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碾米

邱士舰（小说）

这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偏僻小山村，走出二十几里弯弯曲曲的山道，才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大路。

过去这里没有电，住得零散的二百多户村民全靠水磨碾米。后来通了电，才有了电动碾米。

到了碾米日子，等碾米的人便在碾米厂门口古榕树下，排起一条长长的队伍。

我尤怕等碾米，每次总是在碾米日子的头天晚上，装好谷子，天一亮就挑到古榕树下。

然而，跑去找承包村碾米厂的老孙头，他眼睛一鼓，“才几担谷子，不碾！起动马达耗电大。”唾沫星子横飞直喷。

没办法，碾米厂是人家承包的，只有耐心等待,而且还有很多人和我一起等，他们往往是一边等一边骂，但骂也没有用。

如今，古榕树下左边另一间房子的门也打开了，新买的碾米机轰隆隆地响。

碾米师傅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微笑。她碾出的大米，白白净净,格外诱人。一担谷一箩谷也会碾，而且不会按排日期，随到随碾，价格还比老孙头更便宜。

这可把老孙头激怒了，他扬言化血本也要挤垮小姑娘。他在碾米厂里铺了床，砌了灶，吃住在碾米厂，价格也下跌了。

这样一来，得益的自然是我们这些老百姓了，看着老孙头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们心中窃喜。竞争就是灵，这还要感谢小姑娘哩!

小姑娘仍是温温和和的，她不在乎老孙头用什么手段抢生意。遇上顾客碾米不够钱，她会先碾完米，然后淡淡地说：“钱不够，以后再补吧。”她的话使人感到亲切。因此，生意还能维持下去。

然而，那天下午，我挑着谷子走到小姑娘的碾米房门口一看，屋里的碾米机械已经搬走了。

知情人叹道:“前天上午来了三个村干部，说村里的电线路负荷不了两个电动机,决定撤了小姑娘的碾米机。”

“为什么不撤老孙头的？”我忿忿不平。

“他们说老孙头是承包村里的。”
古榕树下左边的房门又关上了。听人说，小姑娘把碾米机搬到邻村，去为邻村人服务了。

老孙头仍在碾米，只是又要安排日期了。价格也上涨了，比原来还贵了贰角，说是要把小姑娘造成的损失挽回来。

古榕树下又排起了ㅡ条长长的、怨声载道的长队。古榕树片片黄叶轻飘飘地落下,留下一片片幽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