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转暑
立秋,似乎已经很久了。想象中的秋风起、黄叶落、穿长袖的清凉场景倒是没有出现,反倒是高温天气咄咄逼人的不断上升。
于是“热”就成了这个夏天没有来由让人心烦意乱的,病。那些古人前贤关于“心静自然凉”的句子并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清凉安抚,反倒是蒸笼般的卧室里更加让人坐立难安——没有空调的小家,唯一还能自嘲的便是电费相较于其他空调开了满转的家庭,要经用的多。也没有常常回荡在耳边“充了一两百电费三五天就干没了的”感慨。简单的幸福有时候来源于阿Q式的自我安慰和精神胜利法,但面对妻子的时候我依旧觉得愧疚。
“要不我去联系个二手空调吧,恰好朋友圈里有个专门做这个的,千儿八百的也便宜,凑合着把这段时间赖过去咋样?”我看着妻子额角微微沁出的细密汗珠说道。
“都立秋了,再坚持十天就凉下来了,以后我们搬了新家再买。”妻子有些坚决地反对,想想新房那深不见底的装修黑洞,我默默点了点头。
但这要命的鬼天气就像放在眼前的手机一样时刻监听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越是期待的秋转凉却越是不依不饶地持续升温,相较于四川盆地往年来说,今年的气候真的只能叫做变态。但这个变态的当事者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它甚至得意洋洋地向我们炫耀:好好珍惜现在的温度吧凡人们,未来十年这将是最凉快的一年。
故事到此为止,人不和天斗嘛。“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难道不足以给我们的无可奈何找个台阶下?我和妻子怀揣着“明年住新房再吹大空调”的心安理得顶着早上八点的炎炎烈日出门,然后心安理得的拒绝了想要乘坐便车的陌生人——她想搭乘便车的时候甚至比我们还要心安理得。那怎么行,同样是心安理得,但你怎么就可以那么的心安理得?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妻子还在为没有搭乘不礼貌的女人而有些耿耿。她的善良注定她的内心是有些遗憾和不安的,但她的本能又对这种心安理得的不礼貌是抗拒的。于是善良和本能相互揪扯,她有些难以释怀。
“如果有人知道肯定会说搭一截也没什么吧?”妻子的不安在慢慢消解,但总得保留性的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才会安心。
“行,谁那样说就让Ta买张票去乐山,让大佛起来自己坐上去。”我开着玩笑安抚道。
“什么意思?”
“圣母啊,亲爱的,佛光普照啊。”我忍不住笑着。
妻子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也跟着笑了起来。所有的不安和遗憾,烟消云散。
良久,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有些低沉感慨道:“你说,现在的人到底怎么了?从前遇到搭便车的我们会主动邀请上车,但现在看到搭便车的都怕,尤其是那些觉得理所当然的,更怕。”
“某个单位的领导在下乡返回的路上带了个老乡,结果撞车了,该医的医了该赔的赔了,但后来这个搭便车的老乡不依不饶索赔了好几万,工作影响了钱也赔了,你说这是不是霉到家了?”妻子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驰倒掠的风景,像当下我们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已时过境迁的生活——世道好像真的不如从前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极度丰富了起来,但精神世界也南辕北辙地空虚了起来。我想了很多造成如此的原因,似乎都对,但也不绝对。于是纠结在为了补充对的观点而又衍生出无数的细枝末节时,茫然了。
那是一种无法释怀的茫然,明明在云遮雾障中看到了某些轮廓,却又在这个无法被定义的时代里深陷其中。
想不通的自然不必细细描述,那些还在心底沉淀还在印证的东西,或许答案只能留给时间。
车外的景色逐渐辽阔了起来,我摇摇头甩掉这些乌七八糟的思绪,让自己简单而纯粹一点。
他们说你老了,因为老是陷入不由自主地回忆中。
我是真的想念那些一别经年其实早已离开人世却又住在心里的人,我也怀念故乡那个叫刘家河坝的地方一群赤条条扎猛子戏水的少年。
在记忆里它们轮廓分明颜色干净,都写着关于夏天的文笔。
我们总得有些回忆来对标这浮躁又速食的年代,并且得以在这炎炎夏日里有那么一丝来自心底的凉意和欣喜。我们总得用从前的时光来证明此时我们真实的存在和曾经真实的美好过。
我们不停地奔波、奔波;我们不停地焦虑、焦虑;我们不停地老去、老去……即便我们怀揣着阿Q精神,即便我们偶尔心安理得,但在这滚滚的时间洪流里,我们真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