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斤猪肉（2）

一辆牧马人越野车缓缓地行驶到健身俱乐部的大门口。

越野车的车身是被后期装饰过的，喷上了迷彩绿，车棚顶的架子上平放着一辆越野自行车。车尾挂在宽大的备胎，备胎上还别着一把崭新的兵工铲。

黄粱看着这辆车，听着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这车彰显了车主的随心所欲。

开车的人从驾驶的位置下来，将车钥匙递给了门口的保安，保安低着头双手接过钥匙，将车子开走了。黄粱感觉这一套流程特别养眼。

黄粱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开车的人，他就是这个健身俱乐部的健身教练。

黄粱第一次站在表哥的肉铺里，接待的第一个买肉的顾客，就是这个健身教练阿壮。

黄粱压根就不情愿去表哥的肉铺卖肉，可除此之外，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个啥。

他连高中的毕业考试都没通过，老师让他补考，他说毕业证不要了。

学校无奈，还是帮他打印了一个毕业证，可他又懒得去取。

他疾步跨出学校大门之后，就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头虽然不回，可他无法看清楚前面的路。

高中同学的聚会一哄而散，酩酊大醉之后，醒来只剩下眩晕的脑壳，还有脑壳里一个劲儿的疼。

同学们上大学的上大学，上技校的上技校，学手艺的学手艺，投亲靠友的投亲靠友。

可他却窝在家里，斜靠在沙发上，看重播的八三版西游记。

平常唠叨的老妈，这个时候已经无言，平常对他又打又骂的老爸，这个时候只专注自己每顿的三两酒和饭后的一支烟。

那天表哥来他家喝酒，开始的时候，黄粱的老爸没好意思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黄粱的老爸才以酒盖脸，对黄粱表哥说，能不能让黄粱在他的肉铺里打个下手。

黄粱表哥把刚端起的酒杯放下了，眉头紧皱，为难地说，他的肉铺可不养闲人，虽然就是一个肉铺，不需要高学历，但人得激灵，眉眼高低，察言观色，得有个眼力价。

说到这里，黄粱表哥和黄粱老爸一同将视线投向了黄粱，此时的黄粱，正歪在沙发里，双腿搭在面前的马扎上，眯缝着双眼，好像要睡着，八三版西游记的片尾曲响起，敢问路在何方。

当时，黄粱的老爸拍了桌子，黄粱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电视遥控器，来到饭桌前，给他表哥敬了一杯酒，又点了一支烟。

可这事儿，饭桌上并没有定下来。黄粱的表哥觉得黄粱敬的酒和递的烟很不情愿。最后，黄粱表哥剩下的半杯酒都没喝完，就找个借口走了。

黄粱老爸用筷子指着黄粱，唉声叹气，连气都懒得生了，可他又不得不管他。

还没等老爸开口质问，黄粱先开口说，他不想在那个油乎乎的肉铺里过活，味道闻起来让人恶心，整天跟猪的尸体打交道，能有什么大出息，到头来，还不是像表哥一样，卖了十多年的猪肉，总是在九平米的小格子里，这辈子哪里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至少你表哥有口饭吃，饿不死！你有啥？念书不行，咱家又没门路，现在好不容有这么个机会。人总得混口饭吃啊！全天下这么多人，能够出人头地的有几个啊！能轮到你？狗屁！你能赶上你表哥十分之一，我们祖宗的坟头上就冒青烟了，老爸把手中的酒杯摔在了饭桌上，剩下的半杯酒全洒出来了。

那天，老爸和老妈啰里啰嗦，唠叨了很久，黄粱就记住了五个字：得有口饭吃。

第二天，黄粱的父亲和母亲带着黄粱，拎着两瓶酒和两条烟，去了黄粱表哥的肉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