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往事82

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刺眼，他难受地睁开眼。一摸身边，江晓不在！他坐起身来，看到江晓模糊的身影坐在那里想着什么。

“阿絮，你见到一个塑料袋了吗？”

“什么塑料袋？没有啊。”他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江晓紧盯来的目光令他感到害怕，两人互相看着。

“阿絮，那是谷老师的遗物，她父母交给我的。或许里面能知道她的死因。我记得从操场回来时，还带在身边的。怎么可能不见了呢？”江晓双手抓着头发，痛苦地想着会丢在什么地方。

他下了床，搂住江晓的头到怀里。

“不行，我要出去找。肯定是掉在路上了。”

“别去找了。你找不到的。”

江晓推开他，胡乱地找衣服穿。

汪絮站在那里，看着江晓凌乱的样子，心中一阵凄苦。他默默地穿上外套，任由泪水滑过眼角。见江晓冲出房间，他拿上手电筒赶忙跟在后面。

江晓努力回想着走过的路径，这条他熟悉再为不过的路，他纵然伤心欲绝，也不会走错。直到寻到操场的每一处，甚至从操场到自行车棚，他的心在滴血，对他而言永远失去了珍贵的记录。

他蹒跚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汪絮搀扶过来的手，被他狠狠地甩开。走到池塘边时，他一个踉跄，身体倾斜，跌落到池塘里。接后扑通一声汪絮也跳进了池塘里。

等江晓救起汪絮，两人坐在池塘边的烂泥路上。

“你不会游泳，跳下去干什么？”江晓此时头脑已清醒。

“哇！”汪絮吐出一口水来，江晓拍打着他后背。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汪絮喘息着说。

“傻瓜，我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又不是寻死。再说，我会游泳，这种死法，本能也不允许的。”

“你爱她吗？”

汪絮这句话一问，江晓怔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哪天我死了，我不想你这么难过，更不能寻死。只要一滴眼泪就足够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说着，汪絮咳嗽起来。

“又说傻话！回去吧，你会冻感冒的。”

“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江晓背起汪絮艰难地走到住处。两人没有多余的话，各想各的心思，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江晓迷糊中醒来，感觉身子发冷。他摸了下身旁睡着的汪絮额头，发热的状况。他起床胡乱洗了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买感冒药。

等江晓买药回来，汪絮也已起床。

“你咳嗽个不停，还起来干什么？明天才有课。”江晓说着，又把汪絮按倒床上。他到了杯温水，拆开药盒，拿出两粒药，让汪絮吃下。

汪絮躺在床上，只感浑身无力。他见江晓打开一瓶白酒，咕嘟喝了一口，又吃了一粒花生米。问道：“你怎么大早上的喝酒了？”

“不是喝酒。是治疗感冒。”

“喝白酒治疗感冒？你……”汪絮不忍说出他这是借酒思念谷之华。

“白酒配生花生米。记住，是生花生米。可惜，都是剥开的，买不到带壳的。什么感冒、发烧，包治。”

“那你……让我吃药？我也喝！”说着，汪絮起床，抢住江晓手中的酒瓶，一口而下。

“啊!噗……”汪絮瞬间吐出，眉头紧皱道：“靠！你买的什么劣质酒！”

“这是老家土方子。你还是吃药吧。”

“不要！你能的，我也能！”汪絮说完，一口饮了一小半。

江晓看着，摇头无语。铃声响起，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来电是苏媛。

“猪头，还在睡觉吧？没想你这么快接电话。”

“从家回来了？”江晓问，也不像从前那样跟苏媛贫嘴。

“嗯，昨晚回来的。捎了点东西给你，到公寓门口等我吧。”

江晓不忍拂了她好意，应了声好。

苏媛再见到江晓时，委实一惊，一周不见，这猪头又发什么神经。只见这人衣衫不整，头发蓬乱，面容沧桑，连那个性的胡子也抹去了，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江晓吗？一股酒气熏来，她轻摆了几下手。问道：“你是……江晓吗？”

江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苏媛把东西递给江晓，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下这人还站在原地。她抿了下嘴，说道：“服你了。走吧，去食堂喝碗粥，清清你的酒气。”

坐在食堂喝粥时，江晓说道：“发烧感冒了，不愿意吃药，所以喝了点白酒。”

苏媛轻笑了下，表示不信。问他：“怎么感冒了？这几天又去干活了？”

“没有。掉水塘里了。”

这回苏媛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问：“好吧。那你……”她指着江晓嘴唇问。

“我……”想到谷之华，江晓难以抑制，爬在餐座上捂面哭泣。

“好啦。不问你啦。一个大男人，遇到什么事了，天又没塌下来。”苏媛稍微犹豫，伸出手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

江晓平静后，对苏媛讲起他与谷之华之间的点滴，从相识一直说到离世。

苏媛静静地听他讲完，叹了一口气，细声唱到：“如果我能为你求得一点青春，我会留在心中保存。纵然青丝如霜黄花飘落红颜已老，只求心中还有一些纯真。日落西山天际一片暮色沉沉，我俩就要走进黄昏。回首多少甜蜜几番哀愁起起落落，始终不悔与你共度此生。山谷中已有点点灯火，暮色就要渐渐昏沉。你和我也然笑泪满唇，感叹年华竟是一无余剩。晚风中布满我的歌声，道尽多少旧梦前尘。夜色中只看到彼此眼神，我俩终会消失在那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