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二十六】
藕池镇治安整顿指挥部新修的号子共有两间，比如厕所分出男女，虽然女号小了一半，但空无一人。这边男号虽然大一半，也只有三十多平。没有自来水，不好修卫生间。方便都靠一只木粪桶。大、小便都在上面，臭气、臊气薰死人。二十几个人挤在一处，白天还好，问题轻一点的七、八个出去劳动，关在里面的也有两次放风。晚上睡觉就很麻烦，一麻烦名堂就开始多起来。说是铺哪里有铺，各自家里送来的垫被、盖被铺在水泥地平上，称之为“统铺”。统铺统一分配。睡头铺的当然是赵伯汉师傅，宽约1.8米，二、三、四铺的几个是赵师傅几个得意门徒，就是那几个敢打治安员的。铺的宽度依次递减。夏建建睡在第六铺，也有一米宽左右，不算太挤。后面的便是人挤人。最后面几个干脆坐着靠墙睡。没有人埋怨，因为最后面的几个白天放出去劳动，相对在号子里的要舒服好多，精神压力也小许多。过不几天，或许会放回家，或许送法教班。既使不回家不送法教班，前面有放出去的，自己的位置也会往上顶。这个铺位顺序也讲资格的！起初进来的人相互熟悉，还讲点礼性，彼此安慰同情，相安无事。后来时间长了，有新成员，有飞飞武打的，相互不买账，后来的要睡宽铺，矛盾就产生了。白天骂骂咧咧，握紧拳头要“单劈”，睡头铺的赵师傅笑脸劝解。待到半夜睡熟，一床被子盖上脸，几个上去拳打脚踢，被打的鼻青脸肿又找不着对头，报告给外面的干部，干部也不想费那个神调查清楚，也认为新进来的应该教训教训才会老实。至于由干部还是由犯人教训都无所谓。监号内犯人打犯人，犯人整犯人，外面的干部更好管。栏里无事猪哄猪，很好，只要不出什么大事，犯人管犯人——省事。被整的报告了反被骂，知道了厉害服了箍，懂得了规矩。什么倒粪桶，打扫卫生，甚至给几个“头铺”们捏肩捶背的事全都承揽过来。送来的饭菜也会匀一些给“头铺”们。也有一、两次不服箍的，“照妖镜”这个不算体罚的办法真的好使极了。你是江姐、刘胡兰，你不怕打，不怕老虎凳不怕铡刀，好，让你面朝粪桶半小时，这就是所谓的怪刑“照妖镜”，屎臭尿骚迎着你，看你能坚持多久。什么“蹲马步”、“巴壁虎”那是小KS，每位新进来的都要整一整，这叫“走过场”。走了过场，老实的、进贡的、当孙子的就算入了伙。甭管你力气多大、家庭条件多好，按进来的顺序排号，很公平的。有一种叫“拖板车”的怪刑，专门对付因好色进来的犯人。一根布绳一端系在一只拖鞋上，另一端系在男人的“鸡鸡”上。被系的人眼晴让布蒙着在监号打圈圈，一不小心，有人上前踩一下拖鞋，“鸡鸡”就会拉的生疼。如此几番，被整的便会跪在地上求爹爹告奶奶。夏建建按理也应受此酷刑，因为是头几天来的，又因为赵师傅罩着，所以幸免于此。没有被“拖板车”，但“阴阳头”还是剃了的。一边剃的溜光，一边还留着头发，全监号的人都要过这一关。既使如夏建建这般帅呆的美男，被剃了“阴阳头”，看上去也会像个怪物！关在监号肯定是吃不饱的。一天四两米，没有菜，霉咸菜或烂白菜下的汤，有一个很潇洒的名字：水上漂。咕咙咕咙喝一碗，暂时饱了肚，不到半小时就拉出来。有叫苦不迭的，外面的干部就教训说：进来享福吗？看出去还做不做坏事！
夏建建没有感觉受苦，相反心里倒觉得平衡许多。就这么一条贱命，越下作越残忍越能解了心里的疙瘩。，装什么装？本来不是做人的命，偏偏还人模狗样，该来的都来，此生还了，来生拣条好命从头再开始！
治安整顿指挥部新修的女监号终于迎来第一位女犯人。这个姓毛的女犯人心狠手辣，虐待12岁的继子，跪在继子身上抽耳光。小脸打成猪头不说，脆嫩的肋骨被跪断三根。男人惧内不敢说，学校老师发现后送医院检查出来就领着去派出所报了案。这个母老虎，不交给政府教育教育恐怕会败坏一方风气。母老虎送到指挥部，经金顺铁所长一审，倒可怜兮兮起来。哭声象蚊子嗡，看不出一点凶恶相。治安员问：要不要关号子？金大所长回答：当然要关！又问：剃不剃头？金大所长说：观察观察。治安员提醒道：单独关一个女犯会不会有什么风险？金大所长若有所思后回道：去刘家场把那个骚货抓来打伴！
骚货很快抓来了，是立武媳妇。立武放回家没几天，起初以为是又来抓自己回去的，害怕得要命。经过政府教育，黄腿刘立武老实了许多，胆子也没那么大了。后来发现要抓的要捆绑的竟然是自己的婆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壮着胆子问领头的大盖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大盖帽回答说：错没错你媳妇心里有底！立武瞧着媳妇，希望她叫几声怨枉。可媳妇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默默跟着抓捕的人走了。刘立武想喊叫什么，眼前出现自己在县里那个小黑屋里遭遇的情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审讯骚货的工作立马展开。立武媳妇在指挥部金大所长办公室被解了绳索端坐在木凳上。
“知不知道为什么抓你来？”
立武媳妇低着头不做声。
“好，我给你提示一下：一个有夫之妇乱搞男人，属于什么行为？”
“我没有乱搞男人。”
“你没有乱搞男人？好，现在就可以从监号里提出两个来与你对质。你态度不老实，我会有很多办法对付你！比如剃你阴阳头，比如挂一牌‘女流氓’的牌子游街”。金所长这一加重语气的威胁话让立武媳妇浑身一颤，惊慌着抬头望一眼金所长。金所长与之对视，这才发现骚货果然是一个美人儿一个可人儿，便起了怜悯之心，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你本质不坏，做那些事都是别人强迫的。”
听到金所长这么讲，立武媳妇立马想到赵伯汉师傅，便点了点头。接着想到金所长讲有两个人眼前又出现夏建建的影子，就赶忙摇头否认说：不是强迫的，不是强迫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自己心甘情愿的？那我要你那样，你会不会心甘情愿？”
“你郎说笑话了，你郎这么大官怎么会要我哩。”
“假如我真要呢？”
“你郎真要我命都可以给。”
“我就真要你那个命。好，你认罪态度还可以。等交待完也不用剃头挂牌游街。认真反省反省”。金所长审讯完立武媳妇，拿那做好的审讯笔录手把手教立武媳妇签名按了指印，然后说：晚上号子还是要关的，态度老实一点。立武媳妇“嗯”了一声又坐回木凳。金所长叫来治安员说：两个女犯人都要关监号，通知她的家人送被子衣物。把这个女人领去食堂帮厨。
金顺铁所长审讯完立武媳妇，仿佛意犹未尽。又翻出夏建建案卷仔细琢磨：花蝴蝶，这个名字有意思，这小子玩了立武媳妇，背后还有个花蝴蝶，艳福不浅呀！花蝴蝶，花蝴蝶，嗯。还有个傅梅梅，那个被老板夫妇领着来报案的傅梅梅。印象中鲜花一般，生的都能吃的女孩子，这个夏建建，这样的女孩子你都敢糟蹋，糟蹋了还抛弃，想必那个花蝴蝶一定是仙女下凡。听人讲，抽烟喝酒穿嗽叭裤，时髦得很，流氓得很，借了这个机会我金顺铁倒要会会这个小妖精，会会这个象电影明星一样的小妖精！
金顺铁在办公室 意淫一番，食堂到了送号饭的时间。他跑去食堂安排两个帮厨的男的去河里挑水，要立武媳妇跟炊事员一起去送号饭，叮嘱几个治安员多防备些不要出了纰漏。食堂安排妥当，金顺铁又带上一叠材料骑上自行车回到所里。
县局工作组的人员都在所里候着。金顺铁一到，大家就准备跟随郑祚刚到指挥部那边进晚餐。
“老郑，你们几个等一下，今天抓来的那个女犯人还没审，案件也比较复杂，晚饭后带来所里好生审清楚。听说那孩子被跪断两根肋骨。”金顺铁对郑祚刚及所里几位民警说道。
郑祚刚见金顺铁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就有些感激，连忙接过话头答道：要不您先领大家过去吃晚饭，我们几个在所里值班。晚上的工作交给我们，您放心！
“不，你们带大家过去，我在所值班。你们过来顺便把那个女的也带所里来审，那边晚上值班你们就别管了，我呆会过去带几个治安员值就行了！”
“金所长，这个不好吧？您白天忙里忙外，晚上又……”郑祚刚倒是真正被感动了，一大群人等在所门外显得都不耐烦。
“去吧去吧，别啰嗦了。你们天天值夜班，今天换一换”。
一溜人随郑祚刚去指挥部吃晚饭，金顺铁就正儿八经地坐进值班室值班。刚坐下电话铃就响了，是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说明天分管政法的张副县长要来藕池检查工作，通知镇里和派出所一起准备汇报迎检。金顺铁接完电话，在值班记录上胡乱写了几句，又在那一卷材料中抽出几页“伤害案”的报案、证明、诊断在桌子上分成两本拾掇整齐，伸一个懒腰美美地斜靠在椅子上浮想联篇。
指挥部晚上值班连金顺铁共四个人，金顺铁别一把“六四”式短火，三个治安员一人一根电警棍。立武媳妇帮完厨在食堂吃完饭，也被治安员关进了监号。黑古隆咚地，立武媳妇一个人在里头心里有点发虚。那边男监号时常有鼓捣的声音，治安员来报告金顺铁，金顺铁说：你们晚上不要开监号，两边监号的钥匙都放我这，里边闹成啥样，也只能从监号小孔里吼几声！治安员们得了命令，担起的心也就放下了地。男监号鼓捣了一阵，外面没有理睬，自然也平息下来。
金顺铁虽然把晚上的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但人一激动难免会有些猴急。越担心出差错就越有可能出差错。金顺铁见几个治安员今天也好象很兴奋，没有一点疲倦的样子，就想到几个狗崽子是不是看今天关进来一个漂亮女人也神魂颠倒了。万一被他们看出来，自己下手就会出丑，就会在他们面前失去威信。还有郑祚刚那几个，人是让他们带所里去审清楚，万一他们敷衍了事，搞个简单的材料送过来碰到就会坏事。想到这里，金顺铁有些犹豫起来，站起来对治安员说：我出去走走，没什么大事你们就伏在办公桌上睡睡觉！三位连忙说：您放心，您去走您的，这儿有我们几个不会有事的。
金顺铁走出指挥部大门，心里又有些痒痒的。做完材料签字按手印的时候差一点就冲动了。那细嫩白晢的皮胖，那丰满富有弹性微微起伏的胸部，还有微微上翘的圆圆的臀部，真是让人销魂。好像刚出炉的肉包子，恨不得趁那蒸腾的热气未散猛地就咬上一口。这样一回忆，金顺铁下面那个东东陡地又翘起来，顶着裤口拉链自己瞧上去都觉得不好意思。他侧转身又走回院子，进办公室在桌上拿了那两套钥匙装进荷包再走出来。治安员们相互对视了几下，不明白金所长为什么走出去后又转回来，转回来又只是拿了那两套钥匙就又走出去？他难道对我们不放心？他不放心我们什么呢？
金顺铁从指挥走出来，这一次就没有考虑什么其它问题，步伐快了起来！来到所里，见郑作刚几个认真地审着，心里就有了些底。进去的时候就装着笑脸表扬了几句！
“到底是老指导员，工作一丝不苟。不要着急，把问题一定要搞的鱼清水白，不忽视任何一个小环节！”接着又对那个继母说“态度要端正，争取宽大处理。把你的犯罪动机还有平时虐待行为都要一一回忆起来讲清楚。不要着急，今晚讲不完，明天接着讲。只有坦白才能从宽，听明白没有？”
那个继母回答道：听明白了，我一定慢慢讲清楚。尽管声音象夜蚊子嗡，金顺铁还是很满意地点点头离开派出所，朝指挥部奔去！
到了指挥部，金顺铁没有进办公室。弓着身贴近窗户朝里面瞅瞅，几个治安员果然伏在桌上。金顺铁想：不管真睡假睡，反正他们肯定是不再睁大双眼盯住自己了。于是从裤兜里摸出那把女监号钥匙，蹑手蹑脚地朝前摸去。小心开了门，立武媳妇陡地从地上跃起，想喊，金顺铁马上上去捂着她的嘴小声吼道：别汪，我是所长！听到是所长，立武媳妇立马斜倒在地铺上。金顺铁火急火燎地去脱她的衣服硬是难得脱开。立武媳妇便推开金顺铁有些发抖的手小声说：我自己来，你去把门锁好。金顺铁站起来，黑暗中摸到锁和钥匙，走到号门打开那个门孔，手伸出去小心在外锁上，抽了钥匙手缩回来！这个动作完成的很漂亮，金顺铁感到庆幸又感到十分惬意，停留了一会发觉自己下面那个东东又讲起狠来。脱光衣服放在一边扑上去，发现立武媳妇的胸罩还有短裤没脱完，便小声催她脱掉。立武媳妇迟疑了一下，很快脱的一丝不挂。金顺铁再扑上去，又是亲又是摸。手还不停地颤抖。立武媳妇在下面好像很配合很主动，帮金顺铁完成了致命的动作。如此这般金顺铁便信心大增，干劲十足，边拼命向前边念念有词：老实点、老实点、老实点……。立武媳妇在下面想，我这么顺着你，还不老实呀？就把双手箍着他的腰。金顺铁便越发使死地念道：老实点老实点老实点……，越念越起劲，越念越有节奏感。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和指挥部都异常忙碌。工作组前几天回去的一些民警今天很早也赶回来了。郑祚刚及本所民警昨晚审讯那个继母用了整整一个夜晚。凌晨把人送过去，休息不过两钟头又被金顺铁叫起床，布置会议室、加强指挥部后勤力量。
中午11点钟，张副县长、公安局长两人坐“狗吉普”驾到，工作组全体、派出所一干人一起列队欢迎。局长说：先吃饭，再把镇里的领导请过来开会，张县长有重要会议精神传达。金顺铁带一帮人赶紧安排落实，中午12点准时开了饭！张副县长不喝酒，谁也没有提喝酒的事，不出半小时一顿饭全部吃完。得了通知，书记、镇长七、八个早已赶来指挥部等着见县长。先是问好，再是汇报工作。张副县长摆摆手回答说：这个时候不谈工作，紧急召开一个会议，我有重要会议精神传达。书记、镇长赶忙汇报说：会场己布置好，参会人员也已通知到位，就等您指示了。
会议一点半就开始了，晚上六点半才结束。张副县长、公安局长及镇主要领导、工作专班都在指挥部吃晚饭。除了原来帮厨的二男二女外，金顺铁又把镇上餐馆的厨师叫来，加之原来的炊事员，阵容十分庞大。吃饭的时候气氛好象很紧张，书记、镇长劝两位领导喝点酒，两位领导把酒杯捏在手里让赶快上米饭，时候不早了，吃了要赶路回家。书记、镇长不敢深劝，陪领导急急忙忙吃完便送他们上了路。领导们走了，另外几桌就放松起来，谁搬来那个酒坛，你一杯我一杯，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工作组的负责人说，大家吃饭喝酒不谈工作，该保密的一定要保密。负责人这么严肃地一讲，大家便转移话题，开始谈经日白！
晚上男号这边两个帮厨的一进来，就向赵伯汉等人说起晚饭时干部们的谈话。今天县长、公安局长都来了，说原来的行动叫“打土流子”，今天开始叫“打刑”。打击刑事犯罪还要再抓人，从重从快，关一批，判一批，杀一批。每个地方都分派了指标，藕池是重点地区，起码要有一个枪毙的对象。对民愤大的流氓团伙、流氓头子要下重手。讲到这里，赵伯汉额头冒出一阵冷汗，透过号门孔射进来的一线亮光突然也暗淡消失。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两个帮厨的不要再讲这些，闭上眼晴开始盘算动机。想着想着，赵师傅又想到了“万一”。万一那个对象不是自己呢？我只是跟几个女人打了“皮绊”，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干吗又是我？再说，夏建建也是个流氓犯，他还让人告了，会不会是他呢？想到这里，赵伯汉就朝夏建建那边望了几眼。见夏建建那边一点动静没有，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夏建建应该没有死罪，谈个恋爱 害了人家女孩子又不要了是不对，判个一年半载的也应该，但说要他的命应该不可能。可是，这号子里就我们两个是犯这个事的，要办我我也不服呀。赵伯汉正这样思来想去，号门突然打开，金所长提着短火带四、五个人立在门口。
“夏建建，带上你的被子行李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