪忍着头痛,穿过那潮湿的街道,推开了那扇小小的木门。从里面扑面而来木柴的味道,夹杂着那熟悉的味道,暮雪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那里,也有一家差不多的小酒馆。
在此之前,我说的是战争之前,暮雪经常会去那里,有时候一个人,或许会和朋友一起去那里,里面总是放着好听的老情歌,或是爵士乐,到处都是有趣的事物。但现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里变得愈发的冷清,从门外的街道上,又一次传来了一阵枪响,打断了暮雪的遐想,也打断了那美好的时刻。暮雪愤愤地关上了门,似乎那样就听不见那人纷扰,但接着,又是一声动人心魄的枪声。
带着满身的疲惫,暮雪打量着那家不大的小店,这里可能是全城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地方,想想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把自己灌得烂醉呢。朝着里面看去,在吧台后面,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卷发,一双蓝色的眼眸极其引人注目,在他的脸上满是风吹雨打的痕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情,才换来了如今的淡然。他对着暮雪微笑,虽然脸上是同样的无奈。
很明显,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生意了,但他却仍然固执的坚守在这里,似乎是在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暮雪很难想像,一个人为什么如此固执,为了身外之物,竟然能够放弃自己的生命。这和自己不一样,暮雪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工作,要是和这些人一样,他早就选择离开这里。老板放下手中的报纸,尽管他迅速放下了,但暮雪还是看到了上面的标题,那是昨天的报纸,上面写着:战火蔓延,世界即将毁于一旦。
没想到,那些小报记者竟然说对了,不知道自己的故乡怎样,自己的家人又怎样。暮雪低下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那个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伤感,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到了暮雪的面前。那是一瓶上好的威士忌,1982年产于加拿大,由于那里气候示意,那里的威士忌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只要你仔细品尝。他请暮雪坐在桌前,那靠窗的座位,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那窗外的景象,但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奇异的微笑。
“他们都觉得,逃命比好酒重要,但真正的好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为暮雪倒上了半杯威士忌。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是一种比冰酒更加纯烈的味道,穿过鼻腔,顿时便直冲云霄,暮雪看着杯中的酒,又看了看那个男人。他的眼里尽是奇怪的笃定,似乎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直到此时,暮雪才仔细打量起这家小店,和所有三十年代美国的酒馆一样,这里的装饰极为考究,古典,带着一种艺术家的风范。墙上挂着乐手的照片,那都是当地有名的乐手,只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就一定会爱上这里。
“你是说,有些事物比自己的生命重要。”暮雪疑惑地问道,他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身份也显而易见,但那个男人并没有任何的仇视。
“不,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值得我们去用生命保护。”暮雪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老板的意思是,生命的确很宝贵,但有些东西值得我们付出。
那是一个人生的问题,就像是暮雪为了国家,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又经历了这所有的一切一样。和其他的人一样,他也选择用生命去捍卫某些东西,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暮雪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和其他的酒不同,杯中的液体并没有威士忌的辛辣,而带有一种特别的甘甜,仿佛是一种奇特的葡萄酒,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那奇妙的时刻,这几乎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但很快,这份宁静就被打破了,当暮雪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了外面的残破,还有恐惧,街上到处都是别人的尸体,就连暮雪也无法忍受。但老板的脸上却还是那份可贵的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告诉暮雪,可以住在这里,但暮雪的心里只想着回家,他还是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就离开这里。在他的家乡,有那样的一句话,叫夜长梦多,还有另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种情况之下,暮雪只能相信自己。
坐在楼上的房间里,暮雪难以入睡,他坐在古旧的桌前,看着窗外一片阴霾,外面的街道慢慢安静了下来,这座城市又一次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暮雪躺在床上,感觉头晕脑胀,但却努力的保持清醒。直到晚上的时候,他才走出了房间,街道上一片暗淡,如同死一般的寂静,老板依旧坐在店里,看着那份报纸,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桌上除了美酒,还放着丰盛的食物。
暮雪从楼上走了下来,看上去糟透了,他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按理说,他应该好好的睡上一觉,至少在第二天再离开这里。但他却对老板的盛情置之不理,他朝着门口走去,打算实施自己的计划。外面无比的寒冷,潮湿的空气中,满是让人窒息的味道,那是冷空气刺激鼻腔的感觉。但身后却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至少吃点东西,不要这么着急。直到此时,暮雪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不吃不喝。
站在街道边,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他浑身瘫软地,坐在了那张椅子上,温暖的空气让他昏昏欲睡,他再也无法保持清醒,看着桌上诱人的食物,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重影,仿佛是严重的幻觉。和老板说的一样,他这样的状况,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这里离那港口还有十几公里的距离,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老板把吐司递给了暮雪,除此之外,还有刚刚烤好的牛肉,和金黄色的马铃薯,空气中是迷人的香气,但暮雪却觉得恶心,他一头栽倒在了桌上。老板看见了他后脑的伤口,昏迷意味着严重的损伤,很可能已经伤及大脑,无论是何种选择,眼下都是极其危险的。值得庆幸的是,老板曾经是一名医生,毕业于温哥华医学院,那是个美丽的地方,也是方圆百里最繁华的都市。但是,他更喜欢清闲的生活,在几年之前,辞去了医生的工作,来到了这里。
他把暮雪抬到了楼上,放在了那张小床上,并对他进行了简单的检查,那应该只是严重的脑震荡,造成的暂时昏厥。但如果要做出确切的诊断,应该去有条件的地方,做出详细的检查。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在暮雪房间的隔壁,他打开了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枚黑玫瑰的戒指。那是一枚如同植物藤蔓一般的戒指,戴在手上如同缠绕在指尖一般。在那个无比清冷的夜晚,他独自离开了酒馆。
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在那里,住着自己的一位老朋友,在这个时候,就连他也不确定,能否见到那位朋友。他说不定已经离开了这里,或是葬身在这慌乱之中。他停在了那小小的公寓楼下,朝着楼上看去,那扇窗前散发着点点微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还活着,和其他人一样,经历了一天的事情之后,开始变得神经兮兮的。
当他开门的时候,竟然拿着猎枪对着自己的朋友,还质问他是不是来趁火打劫的,但很快,他就放下了自己的枪。老板看上去一如往日的平和,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出,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示意老板进屋,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的房门,房间里格外的杂乱,似乎主人正打算离开,或是曾经打算离开。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他们都已经老了,不可能再像当年一样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他还是那样问道,老板把一切如实相告,在慌乱之中,他的朋友就连最起码的礼仪都忘记了,没有请他坐下,也没有请他喝茶,但他也并不在意。
“我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做出确切的诊断。”他的朋友在战争之前,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军医,不仅仅救人很离开,还擅长杀人,在战场之上,曾在一夜之间结束了十三人的性命。他曾是个狙击手。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朋友却犹豫了,如果老板说的是真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敌人。
“我能得到什么?”他还是那么问道,但老板却还是陷入了沉思,战争摧毁了,除了那家小店,自己几乎是一无所有。
“和从前一样,一个朋友的尊重。”老板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自从他负伤以来,他几乎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挚爱。
“世界已经变了,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算请自己的朋友出去,老板站了起来,无奈地朝着外面走去。
“黑玫瑰一定会再次绽放的。”老板举起自己的左手,他看见了朋友手上的戒指,那代表着至高的荣耀,还有信念。
说着,他走了出去,留下了自己孤孤单单的老朋友,站在那里,同样悲伤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还是听见了关门的声音,沉重的声音在黑暗的过道里回荡。老板回到了自己的酒吧,此时的城市陷入了无边的夜幕,这里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酒吧却依旧亮着那昏暗的灯光。暮雪躺在那里,仿佛是死去了一般,如果不出意外,天亮的时候,暮雪将会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体温也开始降低。
那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对此,老板也无可奈何,只能在那里默默地等待,就在此时,他听见从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这一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难道自己也要失去自己的一切。他拿着自己的佩剑,朝着楼下走去,然而,那不是别人,他却看见了自己的朋友,他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带着疲惫的笑意。他什么也没有说,把手里的药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老板来不及致谢,他拿着药冲上了楼,那是让人难熬的一夜,当天亮的时候,那个男人从梦中醒来,天空中仍是一片阴沉,他一直守在暮雪的身边,和他料想的一样,他终于平稳了下来。暮雪在清晨醒来,他没有什么可以报答那个男人的,虽然他还是决定离开,但他发誓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当天早晨,他便又一次踏上了旅程,街道上满是清冷,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他穿过整个城市,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高速公路上一片末世的景象,零星的人们疲惫的走在离开的路上。没有人说话,暮雪在人群中间,和他们一起朝着港口前进,但愿那里没有毁于一旦。在他们的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道路,看不到尽头的天空,还有四周阴沉的森林。高速公路上满是人们废弃的汽车,如今,这里已经无比拥堵,只能步行前进。从远处传来了军方广播的声音。
“请所有人不要害怕,不要慌乱,战争已经结束,你们已经安全了。现在,请保持秩序。”暮雪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就在不远的地方,军方已经建起了隔离带,所有的人都不得前进,看来暮雪得另找出路了,他从背包里拿出地图,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如果打算绕行,那得多走几十公里的路。在那西北方向,又是无穷无尽的山脉,暮雪可不愿意在进入那寂静的山地。所有的人都停在了隔离带前,他们都在等待着,暮雪站在人群之中,和那些人一起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人群开始不安,每个人都面面相觑,另一边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风的声音。中午的时候,人们开始慌乱,接着发生了暴动,有些人拿出了枪,有些人打算强行冲过隔离栏。军方对人群发出了警告,他们举起了手里的机关枪,对准了那些人们。“请保持镇静,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其中一个军人那样说着,但很快,他的话就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暮雪趁机随着人群涌了上去,悄悄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枪。
终于,从前方传来了机关枪的声音,暮雪朝着高速公路的另一边跑去,蹲在了路边,他看见那些人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猛烈的枪声让他难以思考,他捂着耳朵,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叫声。枪声随之停止,剩下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很多人死在了枪口之下,他们不再尖叫,仿佛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那满地的尸体,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泪水,但随着一声枪响,刚才开枪的军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人注意到,那是暮雪开的枪。
接着,就又是一阵猛烈的枪声,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枪声伴随着尖叫的声音,在废墟之中不断扩散。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呼喊:住手,所有人趴下。在机关枪震耳欲聋的喷出火舌的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声音划破天际,那个开火的士兵又一次倒在了地上,这一次,不是暮雪所为。暮雪疑惑地朝着身后看去,意外地看见了酒馆的老板,他依旧穿着那间黑色的西装,眼里满是坚定的目光。
现场又一次万籁俱静,从那些军人之中,走出了一个男人,和其他人不同,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军装。他是这些人的长官,就是他下令朝这些人开火的,然而现在,他却是一片的平静,预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老板脸上同样的平静。他走到了老板的面前,摘下自己的帽子,对着他行礼,似乎他们已经相识已久。但这却让暮雪更加的疑惑,在他其貌不扬的外表之下,似乎隐藏着一副优雅的,神秘的灵魂。
“十年了,你还是回来了。”他的语气之中还是尊重与平和,但这却让暮雪更加的困惑,他是谁?曾经发生了什么?更多的问题在暮雪的脑海闪现。
“如果不是万分危急,我也不会那样。”他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对着长官点头微笑,他的微笑是那么迷人,深邃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是来请我放过这些人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谦卑,似乎只要是老板开口,他就一定会言听计从,但是老板却摇了摇头。
“我是来请你放过一个人。”说着,他指了指暮雪,那个男人疑惑地转过了头,那不是本地人,他本该将他抓住或是处死,但他却走到暮雪的面前,把他交还给了老板。
两个人又一次相视一笑,老板带着暮雪朝着远方走去。暮雪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老板的酒吧,这里似乎成为了全城最安全的地方,暮雪依旧阴云密布。他坐在酒馆里,看着那萧瑟的城市,远处是灰色的街道,如今这里已经大不如前,留在这里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一些穷人。他们流落在街头,在阴暗的角落里,你们就能看见那些流浪汉的身影,他们眼神空洞,似乎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老板质问暮雪,为什么要那么做,暮雪如实相告,他不愿看见军人那么做,可老板却那样回答他:在危急关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着楼上走去,在此之前,暮雪从来没有见过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他一直是那么优雅,甚至连暮雪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酒馆里空空荡荡,暮雪坐在桌前,对刚才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
但紧接着,他开始慢慢恢复平静,他开始仔细打量着这间酒馆,在墙壁上挂着几张年轻人的照片,那都是些年轻帅气的男人。其中一张应该就是老板年轻的时候,其他的人他并不认识。在角落里还放着成堆的唱片,还有一架三角钢琴,桌椅都是木质的,散发这淡淡木柴的香气。除此之外,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重新坐在了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报纸,上面赫然写着:敌军已全线溃败。
暮雪感到了悲伤,他想起了曾经的事情,那些快乐的事情,他和他的朋友相约参军,曾经立下赌约,看谁能活着回来,赌注是照顾对方的家人。那个时候,他们都执着的相信,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就算是现在,暮雪也被不知道,丢下核弹的,是对方还是自己。然而,现在,他却被困在着陌生之地,随时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但整个世界仍然一片平静。
第二节 The End
2018.5.29 16:00
暮雪
(三) 黑玫瑰联盟
酒馆老板名为图拉肯,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这一切要从战前说起,那是个黑暗的时期,整个世界已经阴云密布,到处都充满了动荡和不安。就在那一个平凡的夜晚,图拉肯坐在自己的酒馆里,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一切,在那个时候,酒馆就是他全部的生活。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很多的人都会聚在这里,他也因此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
但就在那一天的晚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改变了图拉肯的生活。就在那平静的子夜,酒馆里的酒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只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从街道对面走出了一个黑影,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摇摇晃晃地朝着酒馆走了过来,在黑暗之中,人们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当暮雪抬起头的时候,他也看见了那个身影,他以为又有客人光顾,于是,便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那个身影走近酒馆,他抬起头的时候,图拉肯却看见他满脸的鲜血,他重重地撞在玻璃窗上,发出骇人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朝着外面看去,那个黑影倒在了冬季寒冷的街道上。图拉肯跑了出去,把他从地上扶起,在他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从眉头一直延伸到嘴角,那是图拉肯的老朋友,虽然他们并不常见。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图拉肯凑到他的面前,隐约听见了那么一句话:小心,末日即将降临。
他把自己的好朋友扶到了楼上,并对自己的顾客做出了解释,他站在楼下,微笑着看着所有人离开,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他紧张地关上店门,来到了楼上。此时,他的朋友已经陷入了昏迷,虽然,图拉肯还是帮他处理的伤口,但他的朋友还是在凌晨时分,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就连他也无法想象,自己的朋友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那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势,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
但图拉肯宁愿相信,是有什么天大的隐情,第二天清晨,他安葬了自己的好友,他的家人参加了他的葬礼。但奇怪的是,就算是他最亲密的人,也不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他和往常一样,和家人吃饭,随后,独自去外面买报纸,喝咖啡。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葬礼结束,图拉肯心灰意冷地回到小酒馆,他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很快,他就把那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酒馆的生意如故,但似乎人们都开始小心翼翼,他们都背对着图拉肯,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每当图拉肯抬起头,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也看见,似乎别人也在偷偷摸摸地看着自己,他们迅速的转过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一开始,图拉肯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后来,酒馆的生意开始变得冷清,图拉肯也从别人口中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什么图拉肯害死了自己朋友之类的话。
这让图拉肯难以接受,他决定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他找到了当时的一位客人,就是先前我们说的那位军官,那时,他还是警局的局长。一开始,他还以为图拉肯是来报案的,但图拉肯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悄悄给了他一大笔的钱,让他保密,并让他偷偷调查。在此之前,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都是在图拉肯的酒馆,自从他当上了局长之后,便很少去那里了。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那是一笔钱数额不小,几乎抵得上警局一个月的薪水,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让图拉肯回去等待。酒馆的生意一天天惨淡下去,图拉肯的朋友也开始渐渐疏远,觉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朋友。虽然图拉肯尽力解释,但没有人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别人都以为,那件事情和图拉肯脱不开关系。此时,图拉肯除了这家店,几乎已经身无分文,那天,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他的妻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时间已经很晚了,那个女人仍然在家等待着自己的男人,当图拉肯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节目。那是有关于中东战争的,战火又一次蔓延,波及到了周围的几个小国。电视里放着战地记者拍摄的画面,燃烧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炸开了,到处都是一片耀眼的火光。但他的妻子,却紧张地看着图拉肯,他走到妻子的身边,亲吻那个女人的脸颊,告诉她,这里很安全,战争不会牵扯到这里的,但那个女人还是转过了头,她还是听说了那晚的事情。
“你又什么打算。”图拉肯问那位女士,她看上去担心极了,面容僵硬,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紧张地看着她深爱的男人。
“我能有什么打算,麻烦找上门来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阳台走去,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点燃了一直香烟,房间里顿时烟雾缭绕。
“他不是麻烦,是我的朋友。”暮雪几乎是大喊大叫地说出那句话,但事后他也感到后悔,就算是那样,自己也没有权利那样说。
“但我是你的家人。”她也斩钉截铁地说着,似乎是收到了天大的委屈,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图拉肯,那个男人也是满脸的愧疚,于是他不再说话。“没关系,我只是害怕。”她紧接着说道,于是,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那是难熬的一夜,图拉肯几乎一夜未眠,在天亮之前,他便早早地出门去了,他的妻子也一夜不眠,当她听见关门的生硬,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图拉肯找到了那位警局的朋友,当然,他是以朋友的身份造访的。没有去警察局,而是去了他的家里,并带来了酒馆最好的红酒。当他到来的时候,他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见从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穿着睡衣跑到门口,看见了满脸疲惫的图拉肯。
他还是把自己的朋友让进了屋里,并给他倒了红茶,那是种奇特的红茶,散发着植物根茎的苦涩。那种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但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图拉肯这位所谓的朋友,其实是一个间谍,他把国家的机密,出售给那些激进分子,再由那些人传到国外。但事情却还是暴露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是秘密警察所为。
图拉肯陷入了沉默,他也点燃了一支雪茄,他已经好几年不抽烟了。但他的那位朋友还是建议他,不要再调查这件事情了。那天清晨,图拉肯什么也没有说,平静地对他的朋友道别,随后便离开了。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之上,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暮雪仍对她微笑,但笑容里却满是惶恐,这些全被那个女人看在眼里。
坐在桌前,他平静地享受着那顿来之不易的早餐,但这顿饭却还是早早地结束了,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给自己认识的所有朋友写了一封短信:我的一个朋友发生了意外,现在,我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我不会相信。我希望阁下可以给我帮助。在那封信的最后,他写下了“黑玫瑰先生”的落款。那是图拉肯的笔名,只有他的朋友才知道,当天早上,他就把那些信全部寄了出去,在一天之内,这些信件就飞到了世界各地。
接下去,就只有漫长的等待,整个上午,图拉肯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是一片阴沉的天空,街道上是这座城市特有的寂静,人们来去匆匆,到处都是一片荒芜。中午的时候,图拉肯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名访客,他是来回图拉肯的信的。他始终觉得,在这危急关头,写信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所以,在经历了一个早上的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登门拜访。当图拉肯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打开了房门。
这位先生是酒馆的常客,就住在这座城市,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图拉肯倒了两杯啤酒,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喝不完的酒。据他的朋友调查,这件事情可能和他了解到的情况大致一样。那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但他却带来了另一个可怕的消息,不仅仅只有他一人,在暮雪的朋友之中,还有其他的卖国者。在此之前,图拉肯是一个重视荣誉的人,他对自己的朋友总是无条件的付出,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位朋友,既然如此,凭什么说他是可靠的呢。就在他思考一切线索的时候,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枪,对准了图拉肯,随着一声枪响,他的妻子挡在了图拉肯的面前,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是一伙人,图拉肯跑进房间,当他拿着枪冲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逃之夭夭。图拉肯蹲在妻子的身边,她已经失去了生命。
图拉肯于当天晚上安葬了自己的妻子,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还是把那个美丽的女人,安葬在了自己的朋友的身边。那是一个无边的雨季,中午时分,天空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个季节的雨,已经格外的寒冷,他静静地站在雨中,看着妻子的墓碑,白色的墓碑被雨水浸湿,没有一丁点的浮华。那一刻,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为死去的爱人复仇。那一夜,他在雨中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就在这天的傍晚,局长大人又一次见到了图拉肯,这一次,他收到的,不仅仅是更多的金钱与美酒,还有图拉肯带来的,一枚小小的黑玫瑰的戒指。图拉肯对那个疑惑的男人说,这是一件信物,在日后的时间里,单凭这枚戒指,就能要求自己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警察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情。警长并没有拒绝,他甚至求之不得,有些事情需要一个局外人去做,而且自己不用承担任何的风险。
但是,这也要付出代价,就是赦免图拉肯的所作所为,图拉肯原本可以报警,这样警方就会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死亡并不能让他的爱人起死回生,那些人必须收到更不公的待遇。在那个清晨,暮雪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请局长帮他暗中调查,调查自己所有朋友的背景,极其下落。这很容易,当天早上十点零八分,暮雪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上面是自己所有朋友的详细信息。
根据上面的讯息,他得知,那个杀人凶手,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除此之外,他还得知,他的很多朋友都和边境的毒品交易,或是其他非法事物有关。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正直的,他们的背景如同白纸一样,其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人。当天,他就写好了两封信,分别寄给了不同的朋友。短短的一个晚上,图拉肯的信件又一次飞到了全国各地,对于图拉肯来说,那却是他此生最为艰难的夜晚。
就在第二天的清晨,远在千里之外的温哥华,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正准备和往常一样,开始一天的生活,就在他出门之前,却受到了图拉肯的信件:我的妻子遇害,凶手是我们信任的人。这封信没有落款,随信件而来的,还有一枚黑玫瑰的戒指。在那封信的下面,还粘着凶手的照片,每封信的背后,都夹着一张一块钱的纸币。那个年轻人微微一笑,似乎心照不宣,他还记得自己的朋友,在当年自己没落的时候,是图拉肯救了他的命。
那天,他没有去上班,而是偷偷的踏上了去往中东的飞机,现在,那是全世界最混乱的地区。当天,当图拉肯坐在自己的酒馆的时候,他又一次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视频里,那个男人被绑在墙上,一个蒙面男人站在视屏之中,用十字架插进了他的心脏。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图拉肯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和上一次不同,这件事情并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相反,他的朋友会因此来到这里小聚,这里的生意又一次好了起来。
晚上,图拉肯坐在酒馆里,那位局长大人推门而进,他的手上戴着那枚黑玫瑰的戒指,那晚,光顾酒馆的朋友们,手上无一例外的,都戴着那枚戒指。所有的人围坐在桌前,暮雪和往常一样,为所有的人倒上了最好的酒。他们是来祭奠那位女士的,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坐在那里,摘下自己的帽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有的人站了起来,把右手握拳放在了胸口。
这个手势,是誓死效忠的意思,酒馆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舒缓的音乐又一次响了起来,他们坐在酒馆里,每个人的心里都心怀悲痛。但图拉肯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标志性的微笑,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在那一天,黑玫瑰联盟成立,图拉肯也制定了联盟的信条:优雅,忠诚,勇敢,怜悯,责任。凡是违背信条的人,都将会被驱逐,甚至被清除,不过这种事情,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
聚会一直持续到子夜,人们才慢慢的散去,图拉肯一个人坐在店里,电视里依旧放着无聊的新闻节目。他关上电视,整个酒吧又一次陷入了沉寂,随后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接着昏暗的路灯,他朝着楼上走去,自从那一天起,他的床头,就一直房子她的照片。每天,他都会在花瓶里插上三支新鲜的玫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这一晚,便平静的度过了,但就在第二天早上,却发生了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战争局势很快升级,自己的祖国也被卷入了战火,由于自己的关系,图拉肯逃脱了参军了命运,留在了这座城市。刚开始的时候,一切依旧如故,似乎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但是,就在不久之后的一个晚上,这里却遭到了空袭。图拉肯清晰的记得那晚,此时,酒馆刚刚打烊,图拉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上楼休息,正当他去后院摘玫瑰的时候,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空袭警报。
他抬起头,朝着远处看去,轰炸机的炸弹如同繁星一般,星星点点的落在了这座城市,一瞬之间,这里便陷入了一片火海。短短的几分钟,轰炸机就来到了他的头顶,炸弹下落爆炸的声音,仿佛刺耳的呼啸,一颗炸弹正好在酒馆对面炸开,猛烈的冲击波震碎了酒馆的玻璃。图拉肯冲到了楼上,拿着她的照片冲了出去,躲进了酒馆的地窖,大地开始震动,热浪滚滚袭来。
在地窖里,图拉肯度过了难熬的一晚,在那黑暗之中,时间仿佛就此禁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图拉肯从昏沉中清醒过来。从地窖的缝隙,透出了淡淡的光影,不知道是清晨的阳光,还是耀眼的火光,但他却没有听见爆炸,或是燃烧的声音。当他走出去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火灾几乎吞噬了大半个城市,但奇怪的是,图拉肯的酒馆,竟然没有受到波及,除了一地的碎玻璃,还有厚厚的灰尘。
街道上满是惊恐的人群,还有许多的尸体,街道上弥漫着寂静,恐惧,偶尔还会传来抽泣的声音。图拉肯首先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在这危急时分,应该把他们全部集结在一起,图拉肯并为感觉到恐惧,却感到了淡淡的悲伤。燃烧产生的烟雾,遮住了原本湛蓝的天空,还有明媚的阳光。他首先找到了局长大人,并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需要大量的武器,包括左轮手枪,和大量的弹药。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他们已经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图拉肯决定反击。当天,局长就把几个箱子,送到了图拉肯的酒馆,几乎是与此同时,他所有的朋友都聚在了酒馆。他们是来商讨对策的,他仔细的清点人数,在昨晚的攻击中,有六个人葬身在了这场灾难之中,有三个人下落不明。图拉肯沉沉地坐在角落里,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就此毁灭,但很快,他有平静地站了起来。
“我希望你们坚强,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所爱,但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说着,他打开了大厅的箱子,虽然局长没有到场,但如同他们的约定一样,他给图拉肯带来了足够的武器弹药,那是最有力的支持。图拉肯给每个朋友一把手枪,还有一把佩剑,那不仅仅是他们的武器,也是荣耀的象征,那象征着坚强,还有永不低头。那天之后,他和他的朋友再次分离,他的朋友们带着无限的荣耀,踏上了前往异乡的旅程。
自从那之后,他和大多数的朋友便失去了联系,但是,一切还是发生了,核弹最终毁灭了一切。如前所说,如今,图拉肯独自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那之后,他也交了其他的一些朋友,但是,他宁愿相信,从前那些出生入死的朋友,都已经葬身在那战火之中。想到这里,他就感到无比的自责,但他来不及伤心,战争好没有结束,他在自己的小酒馆里,静静等待着时机。
第三节 The End
2018年5月31日
暮雪
(四) 暗黑崛起
那是这座城市平静的一天, 街道上依旧如故,散发着阴冷的战火气息,暮雪趴在桌上,听着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一整天,都是那样度过,他终于陷入了沉睡,伴随着那舒缓的音乐。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这里变得愈发冷清,图拉肯知道,要不是自己的朋友,这里一定早就垮掉了。然而,他却在这里坚持着,等待着奇迹的出现。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年,他也已经从少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此时此刻,图拉肯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雨水敲打着窗台的声音,看着自己这些年写的日记。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每一天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自己的朋友都死在这场战争之中,否则也不会了无音讯。但他却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傍晚时分,图拉肯走出房间,暮雪做杂角落里,趴在那里不省人事。这真的是难熬的一天,暮雪也听见了脚步的声音,他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抬起头,看着图拉肯。
在他的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平静,那深邃的眼睛,竟然看不出一点的情绪,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经历。他走了下来,倒上了一杯黑咖啡,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尽是疲惫。暮雪从桌前站起来,向那个男人道歉。图拉肯只是挥了挥手,什么也没有说,他狠狠地唑了一口杯中的咖啡,那味道让他飘然,驱散了身体的疲倦。他礼貌的问暮雪,要不要要一杯咖啡,但暮雪却拒绝了,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喝。
况且,他还不习惯这里的咖啡,那股浓烈的味道的确可以让人清醒,但是,他可不想忍受晚上无法入睡。他自己走到吧台边,看着那架子上的各种饮料,那五颜六色的饮料,暮雪从未见过。在战争之前,暮雪是个好学生,从未想过,自己会远赴战场。那时,暮雪刚刚走出校门,经过了三个月的训练,就匆匆的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如果,那是和平时代,那里的风景还是让人心旷神怡,甚至是这世界上绝美的地方。
“如果你愿意,等风头过去,我就安排你出城。”图拉肯平和的说着,在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波澜,似乎从未想过,离开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
“我很感激。”暮雪看着图拉肯,不禁心生怜悯,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暮雪能看透他的心思,那孤独高贵的灵魂。“如果,不会让你为难的话。”他自言自语着,但图拉肯还是听见了他说的话,缓缓地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他的眼睛里却闪现过一道泪光,那光影转瞬即逝,他转过身,靠在吧台边,把半杯咖啡一饮而尽。那苦涩的味道顿时充满了全身,似乎所有的热量都在不断的蒸腾,扩散,消失。暮雪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也许他什么也不会说,但他的心里绝对不是那样想的,如果他会说什么,一定会神情地告诉自己,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他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谢谢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暮雪那么说着,但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背对着暮雪,暮雪看不见他的表情,神色,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大概几秒钟之后,暮雪听见了一个哽咽的声音,那个声音颤抖着,似乎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我要休息了,打扰了。”暮雪有些失落地说着,他朝着楼上走去,回到了先前自己的房间,那小小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只能听见雨水的声音。
时间慢慢的过去,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从远处依旧能听见炮火的声音,那是这座城市最后的晚钟。暮雪躺在床上,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自己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想到这里,他还是无法入睡,知道很晚的时候。暮雪昏沉的进入了梦乡,他多么夕阳那是一个美好的梦境,然而,他梦见的却只有战争。半夜,他从梦中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已经停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街道上一片漆黑,这座城市的电力系统还是失效了。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就在此时,从隔壁的房间传出点点的烛光,一定是图拉肯,要么是他根本没有睡过,要么是他早早的起来。暮雪站在门口,透过那微小的门缝,他看见那个男人正坐在桌前,在写这些什么。暮雪不忍心打扰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朝着楼下走去,可图拉肯却还是听见了下楼的脚步声。
正当暮雪准备悄然离开的时候,图拉肯已经走出了房间,那微弱的光影不断摇曳着,淡黄的光线洒满了整个房间。此时,暮雪已经走到了门口,甚至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半空中,再过一秒,他就要打开房门,离开这家小小的酒馆。但他却放下了手,他转过身,看着远处的那个男人,在一片昏黄之中,他的身影格外的模糊,仿佛是天使降临一般。有那么一刹那,图拉肯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我送你出城。”图拉肯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脚步沉重的,如同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老人家。
“我想不用了,我可以照顾自己。”暮雪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门口,仿佛谁都不愿说出那个词。
“也许将来,我会把这酒吧交给你。”他那么说着,眼睛里又一次闪过奇异的光芒,这让暮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抱歉,我得回家去。”直到此时,暮雪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的家,图拉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暮雪摘下帽子,对着那个男人行礼,是他救了自己的命,暮雪一生都无法忘记。暮雪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无边的夜色,这一次,他决定从南方绕行,那是他来时的路,但这也意味着,他要多走十几公里的路。天空一片阴霾,没有闪烁的星光,也没有月光的光影,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暮雪走在漆黑的道路上,他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禁沉甸甸的,但他却没有回头。
在他的面前,是无边的荒地,他绕过城市,又一次走进了那无边的森林,没过多久,山上还是飘起了小雪,气温陡然下降,仿佛又一次进入了深冬。森林里一片漆黑,雪花落在树枝上,发出“沙沙” 的声响,暮雪头也不回的朝西走去,天亮时分,他终于看见了远处的港口,还有那朝思暮想的白色岩石。那是坚硬的花岗岩,就算是历经千百年来的风吹雨打,却依旧坚强的伫立在那里。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朝着那梦中的方向跑去,但他却看见,在岩石的后面升起了滚滚浓烟。港口挤满了人,现场已经一片混乱,就算是在一公里之外,暮雪也能听见争吵的声音,哭泣的声音,还有开枪的声音。但很快,人群便安静了下来,燃烧着烈火的船只出现在了远方,那海平线被火光染红,从天边传来了汽油燃烧的声音,还有爆炸的声音。港口已是一片废墟,暮雪最后的梦想也随之破灭。
蹲在那松软的雪地上,暮雪喘着粗气,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甚至没有力气哭泣,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像是快要窒息一般。“该死的,你们做了什么。”暮雪狠狠地咒骂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岩边走去,站在了那一群疯狂的人群之中。他四下张望着,并没有看见自己的朋友,或是有什么认识的人,其实,他早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他早就认定,他的朋友都已经离开。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远处的火光,经过了短暂的平静之后,有人开始精神崩溃,一个女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我们完蛋了,各自逃命去吧。但她还没有说完,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人群开始慌乱起来,与此同时,从远处传来了轰炸机的声音。炸弹呼啸着从天而降,暮雪大声惊呼:大家快趴下。但是,他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了惊声尖叫之中,一枚炸弹在离暮雪不远的地方爆炸了。
随着爆炸,岩石上就只剩下了鲜红的血渍,暮雪从地上站起来,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耳边不断的嗡鸣的,那爆炸的声音不断的在他的大脑里扩散。他站了起来,朝着轰炸机的方向跑去:我不是敌人,带我离开这里。暮雪终于无法冷静了,他对着远去的轰炸机大喊大叫,但是,他们却没有理会。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了更多的轰炸机,无数的炸弹从天而降,在轮番的爆炸中,暮雪倒在了地上,岩石的碎片不断砸在他的后背上,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幸免于难了。
当暮雪睁开眼睛的时候,满世界都是一片下落的沙土,地面上的弹坑冒着烟雾,他还能感觉到刚才爆炸产生的热浪。人们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整个港口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暮雪叹了口气,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可能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回去了,当其他的人还在那里等待的时候,暮雪已经悄然离开了港口。他回到了城市,那空荡荡的城市,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广播里传来副市长的声音,直到此时,暮雪才知道,市长已经死于不久之前的暴动,城市里一片萧瑟,街角的工作人员,已经架起了简易的桌子,桌上放着干巴巴的面包,附近的流浪汉聚在那里,似乎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幸存者。暮雪回到了酒馆,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图拉肯一定已经离开了这里,但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男人依旧坐在酒馆的角落里。广播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让人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现在,全城进入紧急戒备状态,请所有能够离开的,全部离开这里。整个地区都被辐射污染,不能离开的,请立刻进入民防设施,或是地下室,空袭可能还会到来,请所有人做好准备,请不要携带贵重物品。谢谢配合。”那段话一直在单调的重复着,只有这样才证明,战争依旧没有结束,暮雪不禁抱紧胸口,寒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几乎是冲进了酒馆,迎面而来的是温暖的空气。
电视里一直在放着刚才的空袭,但在图拉肯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丁点的担心,旁人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凡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像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他放下手中的咖啡,走到暮雪的面前,让他坐下,并为他泡了红茶。又是那种独特的红茶,暮雪对那种味道几乎永生难忘。他有些颤抖的坐在桌前,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心动魄回过神来,他看着图拉肯,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坐在他的对面,喝着手中的咖啡,并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否则你不会留在这里。”他的语气中透着那股子平静,让和自己亲近的人都无法接受,就算是了解他的人,也会觉得,那太过冷漠。
“还有其他的方法吗?”尽管那样,暮雪并没有责怪图拉肯,毕竟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他低下头,看着杯中的茶叶,深邃的红色正在不断的扩散。
“往南走,那是唯一的出路。”那是暮雪来的地方,现在已经是一片荒芜,到处寸草不生,那里是袭击地点。
暮雪无话可说,他不能冒那么大的危险。于是,他失落地朝着楼上走去,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看来,自己是无法离开这里了。直到那天子夜,暮雪才走出了房间,桌上放着烤土豆,还有那杯红茶,桌上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一整天没吃东西,暮雪几乎精疲力竭,他穿过黑暗的过道,坐在了那一片黑暗之中。虽然已经有人把电线接上,但店里还是极不稳定,外面的路灯忽明忽暗,还 时不时的发出电流的“吱吱”声。
从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很难想像,图拉肯还能这样平静的留在这里,谁都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他朝着楼上看去,房间终于进入了沉寂,他也休息了,但暮雪却怎么也睡不着。在那个子夜,暮雪独自一人走出了酒馆,街道上格外冷清,暮雪伤感地朝着街西走去,但悲伤似乎如影随形,永远不会消散。随着爆炸的声音,大地似乎也在随之震动。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到处都是一片黑暗。
就在那一刻,他下定决心,要结束这场战争,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不会否认,那位图拉肯给了他全部的希望。当他回到酒馆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房间里又一次散发出点点微光。暮雪敲了敲房门,推开门走了进去。那个男人坐在桌前,正在看着什么,他并没有因为暮雪的打扰而暴跳如雷。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桌前站了起来,走到了暮雪的面前。此刻,暮雪的眼里满是坚定。
暮雪恳请图拉肯重新组建黑玫瑰联盟,不要让那些美好的事物,淹没在悲伤的过去里,尽管,暮雪的心里也满是悲痛。但他却还是努力去想开心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还有从前的生活,那战争之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让人怀念。但他的心里却仍抱着希望,也许某一天,战争会结束,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也许,一切又都回到从前。但他却没有和图拉肯说这些。
当暮雪说完那些话的时候,图拉肯却摇了摇头,他笑着坐回到桌前,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他回过头对着暮雪叫喊着:你以为那么容易吗?暮雪摇了摇头,他看上去那么的绝望,似乎对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希望。但暮雪却没有放弃,他走到图拉肯的身边,把他的日记丢进了抽屉,他问图拉肯相不相信命运。那一刻,图拉肯迟疑了,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生死之交,虽然图拉肯并不承认。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了响声,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那位局长大人带着自己的手下冲了进来。图拉肯让暮雪躲在楼上,自己拿着佩剑朝着楼下冲了下去,那些警察把桌椅全部掀翻,图拉肯仍旧平静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冷笑着站在局长的面前,现在,他不仅仅是警局的局长,还是第五步兵的上尉先生。两个人相视一笑,图拉肯给他倒上了红酒,自己也倒上了一杯咖啡。
“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喝一杯,好好的谈一谈。”直到此时,那位据张先生才坐在了图拉肯的对面,嘴角洋溢着诡异的笑容。
“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们还是朋友。”图拉肯笑着,他的左手紧紧地握着那把剑,似乎随时准备与那个男人决一死战。
“他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局长先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没有喝他的酒,命令手下的人上楼搜查。
“很快我们就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这里。”他举起了手里的手枪,对准了图拉肯的胸口,图拉肯面色冷峻,他坐在那里,看着那些人朝着楼上走去。
但图拉肯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从楼上传来了左轮手枪的声音,暮雪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翻过围栏,从二楼跳到 一楼大厅,来到了图拉肯的身边,挡在了两个人之间。局长大人冷笑着,就在他们僵持着的时候,暮雪把图拉肯推到了一边,随着一声枪响,那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暮雪的左胸。后来暮雪才知道,那是极其危险的,那颗子弹离自己的心脏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但暮雪还是忍着疼痛,拿起手枪,对准了那个男人,他本可以开枪,但是暮雪却没有,他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曾经的敌人。如果,他仍然那么做,现在,他依旧还是自己的敌人,他放下了手里的强,离开了酒馆。图拉肯看着他离开,随即跑到了暮雪的身边,对着他点了点头。那天,他把暮雪扶到了楼上,替他简单的包扎伤口之后,图拉肯坐在他的身边,看着那个年轻人。黑玫瑰联盟就那样重新建立了,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那已经足够了。那一天,图拉肯把黑玫瑰的戒指交给了暮雪,并承诺,想办法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第四节 The End
2018.6.1 15:42
暮雪
(五)至暗时刻
清晨,暮雪收拾好了行李,一楼的大厅里一片狼藉,他的眼里满是伤感,但当他回过头,看着图拉肯的时候,他的脸上却依旧满是平静,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那天,他请图拉肯和他一起离开,但他却还是拒绝了,似乎这里才是他生命的全部。在此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到他来的地方,从最南边的海岸线离开,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港口,但愿那里没有被战火燃尽。
于是,在那个早晨,他一个人离开了,走在那空荡荡的街道之上,看着那荒芜的街景,鸟群正在朝北迁徙,那里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之一。暮雪离开了城市,回到了那荒原之上,那延绵不绝的山脉,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心若死灰的走在那荒原之上,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随着一天一天的过去,这里变得更加额寒冷,终于,在那个在平常不过的一天,暴风雪还是从天而降。
他顶着暴风,雪片打在他的脸上,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听见了轰炸机的声音,那声音远在云层之上,但却比之前的声音更加猛烈,那是成群的轰炸机群发出的轰鸣,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了爆炸的声音,还有火焰燃烧的声音。那剧烈的爆炸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暮雪回过头的时候,在那无边的暴风雪之中,火光照亮了整个天际。烈焰燃烧发出的声音,几公里之外都能听见。
但他却没有回去,也没有停留,他的伤口隐隐作痛,只能继续朝着南方前进,没过多久,那座山脉便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事情,自己是如何穿过这无边无际的山脉,那痛苦的,漫长的,如今他又一次穿过这里,就像是命运一样。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他又一次踏上了这艰难的旅程。林间的野路格外的湿滑,他踉跄着朝山上走去,原本城市燃烧的声音,被那风雪的声音取代。
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就连暮雪也分不清,那是树叶的声音,还是大雪落在地上的声音。没过多久,地面就被厚实的雪层覆盖,暮雪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前进,林间一片寂静,就算是在此时,暮雪的心里依旧惦记着图拉肯,不知道他现在怎样,尽管暮雪清楚,他极有可能已经死在了那大轰炸之下。他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他感觉浑身瘫软,几乎难以支撑,暴风雪依旧继续,甚至越来越猛烈。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从远处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在嚎叫的声音,但他却感觉到了心安,这里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他不再觉得孤独,而是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地跨出了脚步。但很快,他就确定,自己被什么跟上了,他几乎能听见柔软的脚垫踩在雪地的声音,和之前的棕熊不同,他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于是说是听见,还不如说是感觉到雪地细微的震动,那是阿拉斯加灰狼的脚步。
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在白天追踪猎物,只要到了晚上,就会迅速猎杀跟踪的食物。他们会思考,会配合,会观察猎物的行为,甚至有着超越人类的感官。暮雪朝着周围看去,在朦胧的雪天里,暮雪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在他的面前,只有模糊的飘雪,强风渐渐停息,但雪却仍然下着。整座森林寂寥的让人害怕,他拿出自己的手枪,此时,他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弹夹,仅有十三发子弹。
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但那是不可能的,天气恶劣,让他分不清方向,前进的速度也减慢了很多。雪越积越后,温度也迅速的家乡,当中午的时候,他才走到了山顶,在他的面前,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他完全可以有其他的选择,给自己一枪,或是不要担心,过去了好几个消失,他都没有见到那些灰狼的身影,也许,那只是他的幻想。但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又一次摔在了雪地之中。
这一次,他想要爬起来,但却感觉浑身瘫软,也许自己就要葬身在这里了,没有人知道,他躺在雪地里,看着那漫天的飞雪。突然,在一片朦胧之中,他看见了,从茫茫的雪幕之中,看看见了几个黑影,接着又出现了好几个黑影。暮雪的判断没错,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拿出了自己的手枪,准备在这荒芜之地,与大自然决一死战。那些灰狼冲了上来,暮雪疯狂地扣动扳机,手枪的后坐力,让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摔倒在地上,朝后退去,狼群慢慢聚拢,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寒意,还有狼群发出的低沉的嘶吼声。暮雪打完了所有的子弹,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留下一颗子弹自我了断,但是后悔已经为时已晚,狼群冲向了暮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传来了猎枪的声音,狼群四散开来,慢慢消失在无边的雪地之中。转瞬之间,林间又一次回到了一片寂静,一个身穿皮衣的男人,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
那是个苍老的男人,看上去几乎有五十几岁,身材魁梧,脸上满是浓密的胡渣,手里是一把猎枪,他迅速的填装弹药,四下紧张的张望着。直到确信那些狼群已经离开,他才跑到了暮雪的身边。他是森林猎人,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这片森林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独来独往,就像是电影里的那些孤胆英雄。他对着暮雪伸出了右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是双强壮的手,但手臂上却满是伤痕。
跟着那个男人,他们穿过了茂密的森林,在不远的地方,是一片空地,那里只有星星点点的树桩,在空地的中央,是一座木质的小房子,烟囱里升出了袅袅炊烟。对于暮雪来说,那里已经十分温暖了,房间里散发着木柴的想起,和木柴燃烧的声音。这里的生活一定了无生趣,暮雪那样想着。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有红茶,虽然透着一股子的土腥味,但介于现状,那已经很完美了。
暮雪坐在桌前,伤口依旧隐隐作痛,这让他难以入睡,他开在椅背上,看着那个男人,从地窖里拿出了食物,在炉火上加热。房间里弥漫着黄油,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直到此时,那个男人才沉默地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暮雪喝着茶,准备向那个男人道别,时间每过去一秒,希望就更加渺小,他站起身,本想说些什么,但看见那个男人闷不作声,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窗外,暴雪依旧在继续,他朝着门口走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大雪静宁地落在这山上的世界,把一切都变成了一片雪白。那个男人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暮雪的背影,对着他说道:“你要去哪里,这里很危险。”暮雪冷冷地笑着,虽然,他非常感谢那个男人,但是他显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暮雪低下头,闭上了眼睛,眼前全都是战场上的事情。
“你看上去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那句话让暮雪心痛,奇怪的是,让人看透心思,竟然是一件让暮雪害怕的事情。
“谢谢你,但我得走了。”暮雪打开房门,虽然他宁愿在这温暖的房间里,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只要你陪我吃顿饭,我就送你去南边。”暮雪回过头,在风雪之中,房间里的那个身影开始模糊,但这个条件让暮雪无法拒绝,那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交易。
于是,他又一次回到了房间里,坐在了桌前,他拿起温热的土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当他们吃完所有的食物之后,那个男人又一次穿上了皮衣,带上了猎枪和足够的弹药。朝着门口走去,暮雪有些恍惚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又一次走进了那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在他们面前仍是那看不到尽头的森林。
林间小道格外的寂静,只能听见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夜晚即将来临,看来,他们今天要在野外露营了。傍晚时分,他们在天黑之前升起了篝火,要不是那个男人,暮雪一定会继续赶路。暮雪根本就不会生活,在之前的生活里,他除了杀人,就只会使用各种枪械。大雪在不久之后停了下来,那是,夜幕已经降临,整个森林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值得庆幸的是,暮雪不用为了晚餐发愁,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带上了一些口粮,大多是一些饼干,或是肉干。
夜色渐渐深了,他们靠在树边,暮雪很快进入了梦乡,但气温下降的很快,子夜时分,气温下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在一片黑夜之中,篝火闪烁着点点微光,照亮了周围的空地,但就在没多久之后,火焰还是慢慢的熄灭了。整个森林陷入了一片黑暗,还有无比无比的寒冷,暮雪盖着厚实的皮衣,躺在那里,在一片昏沉之中,他做了一个梦境,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走在一个陌生的大厅里,远处是至深的黑暗。
他沿着大厅一直走下去,谁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但就在不久之后,他看见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她穿着破旧的白色衬衫,从远处朝着暮雪走了过来。在一片黑暗之中,暮雪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的看清,她身材瘦小,一头杂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在她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暮雪从梦中惊醒,丛远处传来了灰狼的嚎叫,一路走来,那些恐怖的生物还是如影随形。
那个男人靠在树边,双手紧紧地拿着那把猎枪,似乎随时准备着,寒冷再一次侵袭了暮雪的身体,他感觉浑身麻木。暮雪紧紧地蜷缩在树边,这刚好可以保持温暖,但那个男人却突然清醒过来。他朝着一片黑暗中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几乎是在与此同时,暮雪也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极其细微,从四面八方传来,暮雪拿出了图拉肯的佩剑,那是他最后的武器。
在一片黑暗之中,枪声响彻山谷,十几只灰狼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暮雪拿着那把长剑,和狼群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但很快,他们就被逼到了一棵松树边。他们靠在那冰冷潮湿的树干上,一个个巨大的身影,从阴影中出来,那不是普通的狼群,比正常的野狼要强壮一些,个头也要更大。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所有的狼从周围冲了上来。暮雪举起手中的剑,刺进了一支狼的胸口。
温热的鲜血喷在了暮雪的脸上,这让暮雪进入了半盲状态,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林间回荡着枪响,还有尖锐的叫声。虽然,他们取得的战斗的胜利,但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再也抵挡不住下一次的进攻,但那些狼群并不会就此罢休。在那场核爆之后,周围的动物已经开始变异,暮雪一行人没有停留,他们必须立刻出发,否则就会葬身在这一片夜幕之中。在黑暗之中,他们艰难的前行。在黎明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山脉,那巨大的山头已经化作了平原,在不远的地方,强烈的爆炸,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盆地。
在这无边的夜幕之中,这里显得荒凉且孤独,在那之后没多久,天空开始放亮,虽然空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霾。看来,道别的时候还是到了,再往南几公里,就是暮雪朝思暮想的港口,但暮雪却恳请那个男人,和他一起离开。这并不是因为暮雪胆怯,而是真心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几秒钟的思考之后,那个男人答应了暮雪的请求,两个人不由的加快脚步,朝着前方进发。
清晨,当他们抵达南方的港口时,那里已经被军方控制,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里,也没有船只可以在这里停靠。和之前的情景不同,这里显得有些冷清,散落在周围的碎石和瓦砾,燃烧了熊熊烈火。只有几艘军方的护卫舰停在离港口不远的地方,也许,他们可以想办法登上某艘舰船,但暮雪却不愿意冒险。他的心情失落,看来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里了。他无奈地对着自己的朋友摇了摇头,独自朝着盆地里退去。
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那曾经的战场之上,希望可以在那里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或是发现什么幸存者。虽然,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做出了全新的计划,他可不想再回到森林里,也不想去过东躲西藏的生活。他和那个男人走在废墟之上,整个盆地里什么也没有,在那剧烈的冲击波下,一切都化为了尘土。突然,暮雪看见了一个身影,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是个男人的身影。
很难想像,在这里竟然还有人活着,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就是暮雪的朋友,他也看见了暮雪。那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还活着,那个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几秒钟之后,他朝着暮雪冲了过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但下一秒,两个人居然抱头痛哭。林枫是暮雪的好朋友,他天生个头矮小,要不是暮雪的帮助,自己根本没有力量支撑到现在。
“现在情况如何?还有人活着吗?”暮雪问林枫,但他却绝望的摇了摇头,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没人活着,我给家人打过电话,可一直无人接听。”不知道为什么,暮雪突然放下心来,无论结果如何,这给了他留在这里的理由。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暮雪那样说着,他想起了图拉肯,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他打算回到城市里去,看看那里的请情况如何。
他们从西边绕行,暮雪可不想再回到那恐怖的森林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整个荒原寸草不生,所有的植物都已经枯萎。他们走在那平原之上,冰雪如故,到处都是一片寒意。那是平静的旅程,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当他们回到城市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当他们回到城市的时候,火焰仍在燃烧,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火海之中,但他们还是冒着危险进城。
走在街道之上,他们能感觉到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城市已经变成了废墟,分不清身在何处。他们朝着西城走去,酒馆就在那个位置,但当他们来到酒馆的时候,却发现,图拉肯的酒馆已经毁于一旦,招牌散落在街道边,整个建筑都已经四分五裂。暮雪伤感地冲到了废墟前,徒手扒开那依旧温热的瓦砾。暮雪没有发现图拉肯的尸体,但他却还是失落地跪在废墟之前,仿佛图拉肯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就在暮雪陷入一片悲伤的时候,当他猛地抬起头,突然看见图拉肯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在道路中央,满脸的泥土。虽然如此,他还是穿着自己的西装,手里拿着自己的剑,那枚戒指也在他的手上安然无恙,暮雪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想到还能和那个男人相见,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终于,所有的人阴差阳错的聚在了一起,那天,黑玫瑰联盟在废墟之上成立。
黑玫瑰,性甘,微苦,带着玫瑰特有的芬芳,象征着优雅与复仇。从图拉肯的口中得知,在那天轰炸的时候,暮雪早已经跑到了街道上,他亲眼看着炸弹落下,将这座城市变了碎片。在混乱之中,图拉肯找到了局长先生,用自己的长剑,刺进了他的胸口。整座城市彻底土崩瓦解,现在,他们只能退守到几十公里外的温哥华。但是,图拉肯却不愿意离开,这里随后还会遭受攻击,战争不会停止。
这一次,暮雪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和图拉肯站在了一起,其他的人也没有离开,图拉肯,暮雪,林枫还有法兰克,他们站在了燃烧的焦土之上,看着那繁华落尽。但他们却没有时间懈怠,从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她被困在了楼板下面,从缝隙中,依稀可以看见她的身体。四人跑到了那栋建筑的旁边,图拉肯拿来了铁锹,那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的希望还是破灭了,大火将建筑吞噬,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图拉肯气愤地将铁锹扔到了一边,对着天空咒骂着,暮雪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那样,在他的眼里,他一直是那么的平静。所有的人都失落地低下了头,暮雪走到图拉肯的身边,对他说道: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他是想要图拉肯和他一起离开,图拉肯看着那无边的残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站在了荒芜的城市之上,图拉肯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那些人,他们的眼里尽是疲惫,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做出决定。
第五节 The End
2018.6.3 10:33
暮雪
(六)溃败
天空中落下了无数的传单,在滚烫的热浪之中漫天飞舞,暮雪捡起地上的传单,只见上面写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退。图拉肯面色凝重,他看着那破败不堪的城市,终于低下了头。“我们离开这里。”所有的人来不及休息,就踏上了全新的旅程 ,沿着那破碎的道路,他们一直朝着北方走去,在那里有着梦中的天堂,但愿那里还没有被战争毁灭。抱着最后的希望,他们离开了这里。
城外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野,气温一天比一天寒冷,暮雪朝着身后看去,那城市沉浸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就在几公里以外,都能听见燃烧的声音。一天之内,这座城市就会毁于一旦,这座让暮雪终生难忘的城市,即将消失在那荒芜之中。他们没有走高速公路,而是径直穿过那荒芜的空地。地面无比的泥泞,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但那却只是噩梦的开始。当他们出城没多久,一片沼泽就横在他们的面前。
暮雪试探着朝着前面走去,但是整个身体却不听使唤的陷了下去,好在图拉肯把他从水里拉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图拉肯做出了重要的决定,从东方绕行。在当地的传说之中,那里是一个不祥之地,从小,图拉肯就从父母那里得知了那里的传说。据说,那里有着远古的怪兽,就躲藏在东方的世界。那是图拉肯童年的噩梦,就像是战争一样,他在和自己的内心战斗。
奇怪的是,他不害怕战争,却恐惧那个可有可无的传说,对此,暮雪不以为然,他带头朝着东方走去,天空仍旧阴霾,似乎永远都不见天日。长时间的阴沉,让暮雪的心情跌进了谷底,有时候,暮雪觉得天气似乎比环境经历更让能影响心情,虽然,他尽力保持克制,但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一点笑容。不仅仅是暮雪,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阴云密布,沿着沼泽的边缘,他们朝着东方的阿姆达山脉进发。
那是这里最高的雪山,在当地人的口中,是圣地也是死亡之地,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出来。他们一直走到了山脚之下,沼泽也一直延续到了那里,想要穿过沼泽,就必须走进那传说之地。暮雪率先朝着山上走去,其余的人则跟在他的身后,但就在此刻,图拉肯却犹豫了,他站在山脚之下,看着那面前的一切。 法兰克也听说过那个传说,但他也不以为然,他折返回图拉肯的面前。
“没什么好害怕的,只是一个传说。”他那样说着,脸上满是随和的笑容,但那个笑容转瞬即逝,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此时,从山上传来了一阵呼啸的声音,仿佛真的是怪兽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朝着山上看去,但很快,世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那只是风的声音。”暮雪也回到了图拉肯的面前,拉着他朝着山上走去,就在他的手拉着图拉肯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图拉肯手心的汗水。暮雪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但眼下,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林枫突然大喊大叫,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独自朝着山上跑去,那是创伤后遗症,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周时间里,他在交战区究竟遇见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走吧,我可不会丢下自己的朋友。”说着,暮雪朝着林枫冲了过去,所有的人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没过多久,林枫就摔倒在了地上,暮雪跑到他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情。那一定是让人伤心的过往,如果他追问,一定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甚至是崩溃。暮雪看着满眼泪水的林枫,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的,因为自己还活着。但就在几天之前,暮雪差点就死在那森林之中。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暮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拿什么去拯救自己的朋友,如果传说是真实的话。
四人又一次踏上了行程,那是一座寸草不生的雪山,山上只有坚硬的岩石和冰层,越是往上气温就愈发的寒冷。光滑的岩石让他们如履薄冰,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从山崖摔下来,当他们来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情,在他们面前的,又是无尽的山峦。值得庆幸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惊险的事情,但图拉肯似乎更加的害怕,因为上山之前那呼啸的声音,在那之前之后,他们都没有听过那么恐怖的声音。
他们坐在那山顶之上,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那干巴巴的墨西哥饼干,几乎是他们吃过最难吃的食物。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他们便又一次上路了,沿着那满是积雪的山脉,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寒冷,他们在厚实的雪地上艰难的前行,这里的白天格外平静,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连风的声音也没有。虽然如此,他们却没有心情欣赏那样的风景,很快,气温就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额头的汗水也开始凝结。
这里看上去并没有森林那么危险,至少这里的能见度非常的好,只要你抬起头,就能看见几公里以外的事物。但越是这样,图拉肯就更加紧张,他的家人曾经那样和他说过,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只发生过一次地震,那次地震形成了东方的山脉,行走在那样的山上就能发现,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块,还有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走在那样的山路上,还依稀能够感觉到大地的震动,或许有些东西,比什么灰狼棕熊更加可怕。
图拉肯对此深信不疑,他不禁想象着惊天动地的情景,怪兽从天而降,更有可能的是,从地底突然出现,因此,到了傍晚的时候,图拉肯决定替所有的人守夜。他们在避风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也都进入了梦乡。图拉肯站在悬崖边的空地之上,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夜空,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虽然,他感觉到无比的疲倦,但他却还是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到了后来,就连暮雪也觉得他是疑神疑鬼,但他却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解,透过帐篷的缝隙,暮雪看着那个紧张的身影,像是木桩一样站在那雪地之中。他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过身,躺在了那黑暗的帐篷里。子夜时分,暮雪感到了一丝异样,老实说,他睡得也不沉,之前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他听见了战鼓的声音,那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描写,但他却还是那样想着,只有远古的战争才会有战鼓,为了鼓舞士气,还有传达命令,难道是有什么即将发起进攻。他那样想着,在一片昏沉之中,他恍惚地坐起来,就在那一刻,他很确定听见了什么声音。
走出帐篷,图拉肯依旧站在那里,暮雪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走到图拉肯的身边,发现他已经浑身僵硬,呼吸微弱,仿佛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正当他准备把图拉肯扶进帐篷的时候,他有听见了什么声音。他朝着远方看去,却只能看见无边的黑暗。接着,他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就像是地震的前兆。大地开始震动,所有的人都从梦中醒来,他们跑出帐篷,惊恐地看着四周。
终于,大地裂开了口子,一条巨大的触手,从地底缓缓钻出,像是章鱼的触手,却又没有那湿乎乎的吸盘,表皮如同大象的皮肤一样干燥。那巨大的触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来了,他来了。”图拉肯那么说着,暮雪的耳边又是刺耳的轰鸣声,碎石砸在他的头上,浑身都是难闻的灰尘。暮雪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让法兰克带着图拉肯离开,自己拿过了图拉肯的剑。
就算是像暮雪那样坚强的人,也知道,自己无法与那样的生物抗衡,但现在,就连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生物,,还是如同当地人口中所说的那样,那是神灵的化身。如果是那样,事情就变得更加严重了。在此之前,暮雪从来不相信那些事情,他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巨大的触手从他的头顶落下,暮雪一闪而过,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见那的确不是什么生物的特质,那如同大象一般粗糙的触手,更像是坚硬的岩石。
“快走。”暮雪大叫着,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他举起了长剑,刺向了那个不明物体,却被反弹了回来,那明晃晃的长剑断成了两截。几乎是在与此同时,他们已经朝着远处跑去。暮雪被击倒在地,但他还是本能地站了起来,跟着他们朝着山下跑去,从他的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声音,不是什么动物的声音,也不是风的声音,更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整个大山怪叫着裂成了两半。
暮雪跟在他们的身后,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巨石从山上滚落,落在暮雪的身边,有那么一刹那,暮雪甚至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但那些石块却没有打中暮雪,而是全部落在他的身边。最终,暮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松软的雪地,几乎让暮雪感觉不到疼痛。不只是暮雪,所有的人都坐在地上,用力地喘着粗气,暮雪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下来。
在短暂的眩晕之后,暮雪感觉自己的身体疼痛难忍,特别是自己的脑袋,像是撞到了什么大石头,甚至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如果是那样,那么他一定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手还有感觉,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身后依旧是石块掉落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蜷缩在松软的雪地里。他模糊的看见,他的朋友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林枫跑到了他的身边,呼喊着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几乎让暮雪感觉窒息,甚至比核爆的声音还要剧烈,坐在半山的空地上,整个山头都已经夷为平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无数的触手从那深渊之中延展出来,暮雪来不及休息,拿起法兰克的猎枪,疯狂的射击,一边射击还有叫喊着:“轮到我了,尝尝我的厉害。”但那并没有什么用处,图拉肯拉着他朝着山下跑去,大地迅速的龟裂,他们从悬崖上掉落下去。
所有的人都掉下了悬崖,暮雪心想着,这一次所有的人一定都难逃一死,但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他们全部落尽了那冰冷的河水之中。他们在河水之中沉浮,暮雪水性还行,但还是近乎晕厥,整片山脉都毁于一旦。暮雪并没有看见眼前的一幕,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好的一面。他在水中漂浮,寒冷侵袭他的全身,短短的几分钟之后,他还是昏迷了过去,耳边的声音也慢慢的消失。
周围一片寂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但下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颤抖着,几乎睁不开眼睛。耳边传来风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那样的声音,他努力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寒意随之袭来,自己应该还在加拿大境内,周围是一片迷人的山谷,自己正躺在一片浅滩之上。他朝着远处看去,那星星点点的针树,正茂密的生长着。他应该已经远离那荒芜之地,天空的阴霾渐渐的消散。
他忍着极致的寒冷,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几乎花了好几分钟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此时时近傍晚,远处是一片深邃的火烧云,但暮雪却感觉后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花了好久才确定,那并不是另一颗核弹,那只是一片寻常的橙色云朵。他朝着西边走去,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但那美丽的精致,却让他重新找回了希望,竟然觉得朝着那里前进,就一定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一切。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们,才察觉到,他们已经不知下落,但没过多久,那美丽的火烧云也燃烧殆尽。黑暗随之袭来,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远处的灯光。那是一座临河建造的小木屋,在这之前,暮雪好几次觉得自己无法支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那是体温过低的信号。但此时,他却有着清醒的意识,只要十分钟之内,无法改变现状,他就会彻底的陷入沉睡。
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他朝着那间小屋跑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多想,他几乎是从到了屋前,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几秒钟之后,大门打开了,从里面传来了温暖的烛光,一个身影站在昏黄之中,暮雪看不清她的脸,在一片光明之中,她尖叫着,似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暮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房间,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乏力,几乎无法动弹,他转过头,看着那个丰满的女人,他正坐在自己的身边,平静地看着手里的报纸。在那报纸的扉页上,写着醒目的标题:全面溃败,没有希望,请所有人立即撤离。但下一秒,暮雪就觉得奇怪,那个女人为什么步离开这里,如果还能离开的话。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女人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一脸疑惑的暮雪,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你醒啦。”那个女人只是那么说着,从床头柜端起一杯咖啡,直至此时,暮雪才意识到,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咖啡香气。
“这是哪里?”暮雪虚弱的问着,一边问着一边从床上坐起来,朝着窗外看去,此时窗外已是一片暗影,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是北爱尔兰群岛,再往西边就是阿拉斯加。”暮雪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偏离了预先的计划,他不知道自己的朋友身在何方,甚至不知道,他们生死与否。
“我很感激,但是我得走了。”暮雪看上去总是来去匆匆,似乎是要赶着去干什么,但他还是从床上下来,窗外的北风呼啸而过,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留在这里。”那个女人疑惑地看着暮雪,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至少也得等天气转好之后,再离开这里。
但暮雪却还是走在了门口,打开了房门,外面是让人窒息的空气,还有无边无际的夜色,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那个女人,也无法作出什么承诺。上一次的承诺,几乎毁掉了他所有的生活。“相信我,那是为了你好。”这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说的话,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在那个夜晚,他独自踏上了旅程,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艰难地前行着。那间小房子离他越来越远,在他的心里满是悲伤。
在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整个世界一片寂静,暮雪沿着那黑暗不断的前行,仿佛身在地狱一般。但就在不久之后,当暮雪忍着疲惫的时候,他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闷响,仿佛夏季的闷雷一般。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禁问自己,那一定不是个好的预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却看见从远处传来了冲天的火光。那耀眼的橙色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在火光之下,一座城市的阴影在不断的摇晃,闪现。
他多么希望,那不是温哥华的方向,而是女人口中的阿拉斯加,但他却没有办法确定,只能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就在此时,他听见从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他站在路边,朝后看去,他看见了军方的车辆,延绵不绝的从身后驶来。暮雪看着那些疲惫的士兵,他们穿着军装,随时准备前往前线,奋勇杀敌。暮雪目送着他们远去,随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城市而去,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朋友。
天亮之前,他就抵达了那一座未知的城市,奇怪的是,他没有看见军方的封锁线,如同报纸上说的那样,军方已经全面溃败。他本以为,造成这一切的,仍然是那些让人讨厌的空军,在他看来,只有陆军才是真正的军队,他们冲锋陷阵,深陷战争的第一线,是勇敢和力量的象征。但是,他却没有听见轰炸机,以及炸弹落下的声音。城市的轮廓大概完整,到处都是受伤的人们,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街头,朝着城外缓缓走去。
暮雪走到一位老妇人的面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如同当地的传说一样,战争已经结束,却在无意之中掀起了另一场战争。巨大的核爆,引出了地底的怪兽,如同图拉肯所说的那样,那些恐怖的生物,在几千万年之前,就躲藏在了低下,那些被当地人称之为神明的生物。就在此时,从街道尽头传来尖锐的声音,暮雪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人群四散逃开,暮雪朝着远方看去,一些如同野狗一般的生物,正在猎捕街上的人类。但并不是普通的野狗,更像是猎犬与蝙蝠的结合,有着尖锐的牙齿,和突出的上下颚。
第六节 The End
2018.6.5 12:50
暮雪
(七)地下世界
紧接着,暮雪就听见了步枪的轰鸣声,而他的耳边不断的回荡,暮雪蹲在路边,火光冲天,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现成一片混乱,暮雪的肾上腺素飙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怪物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他冲到了街道中央,在对面,是一条幽深的小巷,通向另一个街区,但愿那里是安全的。一个军人倒在了暮雪的身边,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暮雪的肩上,暮雪倒在了地上,一个怪物朝着自己冲了上来,暮雪捡起那个人的枪,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不明生物射击。
一边射击,他一边朝着身后退去,那不明生物的血液,溅了暮雪一脸,这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就连暮雪也分不清,那是血液,口水,或是火药的味道。但他只是用胳膊擦掉脸上的液体,枪声渐渐停息,整个部队都葬身于此。暮雪朝着小巷的深处走去,有黑暗的小巷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老鼠的窸窣声。当他抵达第三街区的时候,发现那里也是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身边成群的老鼠,他们正朝着下水道里跑去,暮雪没有多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打开了下水道的隔板,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下水道里一片黑暗,到处都是腐臭的味道,暮雪甚至怀疑,那些气体是致命的。暮雪沿着那无边的黑暗,朝着下水道的尽头走去。他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在他的面前,是一段下坡路,那条道路无比潮湿,外面传来了什么撕扯的声音,还有让人窒息的尖叫声。
当暮雪走出下水道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那城市之中,让他庆幸的是,他不在那街道之上,而是在某一座地铁站中。那里不仅仅只有暮雪一个人,在站台上还有十几个受惊的人们,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惊心动魄的声音。客运已经停止,整个地铁站的灯光,都在不断的颤抖着,大地也在随之震动着。暮雪放下手中的枪,走到那些人面前,但那些人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逃兵吗?”一个小女孩怯怯地问着,暮雪看着自己一身的污秽,一时间,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似乎受到了惊吓,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出口已经被碎石掩埋,他们已经无处可去。
一为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紧紧地抱住了暮雪,低声地对他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接着,所有的人都聚在了暮雪的身边,过了好久,暮雪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透过站台的玻璃,他看见自己的身上满是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走出人群,站在了站台的边缘,看着那幽深的隧道。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了建议,穿过那黑暗的隧道,说不定就能找到紧急出口。
但暮雪却拒绝了,如果那些东西,是从地底下出来的,那么这里才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他不能冒险进入。但他们也不能在此等待,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他们,但显然,外面的世界现在更加危险。在短暂的思索之后,他觉得有人应该上去,不仅仅是勘察当前的状况,况且上面可能还有需要的物资。人们面面相觑,都觉得那个年轻人可能真的疯了,没有人愿意回到那城市之中。
“我刚从那地狱中幸存,你们不会指望再让我回去吧。”暮雪对着那些人大喊大叫,不过,那也是于事无补。人们只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我们都是幸存者,没有人会自愿上去。”就在此时,暮雪拿去了地上的枪,对准了那些无辜的人。人们朝后退去,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那个男人。
“我认识那个戒指。”就在此时,那个小女孩却惊声尖叫起来,当别人都看着那无情的枪口的时候,小女孩却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
“在哪里见过?”暮雪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他颤颤巍巍地问着。
“我不认识他,他救了我们。”暮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难道自己的朋友已经离他而去,他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在那些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其中的一个男人打算丢下暮雪,但那个小女孩却打算留下来。她对着所有人说道:我并没有见过那枚戒指,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尽管如此,大部分的人却还是离开了,他们沿着隧道一起走进了黑暗。当暮雪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有些人还是离开了。暮雪感到无比的失落,就在此时,从隧道深处,传来了枪响,还有尖叫的声音。
暮雪拿起身边的步枪,恳请那些剩下的人们,退守到地铁的入口,在这段在的间隙,他检查了自己的弹药。他只剩下了十发子弹,根本不可能做出有效的反击,他回过头,看着那些人们,他们的眼里都是希望,注视着暮雪,似乎是在说,我们信任你。暮雪做出了重要的决定,他跳下了铁轨,朝着那无边的黑暗之中。但暗淡的光线之下,他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和他想象的一样,那不是人类造成的。
环视四周,在他的身边满是让人绝望的黑暗,周围满是寂静,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大地又一次震动着,车站里的灯光还是熄灭了,暮雪拿出手电筒,那小小的手电,在黑暗之中发出微弱的光线,慢慢消失在了那幽深的隧道之中。他拿走了地上的手枪,就在他拿起手枪的时候,发觉上面满是粘乎乎的血迹。暮雪没有在那里停留,而是继续朝着黑暗之中走去。
十分钟之后,他抵达了下一个车站,站台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一片昏暗,但他却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朝着地铁的终点走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是无边无际的寂静,他在黑暗之中摸索了好几个小时,才来到了地铁的终点。那最后的站台,依旧沉沦在黑暗之中,他跳上了站台。他看见从出口射进微黄的光线,希望就在眼前,他朝着那出口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怪物从他的眼前闪过。
暮雪朝后退去,但那个怪物还是发现了自己,它慢慢的朝着暮雪逼近,在它的身后有着更多的怪物。暮雪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匕首,正当他决定与它决一死战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他听见了图拉肯的声音,还有他左轮手枪的声音,就算是没有看到自己的朋友,他也能听见那枪响的声音,那就是图拉肯的手枪。暮雪拿起地上的枪,朝着外面冲去。
街道上被震耳欲聋的枪声笼罩,他看见了一个黑衣男子,他英勇地站在街道中间,面对无数冲上来的野兽,他没有丝毫的退却,而是奋勇的战斗着。暮雪冲到他的身边,街道昏暗,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他却又一次找到了当初的感觉,图拉肯又一次回来了。但下一刻,图拉肯却让暮雪离开这里,他们甚至没有说上一句话,他就把暮雪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暮雪占早那里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图拉肯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一双深邃的眼睛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用管我,快点离开。那些怪物慢慢的聚拢过来,他们的身边传来了凄厉的叫声,没过多久,两人就弹尽粮绝,图拉肯把长剑丢给了暮雪,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男人,他知道暮雪为什么不愿离开,但图拉肯却摇了摇头。两人拔出了长剑,那些怪兽冲了上来,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在一片夜幕之下,他们一边战斗,一边朝着身后退去。
清晨时分,他们东倒西歪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两个人都已经身负重伤,他们朝着城市的一端走去,在漆黑的夜幕之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地下室,让暮雪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朋友们都在那狭小的地下室里。他们终于重聚了,所有的人都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报道着什么:全世界各大城市,都被不明生物袭击。人类社会土崩瓦解。他们简单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口。
在那阴暗的地下室里,他们在默默地等待着,外面依稀传来星星点点的枪声,整个地下室里暗黑一片。暮雪竟然发现,自己的口袋里,还有几根香烟,那些人终于兴奋的聚在一起,点起了香烟,仿佛一群好朋友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但很快,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他们看见了平静的街道,在经历了刚才的混乱之后,街道上又一次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城市的灯火熄灭了,到处都是冬季的萧瑟,梧桐落叶在街上纷纷洒洒,空中满是下落的灰尘,街道边满是尸体,外面传来了火焰燃烧的声音。在那间小小的地下室,他们挤在那拥挤的房间里,房间里满是灰尘的味道。他们躺在角落里,等待着天亮的时分。在天空微微泛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一缕微光从窗户打在了地上。
朝着外面看去,街道上格外的宁静,似乎已经没有了昨夜的混乱,整个街道上空空荡荡,仿佛那才是真正的末日。他们简单的收拾心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那耀眼的火光慢慢消散,整座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他们不知道该去那里,只能在这一片荒芜之中游荡,也许,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可以回到那森林之中,去过那种平淡的生活。但对于他们来说,那却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他们要寻找幸存者。
街道的西边,是原来军方的阵地,现在已经已满是死尸,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那里找到了武器。走过那惨不忍睹的街道,整座城市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听不到一定点的声音,仿佛那些事情根被就没有发生过。暮雪想起了昨晚的那些人,但那却和自己的朋友无关,他决定只身前往三个街区外的地铁站,但他的朋友却决定一起同往。所有的人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三个街区外前进。
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暮雪走在前面,那些怪物似乎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不见了踪影。他们在下一个路口左转,但很快,暮雪就迷失了方向,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从地下前往,但暮雪可不想回到那黑暗之中。整座城市已经面目全非,就在此时,林枫提出了放弃。“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吧。”林枫那样说着,所有的人都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设身处地的想想,没有人愿意那样。
他们在废墟之中,寻找着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街角的报亭他们找到了当地的交通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于是,他们继续前行,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白圣地铁站,此时,入口已经完全坍塌,但暮雪还是冲到了碎石边,徒手搬开那些沉重的石块。几秒钟过后,所有的人都冲到了暮雪的身边,帮着暮雪一同搬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暗之中闪现过一道微弱的光线,那是从地铁里传来的微光。
那是一个好消息,里面的结构依旧完好无损,那些人只要留在那里,就有生还的可能,暮雪对着里面呼喊着,但里面却只有一片沉寂。他们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很快,在那些碎石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缺口,只够一个人通行。林枫身材瘦小,让他进去最为合适,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林枫进入了那一片黑暗之中,但随后,那黑暗之中又一次回到了寂静。暮雪开始觉得后悔,也许自己应该进去,这样就不会如此焦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在外面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暮雪不得不继续搬开那些石头,终于,暮雪能看见里面的情景了。在一片至深的黑暗之中,暮雪看见里面空空荡荡,林枫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诧的事物。暮雪也进入了地铁,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钻了进去。那荒芜的地铁站里,什么也没有,在角落里,暮雪看见了那个女孩的尸体,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她的身边,还放着一封信,上面是那样写的:我是这里唯一的幸存者,只有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但我还是会想,你为什么不带我们离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证明我已经死了,我不会责怪你的选择。的确,在那之前,你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希望,然后就是更深的恐惧,他们都走了,只有我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归来,也许,这里也成为了他们的葬身之地。
暮雪跪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站在暮雪的身后,他们全部把右手放在了胸口,暮雪应该把她安葬,但随后,他们又听见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他们不得不又一次离开这里,暮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站在女孩的尸体前,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他们离开了地铁,在广场的另一端,燃起了熊熊烈火,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所有的人都看着暮雪,眼里满是恐惧。暮雪看着图拉肯,在他的脸上不仅仅是有先前的平静,还有更深的复杂。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所有的人都疑惑地看着暮雪,除了图拉肯,他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
“你在说什么?”林枫那么问暮雪,随后看了看身边的法兰克,他和自己一样,满是不解地站在那里。
“如果你们有其他打算,我们该道别了。”暮雪的眼睛里满是忧伤,暮雪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道别,唯有图拉肯站在了暮雪的身边。
暮雪决定留在这里,如果那时真的,全世界都已经毁于一旦,回去也于事无补,还会付出更多的东西。暮雪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那是通往城市中央的道路,图拉肯跟随着暮雪的脚步,虽然他紧紧地跟着,但他看上去心灰意冷,看上去那么的孤独。林枫还是决定回去,既然黑玫瑰联盟已经瓦解,法兰克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他踏上了回去了旅程。暮雪回到了地下室里,看来他们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在那之后没多久,法拉肯就回到了那森林之中,他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对于他来说,那就像是回家一样。他走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之中,山上依旧飘着小雪,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寂静,就在此时,从森林只冲出了成群的怪物,不是这里的灰狼,而是真正的怪兽。法拉克就那样离开了人世。林枫仍然心存希望,他朝着北方走去,他觉得,那些生物无法忍受北边的寒冷,随后他再前往自己的家乡。
当他走在北方的冰原上时,他先是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在他朝着远处看去的时候,看见了成全的黑影。它们在寒冷之中依旧存活,林枫坐在了那冰雪之中,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着。很快,他就淹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与此同时,暮雪在那间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台旧电脑,值得庆幸的是,网络竟然有用。他重新修改了通讯协议,并在网上发出了一条讯息:我现在温哥华,这里很安全,如果你需要帮助,请与我们联系。
接下去,就只剩下了漫长的等待,在一片黑暗之中,暮雪蜷缩在角落里,显得格外的无助,只有极其细致的人,才会发现他眼角的泪水。在经历了一切之后,幸存的两个人,终于得以休息。他们睡了很长时间,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窗外依旧是一片阴沉,他们躲藏在这小小的房间里,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的人,但他们却没有选择。那天讯息仍然没有得到回应,有时候,暮雪或觉得,世界上的人类已经消逝,只剩下了他们孤孤单单的两个人。
在那无边的孤独之中,两个人都在沉默中等待着,他们喝完了最后的咖啡,地下室里,还有足够一整个月的食物。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应该怎样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看见那些怪物的身影,仿佛那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终于,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暮雪鼓足勇气,走出了地下室,整座城市一片死寂,完全一副末世的情景。他又一次见到了阳光,温暖的洒在这冬季的街头。
第七节 The End
2018.6.7 12;16
暮雪
(八)幸存者
外面已是一片焦土,到处都是烟尘,飘散在那原本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似乎是燃烧过后的死尸的味道。他们需要更多的食物,还有干净的水源,自来水管里的水已经充满了杂质和异味。两个人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图拉肯熟悉这里,在此之前,他经常来温哥华,那时,这里还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人群,还有漂亮的中心公园,鸽子在广场中央悠闲的踱步。
可是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到处都只有各种动物的尸体,包括老鼠的尸体,很难想象,那些恐怖的生物连老鼠也不放过。他们来到了第六街区的超市,现在这里一片荒芜,对面的办公楼已经坍塌,破碎的玻璃散落了一地,想想从前,这里应该满是上班的白领,他们会在中午的时候,光顾这家小店,度过一个美好的时光。暮雪走进了超市,让图拉肯留在了门口,超市里一片昏暗,货架上的商品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暮雪朝着最里面走去,想要找到一些火腿,或是香肠,在他来到这陌生的国家之后,他再也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饭,这让他不禁怀念从前的生活。自己坐在自家的客厅里,和自己的家人共进晚餐。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问题,现实状况让他无法回到过去,甚至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超市的深处一片漆黑,他在杂乱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矿泉水,还有一大箱子的鸡蛋。
谁也不知道,在将来漫长的岁月里,还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这让暮雪感到恐惧,就像这里的黑暗一样。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暮雪朝着外面走去,就在此时,他听见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暮雪本能地转过身,丢下手里的一切,举起了手里的手枪。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她蜷缩在角落里,看上去浑身发抖,那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走到那个孩子的面前,暮雪看见她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容,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一头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暮雪拉着她来到了外面,图拉肯奇怪的看着暮雪,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暮雪的眼里满是伤感还有怜悯,图拉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暮雪赶紧回去。要是战前,他们可以在城市里转上一整天,但现在他们也只能来去匆匆。他们立刻回到了地下室,没有在这里逗留,但让人奇怪的是,一个小女孩,是如何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来的。
小女孩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看着那无边的黑暗,暮雪来不及照料那个可怜的孩子,把所有的东西归类整理。随后,两个人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小女孩的身上,暮雪蹲在小女孩的面前,看着她依旧浑身颤抖,对着她露出个难看的微笑。可那个女孩却还是呆滞地看着暮雪,暮雪给她端来一些吃的,还有一杯冰牛奶。暮雪摇摇头,走到了窗边,外面是那座看不见尽头的城市,但这让暮雪看到了希望。
那是漫长的等待,他们的心又一次陷入了黑暗,每个人都坐在角落里,没有人说话,他们依旧在等待,但谁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那些怪物的身影。但他们却仍然心怀恐惧,他们不敢离开这座城市中唯一安全的地方。黑夜还是如期的降临到这座城市,暮雪他们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就在子夜的时候,暮雪突然被什么声音惊醒,就像是什么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
他猛地从睡梦中醒来,在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相信我,在那一刹那,他想过点燃蜡烛,或是拿出打火机,出去看个究竟。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他走到窗前,朝外面看去。在漆黑的街道之上,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几秒钟之后,他就听见有什么重重撞击大门的声音。他拿起了枪,对准了门口的方向。所有的人都惊醒过来,他们全部聚拢在暮雪的身边,紧张地看着那万籁俱静的黑暗。
大门又一次发出骇人的声响,大地也随之震动,接着是第三次,大门被撞开了,一只怪物冲了进来。暮雪和图拉肯扣动扳机,无数的子弹从枪口倾泻而出,那只怪兽倒在了地上。接着,房间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个人面面相觑,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我们离开这里。说着,他们拉着那个小女孩,朝着外面冲去,但那个小女孩却尖叫了起来,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但就算他们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但是,她仍然一直的尖叫,图拉肯拿出了自己的手枪,暮雪朝着远方看去,洪水一般的野兽,从远处朝他们袭来。暮雪让图拉肯离开,他独自抱着那个女孩,朝着另一条街跑去,站在空荡的街道之上,暮雪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他看着那个小女孩满脸迷茫,泪水依然挂在眼角。但从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尖叫,暮雪笑着看着那个女孩,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右手拿出那图拉肯的手枪。
“不要放弃,我不想死。”暮雪听见了小女孩颤抖的声音,虽然,暮雪已经用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他也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知道的。
暮雪放下了手中的枪,他朝着周围看去,在幽深的小巷里,就在他的身边,有一扇红色的木门,应该是某家的后门。他迅速的撞开了那扇门,把小女孩推了进去,告诉她千万不要出来。他像个英雄那样,拿着那最后的手枪,朝着那群怪物走了过去,枪声响彻整个街道,那巨大的声音转瞬即逝,随后,整个街道上一片寂静。她待在那昏暗的房间里,阳光洒进满是昏沉的客厅,一切都仿佛禁止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她躲在角落里,看着那无情的世界,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再次打开,暮雪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他满身都是伤痕,但是他还活着。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他平静地走到了女孩的身边,把她紧紧地抱住,小女孩停止了哭泣,但图拉肯仍然不知下落。他拉着女孩走出了房间,他觉得图拉肯一定已经葬身于此,他们缓缓地走在那城市的街道上。
与此同时,暮雪听见了从远处传来了什么特别的声音,那不是那些怪兽的声音,也不是风的声音,而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个模糊的黑影从远处驶来,那是一辆军用吉普车。暮雪站在路边,任由那车越来越近,停在了自己的身边,他穿着军装,脸上满是黑色的灰尘,也许是爆炸产生的烟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活着,那个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打量着暮雪。
“我听见了枪声,发生了什么?”暮雪看着那个男人冷笑着,泪水不自主地涌了出来,他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小孩子。
“我把它们引走,好不容易才脱身。”他紧接着看了看那个女孩,他冲着暮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想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离开。
但暮雪却摇了摇头,如今去哪里都是一样,暮雪决定留在这里。如今,去哪里都没有什么分别了。他拉着女孩,转过身,朝着另一头走去。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把小女孩交给了那个男人。他多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虽然自己是那样执着的相信着。两个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可那个男人却还是冲到了暮雪的面前,他心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没有一丝的情绪,仿佛已经心如死灰。
“我知道有个地方,政府高官都已经送到那里。”暮雪疑惑地看着他,心里似乎又一次燃起了希望。第一次有人和他那么说。
“在哪?”暮雪只说了两个字,语气中满是不屑,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但那个男人却无比的笃定,似乎早就知道。
“在冰岛,那里还没有被侵袭。”一切听上去都像是真的,冰岛与世隔绝,气温至寒,这个季节几乎无法生存。
“你要我怎么信任你。”暮雪冷冷地说着,也许到达了那里,人类也没有能力,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生活下去。
“他们正在建造一座地下城。”他笑着,似乎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暮雪看着他,可暮雪却没有和他一起离开。
那天,他与那位幸存者在街头告别,他带着女孩前往了冰岛,暮雪则选择留在这座城市,只有他自己知道,留在这里是为了等待图拉肯的归来。介于先前的事情,那些怪物的嗅觉应该非常灵敏。在那之后,他找到了一栋复式小楼,那里的视野非常开阔,站在阁楼上,就能看见周围的街景。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楼下的门窗全部封死,并储存了足够的食物,并拉上了阁楼上所有的窗帘。
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黑暗了下来,他坐在电视机前,大部分的节目都已是一片雪花,不知道为什么,暮雪竟然觉得如此安心,就像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就在此时,电视里雪花的画面,开始慢慢消失,主播台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了电视机里。一个女人,她几乎跑上了主播台,惊恐地对着话筒说着:我们已经被包围,请求求我们。暮雪从座位前站了起来,听着电视里传来了手枪的声音,还有恐惧的叫声,那些声音都淹没在杂乱的雪花里。
那是温哥华当地的电视台,也是最大的电视台,离这里大概只有短短的五个街区,虽然只有五个街区,但这也意味着,步行前往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那是极其危险的,暮雪想起了电视里的那个女人。她也许撑不到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都坚持不了,暮雪在房间里踱着步,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决定前往电视台。傍晚时分,他搜集了所有能用的武器,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他又一次走进了那城市之中。
巨大的城市,在黑暗的城市中无比压抑,仿佛巨大的石头,那些从远古遗留下来的石头,耸立在那荒芜之地。依稀从远处传来窸窣的声音,那是怪兽撕扯尸体的声音,暮雪小心翼翼地穿过中央公园,那是没有掩护,可能是这座城市最危险的地方。但庆幸的是,他安然无恙的通过了广场。电视台的大楼,就在几百米之外,那里依旧闪烁着灯光,但还是能够听见怪物的叫声,如同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拿着步枪,朝着那电视台走去,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似乎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电视台大厅里一片昏暗,灯管发出“嘶嘶”的声音,裸露的电线杂乱的堆在一边,他沿着楼梯来到了十三层的直播室。走道上无比昏暗,灯光闪烁,地上满是血迹。他走进那间直播室,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他按下开关,过了好几秒,白炽灯才亮了起来,像是老旧的电灯泡一样,黄色的光线,在不断的跳动着。
暮雪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位主播,她蹲在角落里,手里沾满了鲜血,神情恍惚,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除此之外,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满是血渍的水果刀,她的腿上有一道伤口,不深不浅,也不算严重,但让人担心的是,红色的血液正从伤口流出来,暮雪脱下自己的外套,压在她的伤口上。但她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对着暮雪拳打脚踢。暮雪把她按在墙上,安抚她的情绪,过了好久,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能走吗?我是来救你的。”她抬起头看着暮雪,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拯救自己。但她的眼里却满是茫然,嘴唇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我能走,请你别丢下我。”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可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对着暮雪摇摇头,似乎是在祈求,让暮雪不要丢下自己。
现在最好不要离开,但暮雪听见从外面传来了声音,和之前那尖锐的声音一样,划破整个走道。暮雪把外套绑在她的伤口之上,扶着她艰难的前行。他朝着过道的另一边看去,在一片黑暗之中,过道里一片寂静,并没有看见怪兽的影子。于是,他们迅速地朝着楼梯间走去,一只怪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上颚上沾满了血迹。暮雪站在那里,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但很快,它就朝着暮雪冲了过来。
暮雪扣下了扳机,枪响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朝着楼下跑去。当他们来到楼下大厅的时候,发现,刚才的枪响,招到了无数的怪兽,他们正在整栋大楼搜寻着他们。暮雪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楼梯间,问她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出口。她小声地回答,也许可以从停车场离开。于是,他们继续沿着楼梯,朝着一片黑暗之中走去。停车场里一片漆黑,他们摸索着前行着,暮雪已经体力透支,他打算开车离开。
直到此时,他才想到,这里是全城最大的停车场,场地里的车几乎应有尽有,他选了角落里的那辆跑车,在此之前,暮雪一直想试一试,他原本有一个梦想,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拿所有的钱买一辆跑车。这似乎就是天意,那辆深蓝色的敞篷跑车,和暮雪想象中的简直一模一样。他对着那个女人露出了奇异的微笑,似乎是一个小男孩,完成了多年以来的梦乡。他们坐上了车,随着马达的轰鸣,车灯亮起,他们朝着出口的方向驶去。
从黑暗之中,冲出了无数只怪兽,暮雪踩下油门,马达的声音划过空气,发出让人振奋的声音,暮雪的心也为之一震。暮雪朝着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冲撞的声音,在她们的身边环绕,墨绿色的液体溅在那车身之上,发出了金属撕裂的声音。至始至终,暮雪都没有松开油门,他冲出了地下,来到了那广阔的街道之上,外面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暮雪看着车,他把目光重新转回到那位女士的身上。
那是一位迷人的女士,大概三十岁左右,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和一头让人着迷的棕色头发。伤口一直在不断的出血,暮雪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间小小的阁楼,他把女士放在了床上,还顺路从楼下的药店里,拿了一些应急的药物。她靠在床边,陷入了昏迷之中,暮雪花了半个消失,才止住伤口的出血。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全是血迹。
暮雪坐在角落里,在一片黑暗之中,看着那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她应该已经没事了,但需要长时间的休养。在这这几天之前,暮雪从来没有想过,除了他们之外,还会有其他的幸存者。那可真是美好的生物,她睡着的样子更加的迷人,如同精灵一般沉静,淡然,有着一副苍白的面容。暮雪彻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从阁楼走了下来,在厨房里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一杯牛奶,还有一大块的牛角面包。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明媚的阳光中,他走出房间,擦拭着那辆让他魂牵梦绕的跑车。当他重新回到阁楼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苏醒了过来,暮雪把食物放在床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他打开了收音机,如今,那也安静了下来,那小小的收音机什么也接收不到。暮雪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他反锁上房门,过了很久,从楼上传来了脚步的声音。暮雪朝着楼上看去,看着她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朝着楼下走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和昨晚不同,那个女人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快乐,相反,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伤感。
“每个人都有理由活下去。”暮雪冷冷地说着,似乎对这个世界早就失去了信心,他低下头,喝着杯中的咖啡。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想活下去。”暮雪笑着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看她一眼,她看着暮雪不屑一顾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她走到暮雪的面前,狠狠地给了暮雪一个耳光,暮雪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转瞬之后,他把杯子丢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朝着楼上走去。“我恨你。”可那个女人却还是那么说着。
“我救了你的命。”暮雪大喊大叫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但下一刻,他的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
“你只是在救你自己。”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的目光,似乎,只要让她重新选择,她就会义无反顾的赴死。
暮雪伤感地看着那个女人,像个孩子那样摇了摇头,继续朝着楼上走去,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他想起了图拉肯,在天黑之前,他走出了房间,他怎么也无法放弃那个男人。他打算离开那安全之地,去寻找图拉肯的下落,那个女人坐在客厅里,暮雪从楼上走下来,虽然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暮雪还是对她道别。她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在一片昏暗之中,暮雪朝着一片光明走去。
第八节 The End
2018.6.9 13.22
暮雪
(九)图拉肯之死
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片荒芜,暮雪开着跑车在街上狂奔,他怒吼着,仿佛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他在路口右转,然后再右转,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兜圈子。他一脚刹车停了下来。街道边满是破碎的城市,破碎的车辆,他知道,就算自己这样也于事无补,他恍惚地看着那空空荡荡的街道,似乎产生了一种身在梦中的错觉。那世界一片寂静,甚至连鸟叫的声音也没有。
下一刻,他又开始感到茫然,他想起自己是去找图拉肯的,可他现在在那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起了原先的地下室,也许,他会去那里,于是,他又一次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悦耳的轰鸣。他径直朝着那街道尽头驶去。他一直开到了原先的地下室,走下车,从车上拿下手枪,缓缓地朝着地下室前进。在街道边,那地下室的窗户依旧黑暗,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回来过一般。
走进那房间,扑面而来一阵让人作呕的味道,那怪兽的尸体,就躺在门口,地上满是暗绿色的液体。看上去,图拉肯并没有回到这里,就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了,在一片光影之中,一个信封放在书桌的中央。他疑惑地走到那里,拆开了那封信。上面是图拉肯的笔迹:我等了你一整天,还是决定离开,我在你的邮箱里收到了讯息,世界上还有一部分的幸存者,大概几千人,他们正准备前往冰岛。
看来,那个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此时,是北半球最寒冷的季节,他们应该可以穿过北冰洋,直接抵达冰岛。想到这里,他带上了图拉肯的信,回到了那间小小的阁楼。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她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暮雪本想和她聊聊,如果可以的话,劝说她和自己离开。但是,隔着那扇门板,暮雪只听见了浅浅的哭泣声。他敲了敲房门,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暮雪那把封信放在了门口,像个傻瓜那样随着房门说话:我要走了,据说有个安全的地方。尽管如此,那扇门的背后却依旧没有反应。暮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朝着楼下走去,他留恋地看着那栋漂亮的小屋,能够闻见木柴的香气,要是从前,这里应该是全城最美好的地方。这家的主人和自己的家人,住在这让人神往的小家里,每天都会围坐在餐桌前,看着电视,谈论一天发生的事情。
当暮雪开门的时候,图拉肯从楼上传来了脚步的声音,她终于从楼上下来,因为伤势,她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暮雪跑到她的面前,扶着她走出了房间。她的脸上挂着泪水,但嘴角却微微的上扬,那天,暮雪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安娜。那是个美好的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很多作者笔下的人物,甚至,暮雪还想到了《安妮的日记》,美好的作品,在很久以前,暮雪几乎通读了好几遍。
他们朝着出城的方向失去,那是东北方向,沿着那高速公路,他们很快就被堵在了半路中。高速公路上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这让他们无法前行,无数的尸体遍布在公路上,现场惨不忍睹。暮雪本想步行,但安娜伤势严重,他不得不又一次面对两难的选择,可安娜却固执地对着暮雪说:不用担心我,我能走。暮雪摇了摇头,他又一次开始焦虑,他爬上了车顶,那荒废的公路延绵不绝,几乎看不到尽头。
暮雪重新回到安娜的身边,告诉她,暂时还会留在这里,等她伤势好转之后再行离开,这一次,他不想丢下那个女人。在回去的路上,暮雪面无表情,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又一次回到了那间老房子,暮雪把她扶到了房间,自己又一次来到了楼下的客厅。
整个房间安静极了,暮雪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似乎生活顿时了无生趣,他开始打量起这件老房子。一楼是客厅,如今,电视已经没有用了,但暮雪却在储藏室里找到了唱片,那几乎是二十年之前的老古董了,应该是这家人的珍藏。在楼上,就在卧室的旁边,有一间小小的书房。里面几乎堆了整整一屋子的书,暮雪坐在书桌之前,对面自己面前的一切,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日记本,如果这是末日,他想要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整个房间里环绕着爵士乐的声音,暮雪坐在桌前,在那里度过了那漫长的一天。那一整天,暮雪都放心不下图拉肯,有好几次,当他写到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他总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冲动,离开那个女人,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但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女人站在书房的门口,暮雪合上日记,从桌前站了起来,他请安娜坐下,安娜喝了一口桌上的半杯咖啡,那只是劣质的速溶咖啡,有一种泥土的味道。
“我要为我之前所说的道歉。”安娜抬起头看着暮雪,眼睛里也满是歉意,但暮雪却转过了身,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也许你说的也没错。”暮雪那样说着,在此之前,暮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但是灾难总会把人形的负面激发出来,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谁又不是呢。”安娜低下头,轻声地说着,暮雪转过身,他很高兴能够听见这些,就在此时,安娜看见了暮雪的日记,她欣喜若狂地把目光投向了暮雪,脸上又出现了那久违的笑容。
“当然,如果你想看的话。”安娜打开那本日记,上面写的全是他战前的生活,他脑海里最美好的回忆。但在他的文字当中,安娜虽然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又是无比的孤独,这让安娜极其不解。
安娜没有说话,她花了半个小时,看完了暮雪这一天的成果,那天,他一直写到了战争开始之前,他在军队里的生活。安娜虽然沉默,但是她却心想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实在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明明一切都好,却又感觉孤独,要是战争没有发生,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与海明威齐名的作家。暮雪坐在窗前,看着那难得的平静,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暮雪开始害怕黑夜,甚至都不敢独自睡去。
天空慢慢黑了下来,暮雪坐在客厅里,原先音乐的声音渐渐停止,安娜看完了他的日记,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留恋地回过头。他看着一脸紧张的暮雪,她坐回到暮雪的身边,握住了暮雪冰冷的右手。尽管如此,暮雪的脸上依旧是紧张的神情,安娜靠在暮雪的肩上,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的。暮雪笑着,虽然那只是强颜欢笑,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暮雪又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那一夜,他们两人一起度过,但暮雪依旧一夜未眠,清晨的时候,暮雪朝着身边看去,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沉沉地睡着。暮雪把他放在床上,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暮雪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写好了那本日记,她的伤势也逐渐好转,在那个温暖的清晨,暮雪决定带着她一起离开。当暮雪走出那间古旧的老房子时,暮雪回头看去,那老房子伫立在天空之下,似乎自己永远都不会回来,而他会永远在此等待。
他又一次踏上了旅程,开着最爱的跑车,他们在高速公路入口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步行照着东北走去。沿着那冗长的公里,两人缓缓地走在路上,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一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相握,周围是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天空湛蓝无比,仿佛平静的海面。周围寂静无比,几乎能听见踩在水泥路面的声音。周围的城市已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破的景象,这让他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天,他们就抵达了最北边的城市,如同先前他们看到的一样,那里也成为了一片废墟,天色已晚,暮雪决定在那里稍作休息。但就在此时,天气突然变得乌云密布,在黄昏之前,狂风暴雪又一次猛烈的袭来。他们找到了海边的一座小木屋,那里是城镇的边缘,透过窗户就能看见那冻结的海面。狂风袭来,在那猛烈的风中,小小的木屋嘎吱作响,暮雪甚至怀疑,那小房子抵不过那样的风雪。
那并不是平静的一夜,如暮雪所料想的那样,这里格外的安全,他们没有再看见怪兽的影子,也许是畏惧这里的寒冷。这里可是全世界最寒冷的地方之一,晚上,这里格外难熬,除了寒冷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暮雪像个小孩子那样,半夜被北风吵醒,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安娜也无法入睡,两个人的手一直紧握着,暮雪想着图拉肯,他说不定已经在安全的地方,享受着篝火,还有那香喷喷的牛排。
他从睡梦中醒来,从床上起来,来到窗前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黑夜,一阵孤寂在他的心里翻滚。安娜从床上起来,来到了暮雪的身后,问他要不要立刻动身。在一片黑暗之中,暮雪转过身,看着她昏暗的面容,在午夜的寂静之中,她的脸颊有些消瘦,也没有了之前的光泽。就连暮雪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再是原先的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暮雪消瘦了整整二十斤,现在的暮雪像是个活死人。
看着面前的安娜,暮雪摇了摇头,告诉她等待天亮再离开,现在他恳请安娜好好休息,安娜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无奈且欣慰的笑容。她重新躺在床上,但他却一直看着那黑夜中的暮雪,仿佛是一个幽灵,让人难以捉摸。就在凌晨,安娜终于进入了梦乡,但她却依稀能听见窗外的风雪声,在呼啸着。但当她醒来的时候,暮雪却不在房间里,桌上留下了一封信,还有一把上膛的手枪。
信上是那样写的: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还那样觉得,那我离开了,那是我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你得去冰岛,我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在那里相遇。桌上放着 烤熟的马铃薯,还有硬梆梆的吐司。安娜朝着窗外看去,在外面只有无边无际的雪地,还有依旧呼啸的北风,一行脚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安娜冲了出去,但在茫茫的风雪之中,除了那一深一浅的脚印,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自己仿佛是一片汪洋中的孤岛,在这荒原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有些在这荒芜之中发现自己,离开自己,而自己会是永远留在这里的,慢慢的死在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在大雪掩盖这足迹的时候。她穿上大衣冲了出去,踏上了那一片白茫茫冰封的北冰洋,在一片艰难之中,他独自朝着冰岛的方向狂奔而去,仿佛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可以感伤暮雪的步伐。她不顾一切的奔跑了整整两个小时,在那之后,风雪减弱,在无边的雪地之上,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她停下了脚步,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雪地里,没错,那就是暮雪的身影,安娜朝着他冲了过去,但是,她却看见了让她意外的一幕。在暮雪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身影,但已被冰封在那冰雪之中。那应该是一天之前的事情,图拉肯想要感到冰岛,却在途中被冻成了冰块。暮雪蹲在了图拉肯的面前,如果要不是当初的选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安娜平静地走到暮雪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得好好地活下去,胜利就在眼前。”安娜指了指远处,暮雪抬起头,在一片风雪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座岛屿,那黑灰色的山峦,屹立在地平线上。如果立刻出发,天黑之前,他们就可以抵达那里。
此刻,暮雪的眼泪在极寒之下,被冻成了冰晶,暮雪拭去眼泪,从冰冷的冰层站起来,他看着安娜,短暂的几秒钟之后,他们又一次踏上了这最后的旅程。暮雪的心里无比的沉重,他忍住伤悲,拉着安娜朝着那陆地而去,如暮雪所想的那样,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那梦中的岛屿。那是一片深灰色的沙滩,上面满是粗粒的沙子,还有巨大的岩石,那里几乎寸草不生,也看不到任何的动物。
远处又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层,和厚实的雪地,那里一片荒芜,根本就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更别提人类的踪迹。黑夜将至,如果他们无法安顿下来,他们和图拉肯一样,过不了一个晚上,他们就会变成冰雪雕塑。也许将来的人们会来到这里,那或许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或者人们永远不会来到这里,他们会被这个世界遗忘。暮雪绝望地蹲在那沙滩之上,对着天空大声咆哮着:该死的,为什么要这样。
那声音在空地上回荡,天空慢慢暗淡了下来,就在此时,安娜却尖叫了起来,在远处的山脉处,竟然出现了点点灯影。那是火光,在不断的摇曳着,还有烟雾从远处升腾而上,他们奋不顾身地朝着火光而去。终于,他们在岛上遇见了第一个人类,他看上去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厚实的皮衣,满脸的胡渣,脸上沾满了雪花。在冰雪之中,两个男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在一片空旷的荒原之上,三个人如同蝼蚁一般,走在那无限的荒原之中,他们登上了那冗长的山脉。山峰划过脸颊,仿若刀刺一般,夜幕很快降临,只有他手中的火把,散发着淡淡的火光。他们沿着山脊朝着西面走去,在山峦的阴面,一座小小的村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只有几百人生活在这座小小的村庄,那是人类最后的幸存者,当暮雪来到那村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们走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山路。
他们走进那座村庄,整个街道上无比安静,只有亮着的灯,诉说着这里的生机,他们被带进了一间小房子,那房子是用石块搭建而成的。在房间里,坐着一位垂垂老者,他看上去有一百多岁了,几乎是虚弱至极,他坐在床上,看着那窗外的世界。他示意那个男人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暮雪和安娜。他剧烈的咳嗽着,相比于外面的世界,里面已经十分舒适,但却仍旧寒冷。
“你们从哪来?还有其他人吗?”老人的虚弱地说着,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与其那样说,还不如说是从坟墓里传来的声音,让人听不清。
“加拿大,没别人了。”老人的脸上写满了失落,这座村庄已经建立了整整一百年,自从上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这里便成为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残酷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成为人类最后的聚集地。但想要这里,暮雪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差一点点,图拉肯也可以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他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不要悲伤,这里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老人继续说着,但他紧接着说:“你们还拥有彼此,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说着他又一次咳嗽了起来,并挥了挥自己的手,让他们出去,也许,他也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
暮雪对着老人行礼,随后,拉着安娜走了出去,那个男人在外面等待着,他是这里的前哨,每天都会往返于海岸线,寻找更多的幸存者。他们被带到了西边的一座小房子,在往西就是悬崖峭壁。那只是一座小小的房子,透过窗户就能看见群山环绕。暮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在了抽屉里。安娜看着暮雪,似乎是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乎也看见了希望。
那是黑玫瑰的种子,是从图拉肯那里带来的,他一直希望,世界能像是那样美好的植物那样,低调的,优雅的,为这个世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然而,他的目标已经达到了,等到来年开春,这里或许就能长出那样的花朵,漫山遍野散发着玫瑰的香气。暮雪那样想着,他看着窗外,那山坡上空空荡荡,依旧看不到任何的生物。也许,这样的气候,着实不适合物种的生存。
村庄陷入了一片宁静,唯有窗外的灯光闪烁着,如同夜晚的星空,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那样明媚的夜空,那晚,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漫天的星河。或许全世界,只有在这里才能看见那样美丽的夜空。子夜,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一次,他还是梦见了战争,仿佛核弹从天而降,升起了那巨大的蘑菇云。他喘着气,从床上下来,因为刚才的噩梦,整个后半夜他都无法入睡。
走出房间,他在村庄里漫无目的的游荡,那只是一座方圆一公里的村庄,依山而建,十分安全,却也格外危险,如果遭到攻击,所有的人将无处可逃。但一路走来,他没有再看见那恐怖的生物,正当他纠结的时候,他看见安娜从房里出来,她正站在山崖边,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当暮雪惊醒的时候,她也从梦中醒来,暮雪走到她的身边,把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对她说道:我们结婚吧。
第九节 The End
2018.6.10 19:35
暮雪
(十)未完的旅程
那是个无比平静的清晨,微风拂面,朝阳从群山之中升起,透出淡淡的红色,整座山脉都沉静在一片耀眼的红光之中。暮雪站在山崖边,看着那无限的美景,幻想着自己之后的生活,安娜站在自己的身边,仿佛已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她靠在暮雪的肩上,两人一同看着那美好的景致,那一天,他们开始了自己全新的生活。早上,那位老人再次派人找到了暮雪,问他昨晚休息的怎样,他点头微笑,表示自己睡得很好。
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工作,还有家庭,像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得依靠彼此,付出与得到。这里没有人知道暮雪之前的身份,别人也不多问,那位老人询问暮雪,想干些什么,暮雪表示,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在这里生活。可在那天,老人却交给他一个特别的任务,让他离开这里,他们需要知道外面的状况,暮雪必须做出选择,他们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而且,这个任务不能告诉任何人。
如同暮雪自己所说,他接受了这一份特别的任务,他对着老人行礼,并让他保证安娜的安全。他离开了那间小房子,站在那忙碌的村庄中,每个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暮雪感到无比的孤独。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悬崖边的小屋,安娜仍然站在门口,看着那迷人的景色。她对着暮雪微笑,但她却看见暮雪面色凝重,和之前截然不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开始感到紧张,她从未看过暮雪那样。
暮雪告诉她自己要暂时离开这里,和暮雪猜想的一样,她决定和暮雪一起离开,但这一次,暮雪却拒绝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戴在了安娜的指尖,发誓自己一定会回来和她完婚。但那一天,安娜却暴跳如雷,她问暮雪要去干什么,但暮雪却什么也不说,当暮雪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无论如何,都选择和暮雪在一起。看到此情此景,暮雪走到安娜的面前。
“这一次,我得独自出行,很快就会回来。”暮雪满怀悲伤的对那个女人说道,但他始终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次,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安娜看着暮雪,眼睛里满是笃定,还有质问的情绪,似乎是在逼问暮雪。
“别这样,我不能将你陷入危险之中。”他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那窗外无限美好的精致,只有他知道,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可安娜却依旧咄咄逼人,他把冰凉的右手放在暮雪的脸上,两人四目相对,横在他们之间的,是无限的沉默。
“人是会变的。”暮雪结果那只冰冷的手,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他又一次收拾起行李,在那个清晨,暮雪悲伤的离开了这里。
翻过那清冷的雪山,那空旷的灰色平原又一次出现在了暮雪的面前,在远处,就是无边无际的冰海。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来到了海岸边,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他回过头,留恋地朝着自己身后看去,那村庄已经消失在了一片荒芜之中,那座群山的掩护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踏上了那未知的旅程。走在无边的冰层之上,暮雪又一次经过了图拉肯,他似乎永远地立在那里,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一次,他带上了足够御寒的衣物,还有足够的弹药,除此之外,他还带上了那枚黑玫瑰的戒指,和图拉肯的长剑, 沿着那看不到尽头的冰原,他一直朝着对岸走去。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回到加拿大,而是选择穿过整个海峡,前往北欧,随后沿着俄罗斯回到自己的家乡。在那一刻,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念头,如果一切安好,也许,自己就不会回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傍晚来临的时候,他在那无人的冰原上搭起了帐篷,谁也不知道,那一夜会发生什么,但这一次,他知道没有人会伸出援手,他得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天空慢慢陷入了黑暗,他在帐篷里写下了那样一封信:如果有人看到这封信,证明我已经不在人世,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安娜,那是我此生的挚爱。他熄灭了油灯,任由黑暗无限的蔓延,在黑暗之中,他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风吹在帐篷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暮雪不敢入睡,在昏沉之中,他度过了那个夜晚,除了让人窒息的寒冷,还有那鬼哭狼嚎的风声之外,那晚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天还未亮,他便清醒了过来,他立刻开始收拾行装,寒冷让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他继续着自己的行程,孤单地走在那无边的冰雪之中。早上十点左右,他远远地看见了海岸,那是希腊的海岸线,暮雪看着那远远的海岸,想到自己可能永远不会回来,就感到无比失落。
他一直朝着前面走去,在中午之前,他抵达了梦中的陆地,那片陆地沉沦在一片冰雪之中,唯有沙滩是如同白雪一般的细沙,让人很难分辨。踩在那柔软的沙滩之上,他仿佛从获新生了一般,他多么希望,这里的一切如故,并没有发生那些糟糕的事情。远处就是佛罗伦萨,整个希腊最大的城市,当他走出沙滩的时候,他幻想着能看见繁华的城市,街上的人群来去匆匆。但是,整个城市已经荒废。
古典的欧式建筑已经残缺,街道上空空荡荡,废弃的车辆三三两两地停在路中间,整个城市仿若一座死城。暮雪失落地朝着前方走去,之前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在他的印象之中,那原本是一个浪漫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发生一切美好的事物。街道上格外的潮湿,似乎刚刚下过一场小雪,越是往前走,他越是感觉失落,心中的希望最终破灭了。他穿过了整个城市,那到路边,满是枯萎的麦田,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迎着阳光,他着自己的家乡走去,虽然,他已经满心的失落,介于当前的状况,他的家应该也已经荒废。的确,如他所想,当他回到自己的家的时候,和其他地方一样,整座城市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穿过那熟悉的街道,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住处,房子终于空了下来,看着那熟悉的房间,他的家人不知下落。在桌上,他发现了一张字条,应该是自己的姐姐留下来的:我们决定离开,我们失败了,不要担心。
暮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里的陈设依旧如故,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变化,墙上挂着他的照片,是他离开的时候留下来的。照片里的自己穿着军装,看上去帅气极了,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那样的男生。可现在,自己的脸上已满是沧桑,杂乱的胡渣布满了脸颊,眼睛里满是疲倦和感伤。暮雪本可以留下,和之前一样,过着孤独的生活,的确,他那样想着。可就在此时,外面又一次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撕扯的声音。
朝着窗外看去,两只怪兽正在街对面,似乎正在争夺着什么,应该是食物。暮雪缓缓地低下了头,朝着门口匍匐前进。他拿过桌上的手枪,猛地推开房门,冲了出去。他对着那些怪物射击,朝着道路的另一端跑去,可是他却看到了更多的怪物。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只怪兽正在注视着自己,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是在向暮雪挑衅。就在暮雪重新装弹的时候,十几只怪兽,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退回到房间里,暮雪拿过步枪,他关上了门窗,但玻璃很快就破碎了,房门也开始震动起来。暮雪被什么绊倒在地上,对着门窗扣下了扳机,绿色的液体溅到了地面上,怪兽还是冲了进来。暮雪拔出匕首,与那些怪兽一阵厮杀,终于,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平静,暮雪呆若木鸡地躺在那里,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差一点就葬身于此。他刚刚回来不到五分钟,就被迫离开这里。
就当他走出家门的时候,从远处重来了无数的怪物,那些怪兽如同潮水一般迎来,街道上,房顶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暮雪背起行李,拿着自己剩下的弹药,朝着出城的方向跑去。他气喘吁吁的朝着前房跑去,渐渐的,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他渐渐地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街道上又一次空荡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他伤感地离开了这里,现在,他宁愿相信,那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朝着冰岛的方向进发,一路上,他看过了无数的美景,那清澈的湖水,倒影着半边夕阳,金色的茅草,还有无穷无尽的雪山,荒芜的城市屹立在远方,苍凉而又壮阔。他没有穿过城市,而是沿着城市的外围前行。经过了几天的前进,他又一次抵达了那冰封的北冰洋,在此之前,他穿过了西伯利亚,那全是街最寒冷的地方,无边的旷野中,河流蜿蜒前行。但一切还是这么结束了。
在无边的荒野中,暮雪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他觉得无比的失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似乎失去了一切。但每到黑夜的时候,当寒冷侵袭整个世界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安娜,他没有回到冰岛,而是在寒冷的西伯利亚逗留。花了整整一天,他在河边建起了小小的木屋,在冰天雪地之中似乎无比的脆弱。那天,天空中飘着大雪,暮雪端着猎枪,趴在那雪地之中,安静地等待着。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在河边的位置,有一批年迈的麋鹿,她的眼睛黯然无光,似乎已经时日不多。在风雪之中,暮雪悄悄地瞄准目标,随着一声枪响,那只麋鹿倒在了那雪地之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白雪,仿佛冬季之中的一抹梅花。暮雪把那一百多斤的麋鹿,放在了雪橇之上,在那无边的冰雪之中,他拉着雪橇朝着回家的方向,艰难地走去。中午的时候,风雪愈加猛烈,气温也降至最低点。
但在温暖的房间里,暮雪烤着自己的猎物,温暖的炉火劈啪作响,发出木柴的香气,还有烤肉的味道。他把烤土豆放在了桌上,在等待的时刻,他一边吃着松软的土豆,一边倒上了一大杯的威士忌。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一个星期,已经过了最寒冷的季节,再过一个月,这让人窒息的冬季就会彻底过去。收音机里一片寂静,他多么希望能够听见熟悉的声音,但是每天都只有冗长的沉默。
除了那风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了西伯利亚灰狼的声音,全世界现在只有这里,还残存着那么纯粹的生物。暮雪吃着烤肉,在一切结束之后,他把剩下的骨头放在 门口,深夜的时候,那些精灵常会光顾这里,有时候,他会在附近发现那些生物的尸体,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世界,想要在这里生存变得更加艰难。但今天,那些生物似乎来的太早了。他听见从门口传来呜咽的声音。
暮雪疑惑地走到门口,看见了一只灰狼,他正蜷缩在门口不远的地方,他受伤了,不知道是被什么所伤。那始终是杀人的野兽,但如果将他留在外面,他绝对撑不过一个消失。暮雪把他拖进了屋子,那火炉旁的垫子上。他的身上满是冰雪,不知道为什么,会脱离自己的族群。暮雪处理了他的伤口,并为他准备了食物,但他却始终滴水不进。暮雪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附近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在安顿好一切之后,暮雪拿着猎枪走出了家门,在一片冰雪之中,他沿着血迹,来到了那无边的森林之中。那是寒冷的西部森林,那里残留着许多人类的遗迹,包括生锈的铁轨,还有森林变残缺的村庄。暮雪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流连,这里的目标太大,很容易成为什么攻击的目标。他迅速地朝着森林里走去,那黑色的森林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血迹在一片空地上消失,暮雪环视周围,周围的空地上满是狼群的尸体,他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暮雪检查了所有的尸体,据他所知,这片土地,能与狼群抗衡的,可能只有当地的棕熊。但尸体上的伤口看上去却有些奇怪,那都不是致命的伤痕,那些灰狼,似乎是流血过多致死的。那不像是动物的杰作,更像是在他的身边,生活着某个变态狂,像是个隐形人那样,暮雪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但还有一种可能,为了安全考虑,暮雪从来不进入那片森林,经验告诉自己,森林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朝着森林深处走去,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还有寒冷的空气。就在此时,他听见一丝异响,从他的右前方十几米的地方传来。暮雪朝着远处看去,在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暮雪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猎枪,对准了那一片黑暗。
一群巨大的蝙蝠从黑暗中飞了出来,暮雪倒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蝙蝠,巨大的如同远古时期的翼龙。它们的眼睛发出红色的光芒,但他来不及多想,拿过身边的猎枪,对着那些蝙蝠射击。他遭到了那些蝙蝠的进攻,但下一刻,他却朝着外面跑去。他就那样疯狂地逃出了那片森林。那些蝙蝠没有追上来,光线可能是他们唯一惧怕的东西。某些因素可能增强了他们的感官,让他们无法适应强光。
暮雪重新填装子弹,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几乎让他难以呼吸。他逃出了那片森林,那一天,他下定决心,永远不再进入那森林之中。他回到了住处,看着那头凶猛的野兽,他躺在毯子上,地毯上满是血迹,他不断的喘息着。暮雪不能把他留在家里,他把那只灰狼送到了山谷中的洞穴里,并留下了食物。他又一次回到了孤单的生活,独自一人待在小屋中,看着那外面的世界。
外面依旧漫天的风雪,和一片寂静的世界,他失落地看着壁炉中的火焰,似乎是他生活的唯一希望。那天,他又一次离开了这里,他心爱的小屋,在一片风雪之中,他朝着远处走去。他还是准备回到冰岛,那个让他无比伤心的地方。不知道走了多久,风雪开始停息,天空的乌云消散,露出了湛蓝的天空,还有灿烂的阳光。那阳光洒在雪地之上,反射着那强烈的阳光,在那瑰丽的天空下闪烁着。
当天,他就回到了冰岛,此时天色将晚,天空是绚丽的红色,太阳慢慢落下,最后在地平线上打着转。那座岛屿又一次出现了,在一片耀眼的红光之下,沙滩也变成了迷人的红色。他翻过那高耸的雪山,回到了那小小的村庄,此时,他已经不是原先的自己。他平静地来到了老人的房前,但就在此时,他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位老人已经离世,取代他的是一个年轻人。
“你回来了,他弥留之际总是提起你。”他给暮雪到了热水,并请他坐下,他看上去满是平静,那份平静让他想起了图拉肯。
“我早应该料到。”暮雪感到后悔,后悔自己应该早一点回来,但是,失去的不会再来,他低着头看着开水的热气。
“怎样,有什么结果吗?”他那样问暮雪,可暮雪却摇了摇头,这次旅行让他失去了很多,在他的心里剩下的只有无限的伤感。
“世界已经完蛋了,这里不再安全。”暮雪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他的心里明白,在这里的生活也不会长久,总有一天会陷入无限的黑暗。
“你有什么建议吗?”他询问暮雪的意见,但暮雪却还是摇了摇头,在他看来,人类已经不可能再生存下去。他转过头看着窗外,山谷之中,夜幕慢慢降临,整座山谷进入了一片祥和的宁静之中。
“除非我们能躲藏到更隐蔽的地方。”那只是暮雪随便说的,就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时世界上最后的角落。但那个男人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我们正是实施一个巨大的计划,就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在建造一座地下城。”他凑到暮雪的面前,小声地对着暮雪说道。
暮雪惊讶地看着那个男人,在那个无边的黑夜,他拉着暮雪朝着那山谷深处走去,山谷中一片寂静。但就在那山谷的深处,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慢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在那山谷的最深处。两人来到了那洞前,那是个规整的圆形洞穴,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天然形成的。暮雪惊讶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片黑暗,原来这些人早有准备。他点燃了火把,朝着那洞里走去,暮雪则茫然地跟在他的身后。
第十节 The End
2018.6.12 17:36
暮雪
(十一)婚礼
“怎么做到的?”暮雪的心里满是疑惑,这不是几百人能够完成的工程,他们沿着那黑暗的隧道,继续朝里走去,里面是冰冻骨髓的寒冷。
“我们把核弹打进地下,从地底引爆炸弹。”暮雪突然明白了一切,那位老人只是想要自己出去验证,其实,每个人都已经知道答案。
两人一直走进了那黑暗之中,那冗长的隧道,如同怪兽的大口,吞噬了一切的光明,他们在黑暗之中走了整整三个小时,除了黑暗中的微光,周围只是一片冰冷的岩壁。最终,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是由花岗岩构成的巨大洞穴,几乎有几百平方公里,相当于五六个足球场的面积,高度更是不可言表,大概有整座山峰那么高。里面虽然杂乱,却堆满了许多的物资,钢铁,还有各种食物。
整个洞穴里灯火辉煌,那是由北极圈一处无人知晓的核电站提供给的能量,只有那个年轻人知道确切的位置。那眼前的景象,连暮雪都叹为观止,但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短暂的停留之后,他们朝着外面走去,终于,他们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们回到了村庄里,整个村庄一片宁静,空气中弥漫着烤土豆的香气,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那已经是绝顶美食了。这里的气候十分寒冷,只有土豆能在此存活,也成为了这里居民的唯一食物。
暮雪满身疲惫的,朝着悬崖边的小屋走去,那昏黄的灯光不断的闪烁,暮雪打开门的时候,他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正独自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夜幕,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谁也没有想到,暮雪还能回来,连他自己都没有料想。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陌生地看着暮雪,随后,两个人相拥在了一起。那晚,两个人一同坐在桌前,暮雪没有提及这次旅行的事情,安娜也没有多问。
在暮雪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安娜几乎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她没有一天不再思念那个男人,但每当天黑的时候,她总会告诉自己,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希望渐渐的破灭,她也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个异类,到了后来,连她自己也那么觉得。但暮雪还是回来了,在这样一个平静的夜晚,在晚饭过后,暮雪和安娜走出了家门,走到那冰天雪地之中。
就在暮雪告诉安娜,自己是回来和她结婚的时候,暮雪却看见远处的异样,他听见了窸窣的声音,在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在黑暗之中奔跑着,朝着村庄的方向,暮雪拉着安娜回到了村里,让所有的人熄灭油灯。在微弱的天光之下,暮雪看到,那是一只怪兽的身影,它是来寻找最后的人类的。暮雪让安娜留在家里,自己拿着猎枪朝着那个方向跑去,没想到怪兽也能在这样寒冷的地区生存。
在冰雪之中,他艰难地跑下雪坡,在山谷里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黑点,它朝着西边跑去,那正是洞穴的位置。它的移动速度很快,暮雪根本无法赶上它的速度,在那万分危急的时刻,他对着天空扣下了扳机。随着医生巨响之后,那个黑影终于停了下来,在那一刻,他几乎感到他们四目相对。那怪兽似乎也有思想,它朝着暮雪冲了过来,在那空旷的山谷之中。暮雪站在那里,举起了猎枪,仔细地瞄准目标。
几秒钟之后,暮雪又一次扣下了扳机,又是一声枪响在山谷回荡,一秒钟之后,随着子弹划破天空的声音,那怪兽倒在了地上。这是这段时间里,怪兽第一次造访这里,暮雪拖着它的尸体回到了村庄。此时,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刚才的枪响,每个人都走出了家门,紧张地四下张望。直到暮雪回来,那个年轻人看着怪兽的尸体,眼里满是恐惧。如果暮雪说的是真的,这些人类根本不是怪兽的对手。
暮雪告诉村民,危险已经解除,请所有的人回到家里,在人群散尽之后,暮雪把年轻男人拉到了一边。他告诉那个男人,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们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是时候对他们开诚布公了。但他却有自己的顾虑,那天,他把村上所有的男人都聚在了一起,从第二天清晨开始,他请所有的人全部外出巡逻,晚上也必须轮流站岗。这里又一次陷入了恐惧之中,暮雪走出房间,那山谷之中仍是一片寂静。
此时,天空开始暗淡,夜幕又一次降临到这村庄上空,安娜来到暮雪的身边,看上去,暮雪和离开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就算是他不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暮雪看着安娜,脸上满是平静。他终于理解图拉肯,那难能可贵的平静,是如何得来的。他告诉安娜,如果她愿意,自己同意两人尽快完婚。安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便回到了房间里。
那晚,暮雪怎么都无法入睡,他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看着那漆黑的山谷,怪兽没有出现,直到子夜时分,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安娜安静地躺在床上,暮雪坐在她的身边,感到了久违的宁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暮雪躺在她的身边,虽然已经非常疲惫,却怎么也无法入睡。那一夜便那样度过。当安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桌上放着烤好的土豆,阳光撒在窗台上,如同往日一般安静。
她朝着身边看去,身边的床铺空空荡荡,安娜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暮雪又一次抛下自己,离开了这里。但当她起身的时候,却看见他依旧站在门外,那悬崖的边缘。她好不容易放下心来,重新躺回到床上,心满意足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如同暮雪所说的那样,那天清晨,他给这里的所有人发出了请柬,说是请柬,只是一张小小的纸条。暮雪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他翻过山脉,来到了那冰冻的海滩前。
面对那无边的,波澜不惊的海面,他用冰镐砸穿冰层,并在海水之中布下了渔网,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在那漫长的时间里,暮雪从地窖里拿出了许多土豆,足够所有的人好好地吃上一顿。一个小时之后,他又一次回到了海边,收起渔网。这一次,命运没有辜负暮雪,他带着收获的海鱼满载而归。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所有的食物处理完毕,做成了美味的烤鱼,当黄昏降临的时候,整个山谷都弥漫着烤鱼的香气。
所有的人都聚在了一起,他们唱起古老的歌谣,围着火堆跳起舞来,暮雪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歌谣,也没有见识过那样的舞步。每个人都享用着那美好的食物,喝着土豆酿成的美酒。那是这段时间以来,暮雪最开心的一天。直到很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里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暮雪又一次坐在那山崖之边,独自看着那壮阔的山谷,火焰渐渐熄灭,原来我们都是生活的幸存者。这里的晚上格外漫长,也极其的寒冷,在那样的夜晚总是特别难熬,安娜煮好了咖啡,这里的咖啡豆已经为数不多,暮雪看着那一杯不同寻常的咖啡,甚至感觉难以下咽。但黑咖啡总算还是有一个好处,内含的咖啡因可以缓解头痛的症状。两人依偎在悬崖便,像是一对夕阳之下的恋人,暮雪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你觉得我们会在一起多久?”安娜问暮雪,这样的问题暮雪无法回答,他想起了图拉肯,当初,他们也觉得会永远陪伴彼此,度过一段有一段孤独的岁月。
“你希望多久,就多久。”暮雪平静地说着,他看着眼前的黑暗,也许就在不久之后的一天,人类就会离开这里,永远地生活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安娜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喙,随后独自回到了房间,那小小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线,照亮了那屋前的空地。
暮雪看着安娜走回房间,唯有那火光依旧闪烁,第二天,暮雪就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他已经答应那位年轻人,帮助他们建造那座地下城市。关于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和安娜说起,他不想再让那个女人为自己担心。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安娜已经入睡,他熄灭了油灯,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躺在床上,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咖啡,暮雪很晚都无法入睡,他一直想着从前的事情。
那爆炸的声音,似乎还在自己的耳边环绕,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眩晕,也让他更加难以入睡,但他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就那样,他度过那个平静的夜晚。在凌晨,他就已经醒来,他独自走进了那无比空洞的山谷。那巨大的洞穴就在山谷的另一边,他点起火把,独自走进了那一片黑暗之中。他走了整整三个小时,那是漫长的路程,巨大的洞穴里一片杂乱,因为人手不够,这里的进度非常的缓慢。
在一片黑暗之中,暮雪站在那巨大的洞穴之中,在那个清晨,暮雪独自一人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在洞穴的角落里,开始建造自己的小屋,用地上的原木,还有现成的工具,对于暮雪来说,那并不算什么难事。当这里的工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看见暮雪已经搭建好了屋子的雏形。那精致的小屋,散发着淡淡木柴的香气。暮雪坐在角落的岩石里,看着所有的人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但就在不久之后,整个洞穴却开始震动,岩石和沙砾从洞顶坠落,暮雪感觉到了不安,他感觉自己就会被埋在这山洞之中。但那震动很快就停止了,短暂的停留之后,暮雪立刻朝着外面跑去。那漫长的三个小时,几乎是暮雪一生中最漫长的时光,他曾经放弃希望,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他的第一反应,是发生了地震,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冰岛不属于断裂带的边缘,应该不会发生地震。
但是,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却充斥着暮雪的脑海,那些怪物找上门来,当他们走出洞穴,看见从村庄的方向,传来了黑色的烟尘,似乎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暮雪朝着村庄的方向跑去,但已经为时已晚,整座村庄都化为一片废墟,暮雪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他想起了安娜,他回到了悬崖便,那座温馨的小屋已经毁于一旦,安娜不知下落。暮雪呼喊着安娜的名字,在那无边的废墟之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葬身在那袭击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发生安娜的尸体,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满怀悲痛,但很快,暮雪就冷静了下来。他让所有的人立刻撤离到另一边的洞穴,只携带随身的物资,他们来不及悲伤,剩下的人都在暮雪的带领之下,撤退到了洞穴的入口。但就在此时,岩石开始坍塌,那巨大的入口被岩石掩盖,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但暮雪却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他想起了当时,在山脉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他来不及思考,让所有的人进入山洞,并用石块堵住了剩下的洞口。剩下的六十三人,朝着那洞穴的深处走去,在一片黑暗之中,暮雪听见了哭泣的声音,还有人摔倒的声音。当他们走进洞穴深处的时候,之前建造的所有一切,都被下落的巨石毁灭。此时已经时近傍晚,洞穴里潮湿阴冷,到处一片杂乱。所有的人坐在废墟之上,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暮雪清楚的知道,现在他们不能放弃,如果现在放弃这一切,他们将会失去更多的事物,暮雪先让所有的人清点武器,并让一些人守住洞口,防止怪兽进攻这里。他带领剩下的人,迅速建造起临时小屋,天黑的时候,当所有的人都沉睡的时候,暮雪却一个人朝着洞外走去。他花了三个小时来到了洞口,搬开那巨大的石块,离开了那最安全的地方。他拿着手枪,朝着村庄的废墟走去。
广场上满是血迹,却看不见一具尸体,这让暮雪感到更加恐惧,那血迹沿着北边延伸,那是大山的方向。暮雪不顾一切地朝着山上走去,那无边的山脉一片寂静,在一片黑暗之中,暮雪孤独地走在那雪山之上。他花了几个小时,在雪山上不断的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当初,他是为了安娜才来到这里,现在,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但他并不想要放弃,他沿着山脉一直朝北走去,直到天亮的时候。
阳光从地平线跳跃而出,暮雪沿着阳光一路向前,再往北就是全世界最寒冷的地方之一,暮雪本可以放弃,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却没有那样。洁白的雪地上没有血迹,也没有脚印,暮雪甚至不知道村庄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但就在不久之后,暮雪却发现了一群陌生的人,他们就在山脚下,在山峦边说笑着。暮雪从来没有想过,除了这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幸存的人类。
但他并没有冲上去,在和他们交锋之前,得弄清楚他们的情况,如果暮雪料想的没错,他们该和昨晚的事情有关。暮雪拿出手枪,在山上静静地观察,在人群之中,他发现了安娜的身影。除此之外,那些人还带走了村庄里的食物,暮雪应该回去,寻求支援,但他又害怕节外生枝。因此,他只是趴在山顶的雪地上,平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们正在山脚升起了篝火,从山脚下传来烤肉的香气。
暮雪从右边迂回下山,在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应该不是当地的人,暮雪悄悄地逼近他们,他没有开枪,而是来到了安娜的身边。安娜看见暮雪,似乎感到非常意外,似乎没有感觉能再次见面。暮雪解开了安娜手上的绳索,和她一起朝着洞穴的方向走去,但他们还是被那些人发现了。那些野蛮人冲了上来,拿着猎枪对着暮雪射击,暮雪一边朝着山上跑去,一边拿着手枪还击,但是子弹很快就用尽了。
看着身边的安娜,暮雪的眼里尽是伤感,他让安娜离开,自己转过身,像个英雄那样,对着那些人拔出了长剑,叫嚣着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子弹从他的耳边划过,发出凄厉的声响。但因为寡不敌众,暮雪还是被那些人抓住了,他回过头,看着那高耸的雪山,安娜已经安全逃脱,暮雪的脸上扬起了奇异的微笑。他被那些人带到了谷底,绑在那冰冷的雪地之上,那些人笑着看着暮雪,似乎无比得意。
在一片冷冰冰的冰雪之中,暮雪并没有害怕,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并且深深的知道,那个女人并不会抛下自己,对此,他深信不疑,如同暮雪所想的那样,不过半个消失,从山上就传来了呐喊的声音。无数的人像是蜜蜂一样,从山坡冲了下来,安娜带着所有的人,来到了这片山谷。要不是这场意外,暮雪很想和那些人好好的聊一聊,聊聊外面的世界,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响,场面一片混乱。
那些人还是死在了枪下,安娜重新回到了暮雪的身边,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那个洞穴已经不再是秘密。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之中,他们朝着洞穴的方向走去。人类最后的幸存者,还是迫不得已,放弃了最后的村庄,那个年轻人不知所踪,暮雪成为了这些人的领导者。他带着所有的人,封闭了洞穴的入口,在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人走进了那地下的世界。
在一片地下的废墟之中,剩余的那些人聚在在暮雪的身边,他们在等待着暮雪的命令,那天,暮雪对所有人说了接下去的一番话:人类的世界已经瓦解,想要生存,就必须团结。他下令所有的人立刻开始工作,搭建那梦中的地下城市。在繁忙之中,他们工作了整整一天,就连暮雪也不例外。当手表的时间走到六点的时候,暮雪宣布一天的工作结束。他们带着疲惫聚在了一起。
暮雪点燃了火焰,那些人把土豆丢尽火坑中,等待着食物的成熟,每个人都一言不发,几乎所有人的家人,都在那一场战争之中葬身。安娜靠在暮雪的身边,看着那温柔的火光,似乎照亮了整个世界。如今,他们就是彼此的家人,从此永远相伴,在等待的时候,暮雪唱起了悲伤的歌谣,那是他家乡的歌,从前,母亲常常会唱起那样的歌曲,据他的母亲所说,那时首失恋之歌。
夜色已深,所有的人席地而睡,没有想到的是,地下世界远比上面要温暖的多,加上跳跃着的火焰,平添了几份温暖。暮雪依旧无法入睡,他靠在安娜的身边,看着那火焰慢慢的熄灭。整个世界一片寂静,那山洞的顶端,是坚硬的花岗岩,那是一种特殊的石头,含着丰富的紫水晶成分,在夜晚的时候,会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紫色光线,只有那点点的微光,照亮了那原本黑暗的世界。
十一节 The End
2018.6.14 19:38
暮雪
(十二)平静之后
从那个时候起,这里的人便没有离开洞穴,他们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他们就建起了庞大的城市,和原先的大都市一样,到处都是高耸的建筑,还有那潮湿的气息。盘旋的楼梯,连接起上下层的世界,到处都是一片阴霾。暮雪曾经想过出去,但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到了后来,他干脆偷偷地毁掉了原先的入口,这里真正成为了与世隔绝的城市。
暮雪在城市之中,建起了一间小小的酒馆,就在第二层的角落里,紧邻着交易市场,那是一片肮脏的空地,起初,人们会把自己富余的东西拿出来交换,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交换一些食物。那是一段平静的时代,每个人都过着简单的生活,但一切都在慢慢的改变。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暮雪和安娜正在自己的小酒馆里,暮雪弹着钢琴,那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架钢琴。
酒馆的生意冷清,现在很少会有人,有多余的钱用来喝酒,但就在这个美好的时刻,一个男人却从街道对面走了过来。他喝得醉醺醺的,从身上的味道,就可以问出,那是劣质的威士忌,很有可能只是食用酒精勾兑的。他走进了店里,打断了那份短暂的平静,对着暮雪大喊大叫着:还有酒吗,快给我。暮雪并没有在意,而是给了他一瓶啤酒,便又一次坐回到了钢琴边,两个人相视一笑。
可那个人喝完酒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对着暮雪喊叫着:还有吗?我还要。暮雪不耐烦地走到桌前,问他索要酒钱,可他却说自己没钱。暮雪叹了一口气,把那个人赶了出去,可那个人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水晶。现在,在这里,水晶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就像是金钱没有什么用处一样。但那是一枚美丽的水晶,散发着透明的紫色光芒,似乎融化了暮雪的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石头了。
他收下了那块水晶,并让那个男人坐在窗边的位置,给了他一大瓶的龙舌兰,那是这里最好的酒。暮雪让安娜上楼去,自己则坐在了那个男人的对面,他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水晶,那是极其稀罕的物件,应该是战前的遗物。或许,他有什么其他的渠道。那应该能换很多的食物,暮雪是那样想的,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暮雪的眼里,他只是一个酒鬼。
“我从未见过你,你从哪里来。”暮雪平静地问着,毕竟那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并不关心,但还是问问为好。
“不要问。”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水晶,放在了暮雪的面前,暮雪摇了摇头,谁能拒绝这样的美意呢。
“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简单的了,那个男人笑着看着暮雪,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你可以叫我杰克。”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暮雪看见了他腰间的佩剑,不是黑玫瑰的佩剑,而是一把很久之前的长剑,那属于一位勇敢的骑士,那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情了。暮雪是从古书里看到的。
暮雪叹了口气,拿过他手里的酒瓶,把他扶到了楼上的房间,他想让杰克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和他好好的聊一聊。毫无疑问,那个男人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随后,他来到了安娜的房间,把刚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安娜。他敏锐的觉得,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能会改变整个世界。但安娜却忧心忡忡,她害怕世界毁于一旦,这毕竟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用巨大的代价换取的平静。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着窗外看去,那灰暗的城市,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和之前的死城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那天,安娜对暮雪说:也许人类已经注定灭亡,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暮雪第一次听见那样的话,之前,他从未那样想过。他的心里依旧保存着希望,这让他内心冲突,窗外面的城市如同安娜所说的一样,那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世界了。暮雪让安娜不要多想,等到明天,他要好好地和杰克聊一聊。
转眼已是晚上,那个人睡了整整一天,暮雪和安娜也度过了平静的一天,忙碌了一天之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靠在那沙发上,暮雪给安娜讲着自己从前的生活,读着自己所写的日记。那份宁静转瞬即逝,很快就陷入了无边的黑夜。暮雪走出酒馆,沦陷在这座偌大的城市之中,安娜已进入梦乡,只留下了暮雪孤单的身影。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那笑容转瞬即逝。
第二天,当暮雪走下楼梯的时候,杰克已经坐在了楼下,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那是劣质威士忌的作用,他坐在那里,感觉世界都一片灰暗。暮雪走到楼下,坐在了他的对面,他台起头看着暮雪,一脸的茫然。他完全记不起昨天的事情,暮雪倒了一杯橙汁,递给了那个男人。他又一次抬起头,看着那杯橙汁,虽然他知道,那并不是鲜橙制成的,在这里根本没有橙子了,那只是调制而成的。
“感谢你没有让我露宿街头,我得走了。”他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嚣张,但他仍然没有说谢谢,话语中仍旧透着高傲。
“你知道你昨天说了什么吗?”直到此时,那个男人才笑着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一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抱歉,看来我得走了。”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但暮雪却叫住了他,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看着他手里的长剑。
“我认识那把剑,它属于一个叫做杰克的男人,在很久之前。”杰克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人,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听说过那个传说。那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只有杰克家族的人,知道那些过去的传说,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相信了。
“没错,我就是杰克家族的。”得意的神情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国王看着自己的下属。
“你可以住在这里。” 暮雪的脸上满是平静,说完他朝着楼上走去,此时,安娜才刚刚从梦中醒来,他看着暮雪走进来,脸上带着朦胧的笑意。
暮雪已经做好了早餐,虽然只有土豆饼,还有难喝的咖啡,但那已经足够了,两个人坐在床前,两个人享受着早晨那美好的时光。虽然,暮雪并不觉得,那有什么美好的,除了闹钟上的时针,他们几乎不知道时间。外面的城市永远一片灰暗,像是午夜一般。这让暮雪原本高兴的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些岁月,总好过现在的不见天日。暮雪低下头,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那个女人看着暮雪,在这座城市里,安娜可能是唯一懂得暮雪的人了,他没有朋友,离群索居,至少不用再次互相残杀,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她对暮雪说,现在的生活,是他们努力换取的,至少我们所爱的人,依旧还活着。这并没有让暮雪好受些,让他想起了图拉肯,还有那些自己的朋友。吃完早餐,他们又一次来到了楼下,今天,暮雪要出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清晨,他穿上了西装,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那只是一片狭小的空地,在空地的中央,是一座剑客的雕像,那是暮雪亲手建造的,是为了纪念那些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和他们的勇敢。暮雪站在雕像前,他的脑子里全是从前的事情,但要不是安娜,或许他也早就放弃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感谢起身边的一切。如今,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朋友一样,那些人经过暮雪的身边,都会温和的和他打招呼。
他站在那里,一直到早上十点钟,他想象着自己在伦敦广场的样子,广场上满是白鸽,这还是让他怀念从前的生活。他从未那样的纠结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忘不掉过去,他朝着周围看去,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低下头偷偷地哭泣。那天,他在这座城市游荡,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的确是一座壮阔的城市,从街角传来了面包的香气,那都是战前的遗留,价格也自然不菲。总有一天,那些也会消失殆尽。
暮雪走进面包店,看着琳琅满目的面包,散发着黄油的香气,这一切都让他神往,他买了一些面包,在那个平静的中午,他回到了自己的酒馆。在那一天,家里的食物已经全部消耗殆尽,暮雪和安娜无奈地坐在桌前,看着那死气沉沉的城市。那段时间,这座城市的交易市场最为繁闹,物资的紧缺让所有人,都走出家门,寻找着最后一点的生机。但没过几天,这里的资源就彻底枯竭了。
又一次,所有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有些人建议重新回到地上,至少去寻找有用的物品,但暮雪却不想那么做。他看着那些人,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决定,但暮雪却还是决定,不再重返地面。暮雪决定用现有的资源,维持所有人的生活。于是,他们继续朝着大地的深处挖去,用有机物和矿物质合成食物。从此,人类就只能吃着索然无味的食物。暮雪坐在酒馆里,看着这座城市一天一天的没落,人们都在艰难的生活着。
那一天,暮雪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人类活血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淹没在时间之中,他想到了离开,离开自己现在的生活。但他看着安娜,无数次地放弃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他和安娜度过了一段段美好的岁月,清晨,他们依旧会坐在酒馆里,无论生活如此,暮雪都会弹奏了那首舒缓的钢琴曲,如今,这里的酒已经大不如前。随着食物的紧缺,现在的酒已经全部是用酒精勾兑的。
酒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差,经济在这座城市终于土崩瓦解,但这也成就了交易市场,人们每天都会把自己没用的东西,拿到交易市场进行交换。虽然,暮雪的生活还算不错,但很快,危机还是蔓延到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有用的资源越来越少,街头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暮雪走在了那荒芜的街道之上,看着那些流浪的人,街道上满是尸体。那一天,暮雪下了一个命令,把那些穷苦的人,驱赶到城市的底层。
几乎是在与此同时,一场瘟疫悄然而至,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安娜也终于病倒了,暮雪守在安娜的身边,看着她一天一天的严重下去。他终于来到了第二层的交易市场,他决定用自己的酒馆作为交换,去换取一些药物,还有食物。但现在,在这座城市,根本找不到这些资源。暮雪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酒馆,如今能够做的,就只有等待,还有祈祷上天,奇迹能够发生。
但安娜还是在那个下午离开了这个世界,暮雪把她安葬了在白色墓地,有钱的人,都会把自己已逝的亲人安葬在那里。那是城市的一个角落,一片巨大的空地上,伫立着无数的墓碑。暮雪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墓地,心里百感交集。站在妻子的墓碑之前,他对着墓碑说道:也许是我错了,请你不要责怪我,我只是害怕而已,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是一样,我很感激你。
暮雪悲痛欲绝,当天酒吧酒馆交给了杰克,自己来到了这座城市的最底层,他穿上了破旧的衣物,并让杰克对外宣布,暮雪已经离世,并在墓地里,给自己也建了一座墓碑,上面只写着自己的名字。在一片阴冷潮湿之中,暮雪躺在那角落里,看着远处繁华的城市。就在此时,他遇见了一位老妇人,他穿着破旧的衣服,穿过街道,坐在了暮雪的身边。暮雪看了看她,她老得简直不像话,大概有一百五十岁了。
她也对着暮雪微笑,脸上的皱纹全部挤在了一起,看上去有些恐怖,但随后,两个人又都低下了头。但不久之后,暮雪就发现了这里的好处,人们往往会把废弃的东西丢在这里,那底层的世界,但是,在那些没用的东西里,总能发觉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废弃的电池,还有坏掉的电磁线圈。那些东西都可以却交换食物,虽然生活如此坚艰辛,但暮雪却没有拿出那两块水晶。
这里的晚上特别难熬,所有的流浪者都会聚集在一起,晚上的时候,这里变得格外的安静,所有的人都沉默地围在巷子里,把交换的食物拿出来,供大家一起享用。但是,这里也是整座城市最寒冷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背靠着背,躺在那潮湿的地面之上,这样就不会觉得寒冷。但暮雪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那无边的黑暗,想着那些事情,从那个时候起,他真正过上了孤独的生活,因为自己的朋友全部离开了自己。
整个底层一片阴霾,远处是这座城市的繁华,散发出迷人的点点星火。暮雪躺在那些人之中,竟感觉到久违的温暖,那是陌生人的体温,还有一股让人熟悉的味道。这让暮雪难以入睡,随之而来的是头痛,几乎如影随形。在那之后,这座城市处于崩溃的边缘,更多的人无家可归,或者饿死在自己的家里。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杰克走出了酒馆,他又一次把所有的人召集在了一起。
但是,他却没有邀请底层世界的人,那些人仍然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每天在街道上逗留。暮雪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召开会议,组成了新的政府,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杰克的身边。暮雪和那些人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一般,每天都有更多的人,在他的身边死去。终于在不久之后的一天,暮雪从那人群之中站了起来,他对所有的人说道:我们必须改变一切,否则,我们也会被这个世界遗忘,就像是从前的世界。
事情并没有如同暮雪想象的那样,那些人并没有和暮雪站在一起,而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暮雪,偌大的街道上,真正只剩下了暮雪一个人,暮雪靠在墙边,进入了沉睡之中,他梦见了从前,那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帧帧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烁,还有那些快乐的回忆。可当他睁开眼睛,世界依旧荒芜,依旧不见天日,到处都是一片潮湿的味道,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那天,暮雪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西装,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酒馆,此时,杰克正和自己的朋友坐在酒馆里说笑着,在他的脸上几乎看不见一点点的忧伤。暮雪推开门走了进去,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进去。当杰克看见眼前的那个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但他却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长剑。暮雪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其他的人惊恐地朝着外面跑去。暮雪朝着杰克刺去,反手把他的剑打在了地上,杰克朝后退去,倒在了那冰冷的地面上。
但暮雪却没有下手,而是收起了自己的剑,转而朝着外面走去,的确,那天之后,事态暂时平息,暮雪回到了底层世界,以一个剑客的身份。那街道上依旧昏暗,他走在那满是寒意的街上,看着那些可怜的人们。那天,他把当初的那水晶,交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那样该足够让他们度过一段时间了。世界暂时恢复了平静,杰克似乎低调了很多,再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
但就在不久之后,暮雪得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杰克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总统,还声称是通过公平的选举。当暮雪回到那小小的酒馆的时候,那家酒馆已经关门,整个酒馆一片萧瑟的景象。暮雪终于在那之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酒馆,他把酒馆打扫的一干二净,打开吊灯,漂亮的灯光洒在那大厅之中,仿佛又一次死而复生。不知道暮雪是从哪里得来的资料,包括购买酒馆的凭证。仿佛是一个陌生人,回到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那些政府要员得知有一家酒馆开业,纷纷来到这里,酒馆在一夜之间死而复生,子夜,暮雪坐在自己的酒馆里,坐在那架钢琴前,弹奏着悲伤的曲子。台下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弹得什么,每个人只在乎杯中的酒,那劣质的酒精。暮雪朝着台下看去,台下一片喧闹,没有了先前的平静。他微笑着走下台,和所有的人聊天,仿佛对于一切都心满意足,夜深了,整个酒馆归于平静,暮雪关上房门,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那是平静的一晚,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黑玫瑰,暮雪在阳台上,种满了自己最爱的玫瑰,一年四季都弥漫着芬芳。由于缺少阳光,那些植物的叶子,根茎都变成了让人着迷的深紫色。那是原来他和安娜的房间,她就在在这张床上停止的呼吸,暮雪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感觉若有所失。整个世界又一次回到了黑暗,到处都是冷冰冰的,仿佛空气就此凝固。
十二节 The End
2018.6.16 19:45
暮雪
(十三)战火重生
在那不久之后的一天,暮雪还在睡梦之中,突然,暮雪被一声巨响惊醒,他穿上外套,来到了门口,整个底层传来一片火光。那晚,底层的流浪者发起了抵抗,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和杰克的军队发起了激烈的冲突。战火很快便蔓延到了整座城市,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到了街上,但很快,尖叫的声音就淹没在了枪声之中。暮雪让周围的那些人来到了自己的酒馆,并反锁上了房门。
那枪声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在第二天的早晨归于平静,暮雪真心希望底层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但事情总是适得其反。那场暴动很快就被平定了下来,杰克又一次取得了胜利,暮雪来到了街上,此时,街道上弥漫着火药的味道,街道上满是尸体,那位妇人的尸体,就躺在人群之中,已经停止了呼吸。暮雪悲痛地穿过街道,在那一天,他又一次回到了底层世界,那里一片死寂。
战火的幸存者聚集在一起,似乎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地上满都是鲜红的血渍,他走到了人群中,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位风度翩翩的男人。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冲了过来,把暮雪按在了墙上:都是你,把我们害成了这样。但紧接着,他的双手就开始颤抖,他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蹲在了地上,痛苦的哭泣着。他的儿子刚刚死在这场战火之中。暮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平静地走到了众人之中。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必须等待。”所有的看着暮雪,不解的看着那个男人,但很快,人群中又开始沸腾起来。
“我们等不了了,我们就要死了。”暮雪朝着周围看去,尸体已经堆积成山,那天早晨,暮雪埋葬了所有的人。
“那你们可以离开这里。”那些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绝情的人,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如果不愿意,你们就得听我的。”说着,暮雪从口袋里拿出了食物,交给了那些人。那场危机就这样平息下来。
在那之后,暮雪回到了酒馆,那天,他通过自己的渠道,给杰克写了一封匿名信:就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有很多人葬身在这座城市之中,那违背了创建者的初衷,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下一个就是你。当杰克收到暮雪的信的时候,很自然的联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那个男人还是挺身而出,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扬。那天,在暮雪坐在自己的酒馆里,突然,从街道对面的阴影中,走出了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
他们朝着暮雪的酒馆走了过来,暮雪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着手枪从桌前站了起来,那几个男人走进了酒馆,并关上了房门。暮雪拿出手枪对准了带头的男人,那几个男人也从口袋里拿出了枪。其中的一个男人告诉暮雪,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里,只要暮雪配合,他的生活就一定会恢复原样。但暮雪却冷笑着,他还是扣下了扳机,那个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的几个男人没有料到,暮雪真的会开枪,他们朝后退去。
就在此时,暮雪也用同样的口吻,对着那些人说:你们离开吧,这样你们也能得以生存。那些人走出了酒馆。那天,暮雪收拾行装,彻底关闭了那家小小的酒馆,那曾是图拉肯的一切,也曾是暮雪的希望。但一切又都这么结束了,暮雪带走了所有的值钱的东西,来到了二层的交易市场。他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当,换取了一些简陋的武器,当他重新回到底层的时候,他告诉所有的人,时间到了,他们可以开始反击了。
他把武器分发给所有的人,并告诉所有的人,他们只有一次机会,直接冲到城市的顶端,在此之前不要冲动,尽可能的避免交火。在当天,他们就朝着上面发起了进攻。他们一路沿着楼梯朝着上面冲去,那是繁华的大都市,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绚丽的霓虹,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光影。,那是市中心的大楼,现在,杰克就住在这栋大楼里,所有政客要员,也都住在那栋大楼里。他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门口,门口的守卫看到这一幕,立刻朝着他们开火。
所有的人四散开来,但他们却不能在这里停留,场面一度失控,暮雪几乎能听见,子弹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那声音几乎吞噬了整个世界。暮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捂着而过,似乎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暮雪立刻从掩体里站了起来,朝着那些人还击,警报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出十分钟,大批的军队就会感到这里。
“我们必须冲进去。”暮雪对着所有的人喊道,但那声音也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之中,暮雪朝着大门冲了过去。所有的人跟着他一起冲去,终于,在五分钟之后,他们终于冲破了防线。他们一共战死了三十二人,这几乎是总人数的五分之一,暮雪悲伤地看着那些剩下的人,他必须让一部分人守在门口,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似乎是死路一条。暮雪看着那些人,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对其他人说:你们去结束一切,我守在这里。
可当他即将说出那样绝望的话时,一个男孩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看着暮雪伤心的样子,对着所有的人说道:我要守在这里,有谁和我一起吗?接着,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暮雪看着那个男孩点了点头,把自己的黑玫瑰戒指,交给了那个男孩。剩下的人带着武器朝着楼上跑去。整座大楼已经被清除,大楼里空空荡荡,只有警报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环绕。所有的电梯都已经停运,他们不得不沿着楼梯朝着顶层跑去。
但就在此时,从楼上也传来了脚步的声音,那是安保人员的脚步声,暮雪让所有人停下,举起了手里的猎枪。楼上的声音也停止了,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暮雪悄悄地朝着楼上走去。一声巨大的枪响,打破了那难得的平静,暮雪抬起头,朝着那些人射击,在一片昏暗之中,暮雪朝着那一片阴影扣下扳机。他一边朝后退去,一边让其他的人离开楼梯间。他们反锁上了房门,他们现在在整栋大楼的第五层。
他们必须前往楼顶,但是他们却被困在了这里,这里看上去应该是这里的实验室,透过玻璃,暮雪看见桌上放着各种变异的试验品。那都是一些让人作呕的人体组织,还有动物的标本。他走进了实验室,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暮雪调取了试验资料,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都是战前的试验资料。画面中出现了以为女子,穿着白色大褂,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说着:试验已经基本完成,我们需要进行第一阶段的人体实验。
在画面的远端,手术台上躺着一个裸露半身的男人,实验人员给他注射了不明液体,十几秒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光泽红润的皮肤,开始变得粗糙,手指上也开始长满颗粒,指甲开始变长,如同小说里的吸血鬼一般。他惨叫着,但那些人却给他注射了打量的镇静剂。这样才能让他保持安静。他的身体继续变化,全身都变成了那样的外表,牙齿也开始变得尖锐。
那个女人又站在了镜头前,对着镜头说着:第一阶段试验基本完成,接下去启动灾难程序。就在这时,实验对象突然狂躁起来,他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冲向了那名女子,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她就惨死在怪物的利爪之下。暮雪关上了显示屏,他闭上了眼睛,原来这里才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那些外面的怪兽,就是从这里泄露的。所有的人一片死寂,他们面面相觑,但暮雪却转过身,让其他的人全部离开这里。
军队已经包围了整栋大楼,他们已经能够听见,从外面传来的扩音喇叭的声音:限你们五分钟之内放下武器,五分钟后,我们将进入大楼。暮雪满脸失落,他让所有人出去,不要进行任何抵抗。自己离开了那些人,朝着那黑暗的走道尽头走去。暮雪沿着楼梯,一直走到了顶层,拿着图拉肯的佩剑,还有自己的双管猎枪,此时,他只剩下了最后两颗子弹。顶层是一间巨大的豪华公寓,里面一片漆黑,唯有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闪烁着灯火。
杰克坐在窗边,看着那一片黑暗中的光明,暮雪举起猎枪,对准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举着酒杯,对着暮雪说着:想不想喝上一杯,这可是杯好酒。暮雪没有理会,而是蹑手蹑脚地朝着他走了过去。“一切该结束了。”暮雪对着杰克说道,他从未想过,他们两人会在这里做出最后的对决。可杰克却说:你们已经完蛋了。就在此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暮雪朝着窗外看去,自己的朋友大多倒在了军队的枪口之下,很多人暮雪就连名字也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暮雪狠狠地看着那个男人,差点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一个杀人凶手。
“无论什么时候,人类总是喜欢自相残杀。”杰克一边喝着酒,一边对暮雪说着,尽管暮雪拿着枪,对着自己,但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你到底是谁?”尽管,暮雪看过那些书籍,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他却还是疑惑,想要得到答案。
“书上说的没错,我的祖先是人类的骑士,但是你知道其他的事情吗?” 他转过身,眼睛里满是奇异的光芒。
“在很久以前,有一种奇特的生物,外表和人类一样,但拥有强大的魔力,可以毁灭一切。”暮雪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事情,理所当然地觉得,那是杰克的幻觉,要么是他想要隐瞒什么。
“你疯了,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暮雪举起了手里的枪,但杰克却冷笑着,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
“开枪吧,我的朋友。”说着,杰克把杯中的酒,朝着暮雪撒去,暮雪的眼前一片模糊,杰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暮雪冲了过来。他抢过了暮雪手机的枪,把暮雪推倒在墙边,他用猎枪对准了暮雪。
但暮雪却没有就此放弃,他从墙边站了起来,感觉自己头晕脑胀,满身都是难闻的酒味,他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对准了杰克,但杰克却笑了。他没有说话,而是举起枪对准了暮雪的胸口,当他扣下扳机的时候,猎枪却没有响声。暮雪从口袋里拿出了子弹,脸上露出了得以的笑容。他冲到杰克的面前,将他抵在那落地窗上,用剑压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但就在此时,杰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先前,暮雪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黑玫瑰戒指,但在光影之中,它却闪烁着白色的光芒,那是一枚白色的蔷薇。
杰克把戒指戴在了手上,那戒指发出了白色的光芒,他笑着,似乎是在对暮雪说:你杀了我吧。就在暮雪犹豫的瞬间,那光线在一瞬之间,将暮雪弹倒在地,暮雪惊诧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不是他的幻觉,一切都是真的,杰克走到了暮雪的面前,蹲在暮雪的身边,那戴着戒指的手指向窗外。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一切都在今晚结束。暮雪低下了头,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无奈看着杰克,眼里尽是茫然。
“那到底是什么?”暮雪无精打采地问着,似乎是一切都已经失去了希望,但杰克却没有对他下手。
“图拉肯没和你说吗?我差点忘了,他已经死了。现在还立在那北冰洋的冰天雪地之中。”他笑着说道,暮雪拿起剑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是,他又一次把暮雪推倒在地。
“是你害死了他,为什么?”暮雪的眼里满是泪光,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只要他冷静下来,就能很快弄清楚状况。
“黑玫瑰联盟和白蔷薇联盟,已经互相战斗了三千年,无数的人葬身其中,他只是其中一人,如今,这已经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合作吧。”杰克得意地说着,似乎完成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合做什么?人类已经灭亡。”正当杰克朝着窗外看去的时候,暮雪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枪,随着一声枪响,杰克倒在了血泊之中。“世界已经毁灭,也不在乎对你一个。”暮雪的脸上又一次充满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此时,楼下的战争还在继续,苜蓿金额拿过他手上的戒指,朝着楼下走去,在一片枪林弹雨之间,他挡在了那些幸存者的身边,举起了那枚白蔷薇的戒指,对着那些人说道:杰克已死,现在停战。军队看着那枚小小的戒指,那是杰克的信物,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暮雪朝着前面走去,军队朝着左右散开,暮雪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穿过人群之中,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战火又一次平息,暮雪回到了自己的酒馆,把一起都重新布置,一个晚上的时间,这里就像是重获新生一般。他的朋友,全部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暮雪终于过上了平静,且孤单的生活。酒馆的生意依旧如故,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也有很多人请他主持大局,但暮雪却只是笑着回答,也许现在的世界才是最好的。暮雪每天都会坐在钢琴前,弹奏着那些曲子,但始终没有一个人为他停留。
故事的结局是那样的,在不就之后的某一天,暮雪坐在酒馆里,就在此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一头的金发,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暮雪正在演奏,等待一起作罢,暮雪抬起头,正好和那位女士四目相对。她有着一副精致的面孔,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安娜,他绅士地从钢琴前站起来,朝着那位女士走了过去。在人群之中,她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显得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你好,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她微笑地看着暮雪,眼睛里满是平静,但她却摇了摇头,那种感觉熟悉且陌生。
“我想我们没有见过。”她的语气有些平淡,但又饱含着深情,他情那位女士坐下,并为她端上了一杯果汁。
如今,人们已经忘却了那些事情,从前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传说,只有大人在哄孩子睡觉的时候才会说起。那一天,暮雪没有提起从前的事情,而是和那位女士闲聊。那位女士显得格外的开心,似乎很久没有和别人,那样聊过天了。在子夜时分,当人群慢慢的散尽,那位女士站起身,向暮雪道别。看来离别的时候到了,暮雪本想送她回去,可他却还是害怕,害怕失去。
暮雪关上了店门,在一片昏暗的光影之中,他看着那位女士离开的背影,仿佛是目送着一位老朋友。暮雪的生活又一次归于平静,他躺在床上,看着那窗外,那远处迷离的灯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暮雪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就那样度过了那漫长的夜晚。生活依旧,暮雪每天都会坐在自己的店里,或许在这座城市闲逛,但好几天,那个女人都没有再次出现,这让暮雪心情低落。
但就在几天之后的那个晚上,那个女人却又一次出现了,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的风衣。和上一次那样,暮雪走到那位女士的面前,请她坐在了那张老位置上,暮雪又一次端上了一杯果汁。她依旧显露着迷人的笑意,似乎两人相见恨晚。暮雪看着窗外,就在今晨,他刚刚去过安娜的墓前。一切都如同往日一般宁静,她安静地躺在地下,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暮雪看着那个女人,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我认识这座城市的所有人,唯独没有见过你。”她笑着低下了头,当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伤感。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认识所有的人。”在认识杰克之前,暮雪也是那样觉得,但他不认识的人还有很多。
“我想我们应该有所了解,就像是朋友那样。”暮雪那样说着,她低下头羞怯地笑着,那个笑容又一次转瞬即逝。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触碰在了一起,暮雪很久都没有体会过那一种感觉,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那天暮雪早早地关门,两个人朝着楼上走去,直到那天晚上,暮雪才知道,她是那场战争的幸存者,曾与暮雪参加那场最后的战争。也许,他们真的就有一面之缘,只是暮雪并不知晓。她曾是底层的人,现在也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一切都变得无限美好,在一片光影之中,地下城变得无比寂静。
十三节 The End
2018.6.18 12:48
暮雪
(十四)后续
那是平静的一天,地下城里一片祥和的景象,每个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晓云一家就住在城市的底层,那里满是潮湿和肮脏。就在晓云回家的前五分钟,这个家里却发生了一场战争。她的父母为了一件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今天,是晓云十八岁的生日,桌上放着那枚白蔷薇的戒指,那是一枚闪烁着银光的戒指,看上去精致而美丽。两人闷声不语地坐在桌前看着那枚戒指,脸上满是哀愁。
“我们不能把这枚戒指交给她。”父亲拿过桌上的戒指,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但那个女人却从桌前站了起来,拦住了那个男人的去路。
“这是家族的传统,我们必须把戒指给他。”她是一位维亚,具有强大能力的生物,和精灵不同,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与人类的差别。
“这很危险,再说,我才是一家之主。”晓云的父亲是一个人类,在经历了这一切灾难之后,这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顿下来,他深知这份宁静的来之不易。
“难道就让一切就此埋没吗?”那个女人据理力争,似乎对什么战争并不关心,她的激进让男人很不开心,他只想好好地过日子。
于是,他推开那个女人,不再和她说话,把那枚戒指放在了抽屉的底层,重新走出房间,坐在了桌前。当晓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刚才的战争,但她却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父母一脸沉闷地坐在桌前,没有准备晚饭,也没有准备礼物。这种情况,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但她却什么也没有说,虽然在这里生活并没有什么好吃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但她还是有所不快。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复习一天的功课,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扩音喇叭的声音:一个小时之后,开始宵禁,请所有人立刻回到家里。那句话重复了整整五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但就在此时,晓云却听见,从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那个男人走出了家门,晓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他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间,自己的母亲正坐在桌前轻声的哭泣。桌上放着的,正是那枚白蔷薇的戒指。
那个女人抬起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晓云,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虽然,她一直是一个乖女孩,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她还是满脸惊恐地站在门口。母亲擦干眼泪,把她拉到了桌前,把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她的周身闪现过一道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几乎笼罩了整个房间,在耀眼的光影之中,那道蓝光慢慢的消失,一切又恢复如初。晓云惊诧地看着手中的戒指,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她的手上,也有着同样的戒指。
“这到底是什么?”晓云还是忍不住问母亲,在整整十八年的时间里,虽然,母亲一直戴着那一枚戒指,但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白蔷薇联盟的信物,也是一件强大的魔物,能在关键的时候保护你。”那个女人那么说着,一边说着,还一边低下了头。
说完,她又一次从桌前站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从那一天开始,晓云的父亲一直了无音讯,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的下落。房间里一片漆黑,晓云回到了自己小小的卧室。那天,她没有哭泣,也没有感觉到悲伤,不吵不闹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往常一样复习功课,看书,睡觉。这里的子夜总是特别难熬,到处都是难闻的味道,虽然,她已经习惯了。
第二天,母亲还和从前一样,准备好丰盛的早餐,比平常还要多一些,当晓云醒来的时候,看见桌上放着果汁还有蛋白糖,母亲把糖块放在水中,很快便融化成乳白色的液体。那时有乳糖和蛋白质构成的物质,是他们主要的食物,和能量来源。昨晚的事情似乎已经被时间冲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晓云坐在桌前,吃完早饭之后,便离开了家,她要去不远处的高中上学,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夏天,她就能被这里的大学录取,也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一所大学。
那是地下城市中最好的高中,却仍然坐落在一片灰暗之中,远远地看去,那是也是一座灰色的建筑,在这样的城市之中,没有一丁点的光明。她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那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独自看着那窗外。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让人窒息的无奈。她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在这所学校里,她离群索居,基本没有什么朋友,那是上课之前短暂的宁静,但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几个男生朝着晓云走了过来,把她桌上的书本全部丢在了地上,坐在了她的桌上,晓云并不理会那几个男生,她捡起地上的书本,放在了抽屉里,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那几个男生却得以的笑着,像是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接着,那个男生把晓云的书桌推倒在地,各种东西散落了一地。晓云看着那几个男生,脸上满是平静,但他们却还是不肯罢休,把晓云拉到了墙角。
他给了晓云一个耳光,晓云举起右手,挡住了他的胳膊,就在那个时候,戒指突然闪现一道白色的光波,在空中不断的扩散。让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几个男生,被那道光波击倒在地。教室里顿时一片寂静,但几秒钟之中,那几个男生便惊慌失措地朝着教室外面跑去。那天,那几个男生没有回来上课,虽然那个时候,教室里没有其他的人,但是,暮雪仍感觉到一丝异样,感觉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晓云过着无比孤独的生活,一天便那样过去,她仍然沉浸在早上的事情之中,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放学之后,她和往日一样回到了家里,但就在这个时候,晓云的家里聚满了人,他们是那几个男生的父母。还没等晓云上楼,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了争吵的声音,那声音几乎划破了整个楼道。她硬着头皮朝着楼上走去,好几个成年人挤在她家的门口,似乎是在理论着什么。
“那是个神迹。”其中的一个家长说道,她虽然那样说着,但她的眼里却满是惊恐,似乎收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吓。
“别说了,她是女巫,说不定是一个怪物。”他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怪物,竟然会说出那样的字眼。
“我们应该吊死她。”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着,在此期间,晓云的母亲一直浑身瘫软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
“那是我的女儿,只是个人类。”她终于无法忍受那些胡言乱语,对着那些人叫喊着,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涌了出来,看来,那个男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几个家长不再说话,看见晓云从门口进来,他们全都沉默地离开了这里,那间小小的公寓。大门被紧紧地关上,那个女人沉重地坐在了沙发上,发出了同样沉重的声响,眼睛里没有了从前的光芒。在短暂的一瞬之后,她还是嚎啕大哭,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大门紧紧地关上。那个女人一夜未眠,晓云也一夜未眠,她坐在桌前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摘下了那枚戒指,藏在了抽屉的最底端。
又是崭新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样走出自己的房间,她的母亲有些恍惚,且双眼红肿,她坐在餐桌前自言自语着:抱歉,我忘了准备早餐。说着,她朝着厨房走去,晓云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有些苍凉。她悄悄地离开了家朝着学校走去。那并不是平静的一天,几乎全校所有的学生都知道了昨天的事情。他们有的选择远离晓云,包括她原来亲近的人,还有一些则想尽办法挑衅晓云。
就在晓云走进教室的时候,那几个男生,不,几乎是全班所有的男生,都挤在晓云的座位前。晓云的凳子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抽屉里的书本也被丢了一地,晓云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来到自己的座位前,把椅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但下一秒,她却再也无法忍受,对着那些人大喊大叫:是谁干的,给我出来。可所有的人都朝晓云走来,围在了晓云的身边,似乎并不害怕。
晓云低下了头,把椅子重新装好,那些男生笑着,四散开来,虽然接下去的一天都格外的平静,但晓云一天都情绪低落。直到下午放学的时候,晓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是干巴巴的牛奶配饼干,虽然谁都之后,那并不是真正的牛奶。晓云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的食物,眼泪终于流出了眼角。那个女人伤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被毁灭。
就在此时,从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晓云停止了哭泣,那个女人惊恐地朝着门口看去,仿佛那大门的背后是什么妖魔鬼怪。但她还是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暮雪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满是平静。他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在那沙发上,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红衣女子,在她的手上戴着那枚黑玫瑰的戒指。杰克所说的,没有半点谎言,那个女人也认识那枚戒指,正当他准备赶他们出去的时候,暮雪把一枚水晶放在了餐桌上。
“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我可以帮助你们。”那个女人冲到了暮雪面前,对着暮雪脸上吐了口口水。
“你知道从前,人类对我们做过什么吗?”暮雪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把脸上的秽物全部擦干净,深深地叹了口气,拉着红衣女子朝着外面走去。
“我们做个交易,我能让你们留在这里,否则,你们明天将会离开这里。”虽然那并不是最坏的结局,但那个女人深知,一旦他们离开这里,生存的机会十分渺茫。
“什么交易?”那个女人满脸恐惧地看着暮雪,似乎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那个男人的手上,眼里也竟是惊恐。
“我需要你的帮助,在不久的将来。”说着,他离开了晓云的家,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一家人。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如同暮雪所说的那样,第二天,更加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当晓云来到学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手中的课本,一切都如同往日一般宁静。晓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将来如同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里。那一天,她只留下了一封短信:我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对不起,我走了。她告别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离开了自己的家,临走的时候,她只带走了暮雪的水晶,还有随身的衣物,和那枚白蔷薇的戒指。
她来到了城市的底层,那无比潮湿的地方,那里一片萧瑟,到处偶堆满了杂物,三三两两的流浪者挤在角落里,整个街道上安静极了,她朝着街道尽头走去,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躺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是晓云一生中最灰暗的时期,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但很快,她就发现,在那些七零八落的杂物里,竟然藏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虽然那些都是废弃的东西。
在那些如同山一般的杂物里,能够找到废弃的电池,还有一些易拉罐,这些都可以换取其他有用的东西。在那个黑夜,晓云独自一人留在那阴冷潮湿的巷子里,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夜晚。天空昏暗,从远处传来了城市的声音,那是城市的呼吸,似乎永远不会停止,镜头拉远,整个城市底层一片荒芜,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机。晓云已经进入了梦乡,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但在暮雪的酒馆里,却依旧活着,依旧呼吸着,喧闹着,暮雪坐在酒馆里,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夜,镜头继续拉向远方,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一边是五彩的霓虹,另一边是无限的黑暗。随着夜越来越深,那最后的喧闹也随之消失,只有那灯光依旧闪烁,仿佛这座城市还是城市,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被人遗忘。我就是暮雪,这是我的故事,但它却远远没有结束。
全书 The End
2018.6.18 21:07
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