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西藏】征文|| 04 情歌殇：永远热泪盈眶
走落了日月，路还在延长。苍老了面色，爱还在心上。------《西藏情歌》
进藏就像是和高原的一次恋爱，路上交互诉说着心底的情歌。高原，自有他的万种风情，却羞赧的犹抱琵笆半遮面；歌者，心里燃着火焰，却也克制到眉目顾盼。最后，只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艳遇。
上路，交通工具就像演奏情歌的乐器，曲调各异。
汽车奔放欢快。户外俱乐部一色的越野车，列队呼啸而过的时候，气场十足。私家车从小QQ到福特猛禽皮卡，赛过车展。所以你问进藏需要什么车，这真不是车的事，仅关乎胆量和车技。
摩托车队最炫酷。车子装逼到没有朋友，闪亮花哨，骑手更是一副钢铁侠的装扮，威风凛凛。
自行车队最悲情。无数次，在雨中，看到姑娘小伙们被淋得湿透的，深弓的背影；在路边，横七竖八的车子和瘫坐者的一脸疲惫；还有，那一张张可爱的熊猫脸，被衣服完美分割的黑白分明的色块。你还别不信，这其中有些脸是可以揭下一张完整的皮。
徒步队伍五音杂陈。清晨出城的路口，背包、竖起的大拇指、男女搭配鲜活的脸，是每日的第一道风景。途中就很少见了，应该是搭到车了吧。“一个手鼓边走边唱，一路都是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大冰行走江湖的方式蛊惑着多少人。可是孩子们，咱如果不会卖艺，不够逗比，又不会讲故事，还是备点人民币，以免没啥交换的时候把自个给搭进去。接近波密时，碰到一个独行侠，大背包上写着：“脚踏实地，一路向西。不搭车。山东小伙。”这是他独自徒步的第四十一天。
磕长头者，音起于天籁。这些沐浴过神光的信徒，早已无视肉身的安适，为了祈愿，从遥远的家乡前往圣城拉萨朝拜。只在林芝和可可西里偶遇，更多目不能及者或正在山的那边匍匐。
独行侠
雨中的骑行者
好在不管怎样的歌唱，都能换得高原扑面而来的回应，心里一片敞亮。
我们坐在帕隆藏布江边的石墩上休息，下坡，一行骑行者经过，撒了把用手势跟我们打招呼。此刻，那青春满溢的笑容，那振臂欲飞的神采，就是对高原最深情的表白。神的孩子会发光，这不就是鲜衣怒马美少年吗！曾经我的压抑黯淡的大学生活，也是因为一次丝绸之路的行走而打开了一扇窗，方不负青春年华。
徒步牛奶湖的路上，时不时跟一个老妇人交错。目测七十上下，清瘦，穿着普通的运动鞋，牛仔裤，毛衣，帆布背包，不紧不慢。等我到湖边的时候，看见老人家正气定神闲的啃着大饼呢。这副画面真美好，纵使风烛残年，许我摇曳生辉。我心所向如是。
那天在亚丁，雨水雾气，令半遮半掩的山色并不出众，我问自己：为什么依然兴致勃勃呢？身边不断有人擦身而过，携着氧气袋的老人、趴在父亲背上的孩子、拎着高跟鞋的女士......一部部的单反列成队，摄影师以各种姿态从各个角度按下快门，画面里：高高飞扬的鲜艳轻盈的丝巾，各色笑靥，最佳角度的山水。再无其他。可以想像，很快在朋友圈会出现大批质量上乘的美照，风景的瑕疵都已去掉，人也是绽放的状态，观者不禁唏嘘艳慕，开始策划自己的行程。旅行和做人一样，呈现的都是最好，甚至美化过的一面。美是给别人的正能量，不好的是自己成长的给养。所以旅行的意义到底在哪？可能就是一个出口，一个不会花很多代价就能从尘世中消失几天的出口。旅程结束，以更好的心态面对无力翻转的滚滚红尘。
我后来跟一位朋友说，如果单纯看风景，走一趟川藏加青藏线，各种风光地貌都领略了，似乎哪里都不用去了。但我还是向往之。这一路上，就是一本展开的活的百科全书。当海拔上升，我亲眼看着植物由阔叶变针叶，且越来越小越来越矮。然后看到了青稞，看到了山体的褶皱，深刻体会到岁月变迁的力量。看到古冰川遗址，那一泻千里的壮阔，人在自然面前何其渺小，自然的力量又是何等的不可逆转。科普书上讲的亿年，只有站在这里才能领略时间之于地球意味着什么。而人生百年不过沧海一粟，还有什么好瞻前顾后不可一世呢。《小王子》的作者把小王子和他拜访过的六个人都安放在仅容纳几人的星球是意味深长的，我们每个人就是那样的一颗孤独的星球，不需要太多，也容纳不了太多。
还有就是看到真相。另一方土地的人如是生活着，仅仅因为，置身于此，就只能这样生活，这是千百年来物竞天择的结果。看到的真相多了，人也便豁达宽容了。《看见》，书名真好，文亦如其名。
可可西里的骑行者
《西藏生死书》中有一段关于走进自然禅修的描述：“大自然永远是灵感的源泉。为了让你的心静下来，你可以在破晓时分到公园散步或观赏园中的玫瑰花的露珠。你可以躺在地上，仰望天空，让你的心扩展到浩渺的太虚，让外界的天空在你心里唤醒另一片天空。你可以站在溪边，让你的心与溪水奔流融合在一起，与潺潺的水声合而为一。你可以站在瀑布边，让它具有疗效的笑声净化你的心灵。你可以在沙滩上散步，让海风甜蜜的吹拂你的脸。你可以赞叹，并利用月光之美安静你的心。你可以坐在湖边或花园中，静静的呼吸，当月亮在无云的夜空庄严而缓缓升起时，让你的心静谧下来。”这大概是我等凡人最容易接近神的修行方式了吧。
旅程结束，一个朋友打趣的写道：“欢迎回到凡间”。是的，回来了，成都小巷一杯鲜榨的橙汁，一碗几块钱的红油抄手，味蕾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凡尘之于身体似乎是更好的。一趟旅行，让我念及起烟火人间的各种好来。
高原借雪山、湖泊、格桑花和西藏蓝一路献唱，悦心悦目。我亦在心中低吟：
圣洁的高原，眉目传情显然不够。
牦牛肉的喷香，哈达的热情，显然不够。
月光连接的经幡，酥油燃起的桑烟，
女人红色的笑靥，男人胸膛里的火焰，
才是我情牵所至，且已无度。
想起还要重逢，就已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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