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沉沦之心 13
【连载】沉沦之心 13
这是到宏山基地的第二天，白日时，绵绵的的山风一刻也不停歇地吹打着门口厚重的门帘，噼啪响个不停，到了晚上，山林间会时不时传出狼嚎声。
莫小明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下床了，只是无所适从地地躲在被窝里，此刻的他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周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终日不能消散，仿佛时刻在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潜伏期，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病征，窗外的亮光仿佛比往日暗淡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病毒的缘故。
刚来到这里时，医生指着大院里空空荡荡的篮球场对他说，如果想活动活动，门口警卫室可以借到篮球。宏山基地负责人想的很周到，球场设备是崭新的，边上还有一小块有遮阳布的看台，好像这里的人都被默认为喜爱运动吧。
警卫室的门岗是个年轻男人，看着有些呆，但是很热心，每每看到隔离车驶大院，他都会出门行注目礼，衣衫笔挺面带微笑，有种别样的诡异。莫小明就是在他的微笑下被送进房间的，仿佛那个门卫就是一切事件的幕后主使，看着一批接一批的感染者被送进来，在人们背后发出得逞的奸笑。
后院食堂的饭香味再次从窗口飘进来，这次莫小明真有些饿了。他戴上口罩，走出这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山间的晨雾带给他一种怅然无所适的失落感，走廊边的房间已经住满了，有的还住着一家三口，从门口经过，能听到母亲哄孩子的声音。但大多数房间是安静的，人们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像个尸体一样。
食堂里也只有寥寥几个人，喝一口汤，咽下去，四处看一看，再喝一口。这里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似得，除了自己，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莫小明想到了门岗，那个门岗是他来到这里后发现的最鲜活的人。
他喝完汤，往大院门口走。门岗老远就从窗口里看见他，早早地打开门，站在门外。
“嗨呀！”男人朝莫小明打招呼，“打球吗？”
莫小明点点头。
男人看起来很高兴，飞快地转身从屋子里拿出一颗崭新的篮球抛给莫小明。
莫小明道了声“谢谢！”，便拿起球往球场走去。门岗那男人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端着保温饭盒，一边吃，一边看着莫小明打球。
莫小明打球算烂的，但男人看的津津有味，偶尔投进一个，男人就会像孩子一样叫一声——“好球！”
过了一会儿，球场的看台上来了个女人，虽然病服宽松肥大，但能看出女人的身材很苗条。只是她披头散发，眼睛浮肿，好像刚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阳光渐渐破开了山间的晨雾，莫小明有些累了，走到看台边坐下，时不时观察着女人的神色。
他才发现女人其实一直都没有看他，而是在看大院门口蹲着的门岗。
“那个男的也是病人吗？”
女人突然说话了，那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不屑。
“哦，应该不是吧，”莫小明慌忙回答，“他病服都没穿。”
“那他不戴口罩吗？”女人说。
莫小明才意识到，至始至终，身为宏山基地的工作人员，男人不仅没有穿防护服，甚至连个口罩都没戴过。
“那估计他他也是病人吧。”莫小明改口。
女人轻蔑地笑了声，“不光是病人，还是个傻子。”
莫小明顺着她的目光向警卫室看去，男人蹲在将散的晨雾中，对着光溜溜的不锈钢碗瞅来瞅去。
整个大院安安静静，只有那男人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
“疫苗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实验室电话打不通了？”陈佑福用近乎质问的语气地对着电话讲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柳教授说了，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并且调试工作比较繁琐，除了公告，暂时提供不了其它信息。”
“什么叫不能完全确定？下个月就要出来了，现在还有不能确定的？”陈佑福明显有些急躁，他联系柳正的实验室想了解一下，但只得到一段机器录音——疫苗已经取得突破，详情请等待后续通知。他越来越感到事情不对，给成司令打电话时，肚子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
“柳教授向我保证了，三周内必能做出疫苗，你放心。”成栋道。
“你说我放得下心吗成司令。”陈佑福轻轻拍桌，“我亲生儿子还在你的宏山基地呀！什么时候发病还说不准，要是在疫苗出来前...”
“我向你保证，疫苗一旦出来，第一批就送到宏山基地，让你儿子最早得到治疗！”
成栋的声音无比坚定。
电话里沉默了数秒。
“成司令，我有个不情之请。”陈佑福仿佛犹豫了很久。
“什么？”
“昨天晚上那个爬上最顶楼的男子，我查了查他的信息。”陈佑福缓缓说道，“他有个女儿，叫兰翎，也在宏山基地，我想拿她试试那个消息。”
成栋愣了愣，“你是说...街道上那则广告？”
“对！”陈佑福点头。“如果是真的，他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女人，我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老窝，让他们交出治疗方案。”
成栋思考良久。
“我不认为你这个方案可行。”
“我们可以给那女人皮下植入芯片，24小时追踪，然后你公开宏山基地，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
“你停一下。”成栋想打断陈佑福，但陈佑福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他们就是想借此建立名声，打开销路，然后用他们的治疗方案赚钱，我可以在一切开始之前就把他们连锅端掉...”
“听着佑福！”成栋提高了分贝，“你太紧张了！我知道你的儿子，我女儿跟我说过他，莫小明，很懂事的孩子，我也不希望他出任何事情！”
陈佑福这才发现，他刚才的声音已经引起了门外秘书的注意，此刻秘书正站在门口，张望着他，看看是否需要帮助。
“宏山基地可以公开，但一定要在解决方案出来之后，我很支持你去抓那些犯罪分子，但宏山基地是最后的屏障，我不能让它有太多外界的不稳定因素，这点你要理解！”
“怎么，如果疫苗没有出来，你准备让我儿子和那些人在那鸟不拉屎的山沟里等死吗？”陈佑福阴着声音说，“现在明明有了些线索却无动于衷，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们的工作吗？”
成栋叹了口气说。
“你就非要我公开基地吗？不能把那女人单独掉出来？”
陈佑福冷笑一声。
“如果那些犯罪分子不傻，都能猜到我们的意图，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们下套吗？”
此时站在门口的秘书突然走进来，贴着陈佑福耳语一番。
陈佑福眼前一亮。
“不过也可以！那个跳楼的老汉也没有其他亲属，正好让那个叫兰翎的女人出来给她父亲办葬礼！”
成栋略一思考，同意了。
“其实我并不相信那些犯罪分子会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的。”
陈佑福深吸一口气，扶着窗看向窗外。
“成司令，我向你保证，一旦那些人敢露面，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双眼露出一股豺狼狩猎一样的杀气。而一旁的秘书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写满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