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你听到了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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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5年的神奈江之岛的约定 我决定去了】
“小绵,小绵,你怎么哭了?”我被摇着,阿木大清早坐在床边。
我有点难受缩在被子里,不开心的翻了个身:“不要离开,不要。”我被摇着微微睁开了双眼,看清了阿木放大的脸。
“小绵,你头好烫呀,你发烧了,不知道有药没现在,我去抽屉看看。”阿木的声音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又出现在我耳边:“还有点我给你放在一边。”我闭上眼睛没有反应。
阿木摇摇不清醒的我“哎!大姐,睁开你的眼睛好吗?”
阿木走前给我请了假,嘱咐我吃药,不行就去医院。我睡到下午才醒来,公寓是漆黑的,卧室窗帘也没有拉开,阿木还没有回来。我下床揉着太阳穴,冲了一包感冒药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雪又那么大的下着,灯火通明,人来车往。
我可能是昨晚在雪地里,呆的时间太久冻着了,就这样养了大半周,清汤淡饭的,人都瘦了一圈。难受倒是还好,就是,突然有点想爸妈了。
在异国他乡自己平时好好地忙起来还好,但是病了,过节了都会想家和妈妈,多年之后我才饱尝倍思亲的感觉。
我回到杂志社在两天之后了,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机票已经确定下来。一大早,我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分类打包。
“小绵君,你好点没?”大岛编辑拍拍我肩膀。
“是,我好多了,这两天麻烦你了。”
“没事就好,也就是收尾了没什么工作,下周五的机票,还有几天时间,你们也放个假期好好转转,给父母带点东西回去,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一起工作的机会了。”大岛编辑笑着。
“有机会我们几个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是不是阿木!”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你们要是晚走一个月的可以参加雪祭,这边的规模还挺大。”大岛编辑。
“大岛编辑,要不然我们明年夏天回去好了,丁香祭一起看完了再回去。”阿木。
“你呀。”大岛编辑:“对了,今晚晚上七点五分在对面那条街的自主餐厅开个欢送会,你们都要来呀。”
“好的好的,大岛编辑一定要给我们唱歌听呀。”大家开始起哄。
下午三点,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封好放进大箱子里,泽永三太郎走到我面前说门口有人找我。我有些疑惑,放下手里的箱子披上外套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一个大男孩。
“怎么是你?”我看见门口站着的太田,我有点惊讶,我没想到他会来,那天晚上就像是一场梦,我觉得病好了梦醒了也可能不会再相见。这次看他唯一不同的是,他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就是个大学生,文质彬彬的。
“你好,沈小姐。”神宏笑着走上来:“我晚上要回神奈川了,我想和你道个别,你要是去的话可以去找我的。”
“哦,好。”我望着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摸了摸鼻子笑笑:“我的工作也收尾了,下周回国,这周还有几天几假期,我会去的。”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把一张纸片递给我。
“你急着走吗?不然我下班请你去吃个饭?”
“那太不好意思了,去神奈川我请你吧。”
周二我拎着小的行李箱到了神奈川,简单收拾了下。神奈川的冬天不太冷,我把厚点的风衣脱下来,换上毛衣外套带了一个毛线的尖尖的毛线帽,戴上一个大大的大框眼镜框,提着一个迷彩的购物包,快近30岁了,这样装纯应该会被雷劈吧。不过想想在日本也没有认识的人,自己再怎样也不会尴尬。
给太田通了电话,约定好明天一起去镰仓高中看看。来了日本才知道,原来湘北的原型在东京的武藏野高中,那里去看过一次没有进去,神奈川是第一次来。
我坐上绿色的电车前往藤泽县的江之岛,镰仓的前一站就是江边,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小岛,灌篮高手樱木花道每天走过的海边,慢慢的虚幻和现实结合起来。慢慢走在江边,远远能看到江之岛。
传说以前津村现镰仓市,周围方圆40里是一个大湖,在湖中住着一条五头恶龙。它搞得该地山崩地裂,疾病流行,洪水台风肆虐。人们无法制止它的恶行,结果村庄荒芜。在钦明13年的某日,突然海面上空乌云密布,天动地撼。云中出现了一位美丽的仙女,随后突然海面上浮起一座岛屿。恶龙对仙女一见钟情,随即承诺不再作恶,痛改前非而向仙女求婚。由于它的不懈努力,不断行善,最终和仙女喜结良缘。从此,五头龙和众神一起改造该岛,并保护着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如果真的像神话里爱情可以治愈一切就好了。
岛上有可以转的景点,明天和太田一起转吧,想着想着就越来越懒了,今天就看看海就回旅馆。
坐在江边,周围也坐着不少旅游的人,不像夏天那样满沙滩乱跑的火热比基尼大裤衩,相对安静了不少。傍晚的夕阳余晖洒在江面像一个水粉桶一样浪花晃呀晃,我不自禁上了桥,桥上的人来来回回也不少,我走了一会,停下望着江面,太美了,我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慢慢向对面移动。冬季的神奈川是个度过假期的好时候,藤泽不像札幌那样冷,现在就像活在深秋。
看着江面,耳朵里都是熙攘和浪花的声音,我抬头望着夕阳。
我觉得
我上辈子是条鱼
普普通通
生于大海 死纳余晖
伴着潮涨潮落
游向尽头 从不离开
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去看过青岛的,威海的,日照的大海。不会游泳的我惧怕着海,也向往着海。江之岛的江面,让我和之前的记忆产生共鸣。还记得在青岛和阿辽在海边写下这首诗,发誓学会游泳之后要横渡大海,年少轻狂,也不想想当时多冷。
在西安的四年里,都是浓浓的土星子味道,别说海了,连小河也不多,我当年高考的时候,老爸找人给我算的是去海边的大学,这下子好到了,到了内陆整天吃肉夹馍,驴蹄子面,有的时候也能说两句陕西话。西安雨多,想看海的时候,下雨的时候看雨就好了。
谁会想到五年后的今天,我在江之岛的大桥上看着夕阳?
猝不及防,说的就是雷阵雨。
天空的雨点打下来,我也随着人流开始往回跑,很多人向桥下的小吃店跑去,我找了一家不是很多的饮品店,点了一份刚刚烤熟的小点心,有点渴,点了一杯咖啡,要了点餐巾纸擦擦有点湿的头发,坐在靠窗的位置,店里的灯光不是很亮,但是很温暖,墙上有很多贴纸,有的还有照片,很多都是来旅游的写的,日本的,韩国的,中国的,美国的都有,五彩缤纷的。
“请问,可以给我一张贴纸吗?”我问做奶茶的女孩。
我拿着亮黄色的贴纸坐在椅子上,打开笔思索了一下。
我觉得 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
所以更有可能 那么的似曾相识
相依为命 在这渐渐失落的人世
神奈江边 最后的虚幻和现实
我写上了白鲨小姐小绵,2014年1月8号冬。
好久不写中文,有点生疏了。我端详着我的字迹。
想着,马上离开日本了,留下一点自己的东西,或许多年后再来这里的时候看到当时的自己留下的东西会不会很有趣?
望着窗外湿湿沥沥的,还有各种花伞,路灯开了,雨停了。我看了看手机差不多7点半了,我付了钱,走的时候那个女孩服务生说我消费达到一定数额可以拍照留念,我整理下帽子,站在门口,摆了万能剪刀手,贴在我的贴纸旁边。
我打开门沿着沙滩往前走去,这样灰蒙蒙的海有点恐怖,就是深海恐惧症的人不愿意看到的场景,我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往车站方向走去。
记得姥爷去世是6年前年,刚刚下过几场雪走的,春节前2天的凌晨。
最后一夜我没有陪在他身边,当时只是觉得还有时间,不至于。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切好像都晚了。
之后的殡仪馆,火葬场,和新年的气氛格格不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他去世的医院,很怕。
包括到了现在,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我妈,姥爷去世后的我一年之后匆匆选择去了日本,然后五年没有回家。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去世的姥姥姥爷,我也会难过也会痛哭。
我有时难过的睡不着觉,躲在被子里听歌曲,边听边哭的时候,我希望他们能谅解不懂事的我。
我不想再去回想。
有些事做不做都后悔,有些事的选择也在一念之间,只要你选择就会失去一些东西。自己走在江边总能回想起很多事,一些过去很久的事情再一次冲击着大脑,时间就是这样不停地向前跑,对于26岁的我,过了人生三分之一,却最喜欢逃避。总觉得再等等,不要紧,可是有时候等来的是一辈子的遗憾。
人生,是不是总是在告别?
五、【我们都会随着伤痛长大 打磨身上稚嫩的棱角 然后变得坚强】
五年前在毕业舞会上,喝醉了的阿辽在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的同学们面前说了他喜欢郁善。她说不想再等了,要和我公平竞争。这次郁善说了分手之后,没有再来找过我,我去青岛找过他很多次,他把工作辞了。最后一次去找他,王子元也正好去青岛,下了火车我们分开了说好3小时之后在火车站门口集合。
打开郁善的房门发现他和阿辽住在一起。
在火车上,我闷闷的,王子元买了饭让我吃,怎么说我也不吃。王子元说别让我这样还以为他把我怎么了。后来我吃了一口,跑到厕所去吐,王子元摸了摸我的额头很烫,下火车把迷迷糊糊的我送进了医院,血常规检查完之后我意外得知我怀孕了。
我发短信给郁善,来的是他哥哥,给了我钱,让我打掉孩子。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王子元陪我去的,我问他手术进行中郁善来过没,他只是摇摇头。
而后,我去了日本急匆匆的,没有考公务员,没有考研,不顾家人的反对。
我,算是想通了,在日本的5年我也成长了,我想回国从新开始。
最近经常会梦到当年的场景,一幕幕,一件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到了太田,还是我一直就没有放下。
我知道,那个约定我恐怕要自己去实现了。
同一时刻的咖啡屋门打开,一身咖啡色风衣的卷发,十一厘米的高跟鞋坐在窗边,跟着进来的是一个30多岁的微胖的男士把伞放在椅子旁边。
“喝点果汁吧,要个蛋糕?”
“行吧,你看着点。”说完伸出刚刚做好的天蓝色指甲看着,抬头看见照片墙,走了过去。
突然眼睛停在一张贴纸上。
“小北,你在干嘛呢?东西好了。”方泽骁望着站在那边愣了半天的阿辽。
“先搁着。”阿辽把照片一扯,大步走到点餐台前一拍:“这是刚写的吗?”
“SORRY,I CANNOT SPEAK CHINESE.”服务员摇摇头。
“方泽骁,你过来给我翻译!”阿辽冲着刚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的方泽骁一挥手。
“哎呀,这是怎么啦?”方泽骁赶紧跑过来。
“问她这个是刚刚贴的吗,我看日期是今天的。”阿辽
“他说不久前一个女士写上去的,带着一个尖尖的灰色帽子,和照片上一样。”
“快问啥时候走的!”阿辽一把抓住方泽骁的领子。
“问了车站最后一班车什么时候,可能去坐车了。”
阿辽没等说完拿着包就跑了出去,把方泽骁吓了一跳赶紧跟了上去。
“小北,你慢点,你去干啥?你慢点,你怀着孕呢!我妈让我照顾你,你出了事我妈我爸会把我撕了!”不管方泽骁的大喊,阿辽脱了鞋拎着手里沿着海滩往前跑。
沈小绵。
不会错的,阿辽把照片抓在手里,一定是她。风吹动着阿辽的长发凌乱在飘舞。不久后,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黑色的毛衣外套,灰色的帽子,慢慢的走着。
阿辽心跳加速,停了下来跟着她走着。眼泪涌了上来。
五年了,你真的,我真的,彼此没有见过。你真的把我的联系都断掉了,我知道你很难过,知道恨我,恨他。为了一个男人,你就不见我了。
“沈小绵!”阿辽突然停下来大喊。
我还是往前走着,阿辽跑了几步抓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望着阿辽,有些呆了,我摘下耳机。
望着她浓妆,卷发,成熟了不少,不像以前感觉像小痞子一样。五年了,模样变了,但是眼睛还是原来那样的熟悉。
我曾经的闺蜜呀,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了,而后形同陌路了5年多,没想到再见面。
我不想面对她。
那种恨随着时间变了味道,但是我还是不想见她。
“你认错人了。”我用日语说完,我带上耳机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
“沈小绵,你给我站住!就是会说日文是不是!别以为老娘是个傻子!”阿辽跟着小绵走着,喊着喊着泪上来了:“我很想你。”
我握紧拳头转过身:“说好不再见面。我没有去打扰你,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阿辽眼眶湿润笑着望着我。
“对。”
“因为他?五年了,还是因为他?”
“多说无益。”
“他就有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不去再找我理论谈判让我滚蛋?”
“一个堕胎的人,还要理论什么?是他不要我了,我找他还少吗?我不想和你争。不过我庆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还真是一对,我祝福你们,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不过我们不要再见了!”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越说也越心痛。我不想发展成这样的,我原本想和你们一辈子的一辈子的!
“你!”阿辽瞪了眼睛;“我不是找你吵架的,郁善是因为爱你,才离开你的。”
我面无表情,冷笑着。
“还爱我,玩我吧?我也没见你以前堕胎的时候有哪个男的对你负责呀?你在这趾高气扬什么!”
“啪!”阿辽气的发抖在我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顿时火辣辣的。
我冷漠的看着她,她手有些蝙颤动,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和后悔。
“你不要这么贱了,好好回去过日子吧。”我抓住阿辽的手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说完一甩手:“送你个离别礼物吧。”我朝着阿辽的脸就打下去。 手被方泽骁及时抓住。
“你放开,你让她打!”阿辽把方泽骁推开。
“你们好了,有事不能好好说!”方泽骁一只手抓着一个人的胳膊。
“对她,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一甩手转身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小北,小北,你怎么了!”我扭头看见阿辽昏倒在地上,方泽骁抱着阿辽。
“她没事吧?”坐在等候区的我看见方泽骁拿了两个罐装果汁朝自己走过来。
“没事,就是动了胎气,今晚可能要留观下。”方泽骁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一个果真。
“你和她结婚了?”我打开果汁,喝了一口。
“哦,是的,我和小北4年前订的婚,前年才结婚。”
“哦?”我楞了一下;“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刚刚太激动才打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不用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说着要起身。
“你是沈小绵吧?”
方泽骁:“她找了你很久,你们不是朋友吗?”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他帮你照顾你的男朋友一直到去世,去世前我去见过他,那个叫韩郁善的人。”
“什么?”我像是五雷轰顶,不可思议望着他:“你说什么?”
凌晨的医院楼道很 安静,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有的人会是不是出来病房打水,救护车的刺耳声音从远处传来。
“韩郁善得了胃癌,中期当时,化疗治疗,3年还是没有挺过去,他最后也放弃了,过了一个月的安稳日子,最后去世了。”方泽骁:“你当时已经在日本了吧,我们三个是在美国遇见的。”
“小绵,他说的是真的。”阿辽穿着方泽骁新买的拖鞋,脸色有些疲惫的慢慢走过来,走到我的面前;“郁善活着的时候不让我找你,死了他都,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了,都快三年了,不然他太可怜了。”
我呆滞了一会,我咬着嘴唇,用力咬着,阿辽抱着我,我抱着她哭了起来,人们经常说,哭出来就好了,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
我在日本躲得很辛苦,郁善在美国治疗的很辛苦,我们都很辛苦,恨得辛苦,爱的辛苦,我希望这是个谎言,我希望他活在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让我恨,让我继续恨下去,恨到有一天我们成长了,或者再老一点,见了面像老朋友一样说好不在恨了。
韩郁善,自己一个人走向死亡,你这个大笨蛋,你又骗我。
阿辽又哭昏过去一次,然后像在大学一样,抱在一起躺在床上,那一晚阿辽的丈夫吓得不轻,过了一会,听见阿辽丈夫均匀的呼吸声。阿辽把我推醒,把手机递给我。是太田,我揉揉眼睛接了电话走到走廊里。
“沈小姐,我是太田。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哦,我遇见个同学,我们沟通方式有些亢奋,住进了医院,刚刚没有听见电话声音。”
“医院?方便问一下,你的同学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见到我有点激动,动了胎气。”
“啊?”
“哈哈,现在没事了,明天你来江之岛的海滩吧。”
“好的沈小姐,抱歉打扰了,那就早些休息。”
我挂了电话,转身,看见阿辽倚在门旁,我微微一笑,扶着她走进病房。
“谁呀?”刚刚挂掉电话,回到床边,阿辽眨眨眼睛问我。
“一个,小朋友。”我白了她一眼:“我明天约了人,去江之岛和镰仓高中,你一起吗?”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打扰到你们怎么办?”
“上周才认识,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也不小了,老实交代有没有合适的?”
“暂时没有,但是父母安排了几个,回去见见。”
“那,这个小朋友呢?有没有感觉?”
“他?我说他长得……很像郁善……你信吗?”
“啊?不是吧?”阿辽瞪大了眼睛。
我苦涩的一笑,和她一起躺下:“睡吧。”
那晚我躺在阿辽的身边,望着天花板,漆黑的房间静静的没有钟表的声音,窗外的汽车的冷光时隐时现,伴随着车来车往的声音。
耳机里流淌着歌,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出现郁善的身影,笑容,悲痛过后,我突然被悔恨萦绕。
那一年,究竟我没有看破什么?
这几年,在我不知的情况下又发生了什么?我一直以为,来到了日本,我就告别了过往,到现在才发现,我还是这部剧的主演,阿辽是最好的演员,而郁善一手导演了这部剧。
我心里有点闷,痛的闷,我把声音开大,泪溜了下来。
我看着熟睡的阿辽,我不想吵醒她,大学期间一有难过的事,我们就会打给彼此,24小时为彼此营业,比快餐店还要敬业。
但是五年之中,我渐渐的习惯自己去消化悲痛或者欢喜。
我意识到,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的承受。
我穿上大衣起了身,拖着阿辽的新棉鞋上坐了电梯,上了医院的天台。
今天的天空看不到一点星星。
“韩郁善!”我流着眼泪大喊着:“王八蛋!臭混蛋!大骗子!”
我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疼痛感还是会麻痹全身。
当年所有默默忍下的委屈,恨,难过,这一刻伴着不知道怎样的感觉,喷涌而出,像火山一样,再也拦不住。
我的心很痛,仿佛要撕裂开,我的手因为痛颤抖着,满脸泪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靠着墙坐着,缩起来。
“我不知道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痛哭,哭的没有力气,抽噎着,困难的呼吸着。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的见面,结局一定不是这样。
我可能会坚强的赖在他身边,每天求神拜佛。
但是没有如果。
我不会要死要活的去怎么样,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悲痛,去接受它,面对它,让这件事沉淀在我的心里,最后成为一个过去,我知道的,伤痛有一天会结痂。
可能,第一天难受的饭也吃不下,天冷了想着穿棉衣也是一种罪,天热了吹吹空调也是一种罪。
但是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之后,饭也吃的规律起来,看待喜欢的衣服也想着怎样攒钱去买。天热了也知道穿凉快一点,天冷了自然就给自己保暖起来。
只是冬天会把自己包的一层又一层,知道没有他在的冬天会很冷。
时间是治愈伤口了良药,我知道我会经历这个过程,哪怕当时是撕心裂肺,还是不痛不痒,还是漠不关心,都会殊途同归。
在大学的时候,每次阿辽分手就会说,和男生谈恋爱就像是养儿子,不能 太惯着他,会变成逆子。
不是有句话说,死了父母的孩子,会把父母埋在土里,死了孩子的父母会把 孩子埋在心里。
我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但是他的坟茔会像一个小山丘埋在我的心里,我现在就是那样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方泽骁和肿着两个熊猫眼阿辽和我,去旅馆收拾了一下。在路上,阿辽应该是刻意给我讲和方泽骁之间的女权主义的故事,让我开心,在绿色的电车上说了一路,我知道她是怕我难过。
她没有变,但是她说我变得太过安静,不认识的沉稳。
车走走停停,路过楼房,村庄,慢慢到了海边。
“阿辽,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每次停站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都像是看到了他的出现。”我望着不远处的海滩,紧紧握着阿辽的手,眼睛有些湿润。
“别难过,我陪着你,神奈川是个神奇的地方,阿善如果有灵,他也会来的。”阿辽擦擦泪,也望着窗外的海边。
到了江之岛的车站,等人的时候,阿辽一直在不停地吃麻辣烫,说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我拿了一竹签插了个丸子咬了一口。到了时间,远远的一个高个子背着双肩包的男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太田君,这是我的好朋友。”我指了指旁边啃着麻辣烫的阿辽。
“你好。”太田向阿辽伸出手。
“太像了吧也……”阿辽没去握手,一直摇着我的胳膊,指着他的鼻子:“真的应该让阿善看一下,看一下。”
“她不会日文。”我不好意思笑笑。
太田做向导,我们边逛边谈,我也充当的翻译,阿辽也不像一开始的拘谨,是不是操着青岛味的英文短句和太田交流,得知阿辽怀孕的太田,说可以带着我们去看看日本的小孩子的用品。
阿辽冲着太田只比划“完美!”
我望着阿辽和太田的背影,突然有点伤感。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小绵,你快点嘛,我这个身怀六甲的还跑得快呢。”阿辽拉着我还有太田穿梭在人群中。
我们在一起拍了很多照片,休息的时候,阿辽把手机里很多之前我们三个在大学的的照片给太田看,太田表示很震惊。
“沈小姐,他,现在过得好吗?”坐在休息区长椅上,太田问我。
“恩...挺好的。”我淡淡回答,顿了顿,望着挑小礼品的阿辽。
“你们巴拉巴拉说啥呢?”阿辽回国身望着我们。
“说你好看。”我望着一脸茫然的阿辽。
“是吗?”阿辽眨眨眼:“有眼光!”
晚上方泽骁请我们吃了个饭,吃完饭后太田给了我们三本《灌篮高手》写真集,伴着我们一代一代成长的动漫,扉页还有井上雄彦的签名,说是今年早些时候得来的,让我们带给郁善,我示意了一下方泽骁,他会意的点点头。
我没有告诉他郁善去世的消息。
告别太田后,阿辽和方泽骁去东京继续旅游,我和同事们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