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惊魂的夜行
我七八岁的时候一个人走过一次夜路,还是山野荒凉的山路。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像是昨天的事,害怕走夜路的病根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记得那年秋天收地瓜的时节。
有一天傍晚,天刚黑下来对面蒙蒙看不清人的样子,听见邻居二大娘来我家,问我娘我在家吗?娘说在家。就听见二大娘跟娘说,意思是她家儿子大成出门还没回来,在南山看山的二大爷 吃的中药已经吃完了,问我能不能去送一趟?听出娘担心似的支支吾吾,我就从厢房跑到了堂屋。跟二大娘说:“行,我去。”我想我堂哥大成没回来,这事就该我去。
娘听到我应下了,也不好说什么。就给我找出了一个绿帆布的书包,把几包中草药装上,然后又给我点了一盏罩灯,说你路上要小心,快去快回。
我之前也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这回独自行走山路还挺兴奋。一是这条路我们常走,从家到山脚大概五六里路,从山脚到二大爷看山的石屋现在感觉也就十来分钟。再一个是独自替大人干点活,还挺光荣。
一路上,路越走越不好走,越到山脚路就越窄,坑坑洼洼的。好在路上还碰到二拨忙完农活披星归家的人。
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总算来到了山下,又找到上山的小路,慢慢寻到了二大爷的山屋子。
二大爷看到我,先是惊讶,继而又责怪我。说:“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你是没碰到过事儿呀。”我大致说明情况后,二大爷又骂二大娘:“这个娘们儿没点数,让个孩子……”我赶紧安慰二大爷,说没事。
二大爷问我一个人敢回去不,我说我能行。二大爷给我书包里装满了核桃、酸枣,然后送我到山脚下。说好好看路,别四下看,快点回家。我随口应着。
别过二大爷,我往回走。
手里的罩灯好像缺油了,灯光恍恍惚惚越来越小。
走了一会儿,我无意中瞥见,远处有几点蓝光向我这边飞来。
唉呀!俺的娘!是狼吗?
我常听大人们谈论,说狼的眼睛在夜里是发出幽幽的绿光。说如果你走夜路,感觉后边有东西拍你肩膀,你千万别扭头看,狼会在这时咬住你的脖子,你就成了它的饭了。
是狼过来了,看样子还不是一匹,这可怎么办呀?
一时心里十分害怕,不由地脚下加快了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刚想回头看看狼追到哪里了,只听“卡达”、“卡”,我人己摔倒地上,罩灯也甩出去摔灭了。
刚想哭,又一想,这一哭不更把狼引过来了?忍住没哭。从地上坐起来,想着看看蓝光还有多远。唉呀,娘啊!更近了。
赶紧跑吧!灯也不要。拔腿就跑,关键跑不起来呀,天太黑了,路也太难走。跑了没多远,右脚一疼,又跌倒了,崴脚了!
心想完了,喂狼了。这么一想,胆子反倒比刚刚大了一些。
这时,我反而坚定地站起来。向蓝光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不对,十几米之外处,有三团蓝光正跳跃着,有一人多高。
唉呀娘呀!哪是狼呀,是鬼火!
在我们山村老家,这些鬼火常在夏秋季节跑出来。它飘行的轨迹是一边飘飞一边画弧,发出蓝荧荧的光,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大人们说,夜晚遇到鬼火,千万别跑,你越跑它越追,你跑多快它追多快。最好你地鞋子倒过来趿拉上,它就不追了。
想到这些,也不敢跑,也不敢动。双手抱头坐在地上,不敢四下看。
过了一会儿,慢慢抬头看看,四周静静地,鬼火也不知道飘哪去了。
我想跑吧,好在路越来越好走。我一口气跑回了家,粗布衬衫已被汗水湿透。看见娘的那一刻,我哇地一声哭出来。
娘抱着我一边哄一边拍我后背,直到在娘的怀里睡去……
后来,我就不喜欢走夜路,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