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阴影里的唐太宗 第二卷 金戈铁马天下秀【六】灭薛氏兵定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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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I 第二卷 金戈铁马天下秀【五】降屈突李渊称帝
撰文 I 容蓝
【六】灭薛氏兵定陇右(上)
浅水原之战双方势力图
杨家的大隋江山已经被各路诸侯、反王蚕食了,杨家,已经快速的成为了过去式。天下各路势力开始了互相倾轧征伐之中,成王败寇的戏码天天上演。
大唐武德元年六月,被郝瑗灌输了王侯之气,重新挺胸站起来的薛举,为了找回之前丢在李世民手里的面子,勾结突厥,举兵入侵泾州,并放纵士兵掳掠百姓,一时之间,战火蔓延、哀鸿遍野。
凭借这股子残暴的劲头,当兵的发疯了一样的肆意践踏,薛举的大军竟然势如破竹,兵锋所向,一片人间地狱。
薛举将大军屯驻于折墌城(今甘肃泾川县东),并派出游军劫掠岐州、豳州,也就是今天陕西旬邑县和凤翔县一带,这两个地方离西安有多远大家可以去地图上看看。直接点讲,就是欺负到大唐的家门口了。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而且当下的态势,如果不将薛举摁下去,刚刚开国的李唐势如累卵,摇摇欲坠。这仗,不得不打,何况薛举还是之前李世民手里的败军之主。
李渊震怒,当即下诏,任命刚刚被封为秦王的李世民,挂西讨大元帅,纳言刘文静为元帅府长史,吏部侍郎殷开山为行军司马,总管五万大军前往抵御。
武德元年七月,李世民率领的开唐大军与薛举大秦军在高墌对垒。双方连营结寨,拉开架势,一场大战即将引爆。
高墌这个地方就是今天陕西长武县以北的浅水原。此时薛举大军已经离他们的老巢天水比较远了,按现在的距离来算,估计有三百公里左右,而李世民的大军离长安只有一百八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在当时的交通运输条件下,这样的距离差异,就是对战双方决战生死的节点。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薛举大军来得疯狂,粮草补给自然是部队最大的隐患。
所以李世民当时就认为,薛举的秦军后方遥远,军粮补给比较困难,料定对方的战术肯定是想要速战速决,而唐军则正相反,身后是本土基地,用不着为给养担心,最好是打持久战,《旧唐书.殷峤传》传中比较明确的记载了李世民当时的对战策略:
贼众远来,利在急战,难与争锋。且宜持久,待粮尽,然后可图。
对战策略既定,李世民遂深沟高垒,关门避战,任凭秦兵在营外怎佯挑战,就是不出。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李世民身患疟疾,忽寒忽热,只能卧病于军营之中,到后来实在支持不往,只好退到豳州疗养,把前线军事指挥交给刘文静代理。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这次交权,引发了这场战争的败局。
也许这一次,是老天爷要让李世民的吃吃苦头。刘文静代理军事指挥后,在按照李世民的策略对峙了几天后,终于,忍耐不了秦军不断的在阵前挑衅谩骂,刘文静开闸放水式的释放了他的性情,答应了请战将士的要求,率军在浅水原布阵,与秦军展开战斗。
其实我相信,刘文静和殷开山自认为是有底气与秦军一战的。一方面,当时唐军新定关中,连打胜仗,士气如虹,就连名将屈突通都被执阶下,在他们看来,区区薛举,不过一草莽武夫而已,何足道哉?另一方面,刘文静也是有一定兵阵谋略的,他相信,他能够在这里建功立业。
从唐军在浅水原的布阵,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刘文静兵略有道。
唐军在浅水原布成方阵,前后照应,意图跟秦军主力在一望无边的草原上厮杀。唐军被骂数日,心中恶气升腾,斗志旺盛,大将刘弘基、李安远等人更是骁勇异常,不断将秦军将领斩杀下马来。
眼看秦军势弱,将要支撑不住,突然号角响起,秦军的一支几千骑兵的队伍直扑唐军的阵后。
秦军的杀手锏,骑兵,终于亮出了它的爪牙。
薛举占据的陇右,是当时的牧区,良马无数,所以秦军的骑兵异常强悍。秦军骑兵,这是刘文静和殷开山忽略了的一件事情,正是他们的这个疏忽,让这一战陷入了劫难之中。
秦军骑兵来势汹汹,刘文静赶忙分师抵御,然而骑兵速度飞快,冲入唐军阵后,刀砍马踏,唐军阵中,只听得喊杀声、马蹄声、兵刃碰击声和受伤士兵的哀号声响成一片。唐军阵势大乱,刘弘基和李安远都在混战中受伤被俘。
眼看抵挡不住,刘文静和殷开山只好指挥残兵且战且走,结果这一仗唐军的兵力损失了六成,李世民的部队已经无力再战,只好带兵返回长安请罪,薛举趁势占据了高墌城,一时间兵锋森然,锐气飙升。
高墌兵败,是秦王李世民开唐后的第一次亮相,也是第一次兵败,更是他一生唯一一次兵败。但是这一败,可以说是自李世民父子兴师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失败,以至于导致京师骚动,惶然不安。
这就像自己刚刚取了个媳妇,然后有人来告诉你,其实她不喜欢你,是喜欢我的,而且还怀了我的孩子。这滋味当然是惊恐、不安、愤怒,需要发泄。
李渊要发泄,刘文静和殷开山被双双革职处分。但是,李世民则丝毫未动。李渊给出的理由是李世民在病中,是刘文静和殷开山不遵将令,擅自出战导致失败。
我想,李渊此刻想得更多的可能是,你们就为了我儿子垫垫背吧,我的儿子自然是不能有污点的。因为此时,李渊,还是那个慈祥的父亲,皇权,才刚刚入住他的脑袋,还没有生根发芽,这时候,儿子还是很重要的。
李渊给出的理由有它一定的论据基础。我想如果我们认为史书中的记载属实的话,那么对刘文静和殷开山的处罚绝对是李渊法外施恩,但我从对他们两人仅仅是革职的处罚,我认为,其实故事里还有事。
那就是其实李世民先生,是有责任的。
当时李世民虽然生病住到了豳州,但离长武四十公里不到,他虽然将指挥权交给了刘文静,但我认为,刘文静和殷开山的军事行动,而且是与秦军的决战,必然会告知李世民这个主帅。纵然刘文静胆大包天,私自出兵,恐怕要不让李世民知道也是很困难的。但是我们没有看到李世民对这件事情有任何的劝阻,正说明,他是知道的,也是默认的。
刘文静和殷开山,你们就权且做一次李世民先生的背锅侠吧。
当然,当我们正面的去分析这次失败,我认为,刘文静和殷开山对当时的军事形势和双方兵力的优劣是心中无数的,起码没有做到真正的知己知彼;而且,整个唐军恃众轻敌,以至于薛举的骑兵到来,唐军的战斗力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就一败涂地。
败了就是败了,是没有理由的!况且,薛举还在,而且还意图染指长安。
老天爷给李世民吃了一个苦头,却要了薛举的命。
武德元年八月初,薛举听从下属进取长安的建议,正要领兵出发,却生病了。
薛举这人一向信奉鬼神,生病后立即征召巫师看视。这巫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都怀疑他是个间谍,他看了看薛举的样子,当即说是唐兵作祟,薛举听此恶闻,心下恼怒,以至于病情加重,于八月九日病死在了军营之中。这对秦军来说,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此时,薛举的太子薛仁杲正在执行他进兵长安的战略,带兵围攻宁州,就是今天甘肃的宁县。但是宁州剌史胡演却是个硬茬儿,率部将薛仁杲给击退了。正在恼恨间,就接到了自己父亲挂掉的消息。当然,这对于他来讲,是个好消息,因为,他要做皇帝了。
薛仁杲这个人,孔武有力,善于骑射,而且还有一定的谋略,有万人敌之称。但是他这人生性残忍,视人为刍狗,任意荼毒。他的老子薛举曾训诫他说:
汝智略纵横,足办我家事,而伤于苛虐,与物无恩,终当覆我宗社。
但是薛举听在耳里,却没记在心里,仍然我行我素,《旧唐书》中对记载了他杀大文学家庾信的儿子庚立的事,其残忍可见一斑:
获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于猛火之上,渐割以啖军士。
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残忍的做法,我相信这个人的内心是极其阴暗的,在他这里,上天没有好生之德,人,跟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这个人却要做皇帝了。
唐武德元年八月,薛仁杲在折墌(今泾川县东)继西秦皇帝位。
我认为,薛仁杲继位时,西秦薛家的势力已经在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方面,由于薛仁杲这个人名声不太好,做太子的时候就跟大多数人关系不好,他做了皇帝,大家内心不安,生怕哪一天屠刀就在自己头顶落下,是以君臣离心之祸暗藏。
另一方面,郝瑗没了,薛举死后,他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和薛举团聚了。
我们不要小看了郝瑗这个人。他不但是薛举时代的谋主,更是西秦这个政权内部的粘剂。因为薛举的造反班子里,大部分将领之前不是郝瑗的同事,就是下属,郝瑗在,尚能将这帮人拢聚在一起,但现在郝瑗死了,粘剂消失,薛仁杲这个二世祖能否搞定这帮老炮儿,还是未知之数。
但是真是不能小觑薛仁杲。他刚穿上龙袍,立即兵屯折墌,这是他老子上次屯兵胜唐的地方,他再次屯兵于此,摆开进攻长安的阵势。也许,他知道,内部政事的繁杂,将士的归心恐怕用征战这种方式来分散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