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与一棵树的距离
窗外有一棵树,和我的直线距离不到三米,因为隔着一堵墙和一面窗户,我们就一直保持着彼此的姿势和距离,互不打扰。
很多时候,树是静止的,不事张扬,默默无闻。枝枝丫丫笼罩住的那一片浓郁的绿色,让人心生荡漾。密密麻麻的阳光穿过树叶闪闪烁烁地就落到地上,像摆满了一枚枚说不清的心事。
我不知道树的名字,也没有心思去考证,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多一个或是少一个又如何?眼睛酸涩的时候,我会抬起头,用眼睛和它交流,偶尔它也会借助风的力量和我做个回应。我其实没有和它说话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想缓解一下疲惫的眼睛,而它却是再好不过的按摩师。
认识这棵树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如果说具体的,我还真能算到毫厘不差。但是,我不愿去做这些无聊至极的事情,人的一生中有太多的不相识,何必做到面面俱到呢?
恰如今天下午的阳光,明媚、轻盈、活泼,更多的是丝丝缕缕的暖意,让在雨水浸淫中几乎发疯的人们可以长长的舒了口气。
树的叶子,像极了洋槐树的叶子,有了漫天的阳光,树就显得格外的精神,像一个刚刚沐浴过穿着崭新西服的新郎官,挺拔昂扬,意气风发。
树不算太粗,轻轻就可环抱住,但我从来没有尝试着去拥抱它。它的皮肤渐渐粗糙,纹理深刻,岁月留下太多无可奈何的故事,而它是直接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我知道它只能袖手旁观,它只会冷眼旁观。我无法体会一棵树在经久年轮中所要忍受多少的孤独和无助,露水多么珍贵,而它却在每一个清晨都会洒下千万颗晶莹的泪花。
我无法亲手与它握手言欢,有时一个彼此只需要留意的张望,在无声的交流中互相取点暖,就足矣,我和它没有其它额外的要求。
有几只鸟,站在它的枝丫上,欢快的叫着跳着,从高处到低处,从细密的枝头到硕大的枝头,毫无顾忌,它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一脸幸福地看着孩子们欢呼雀跃。
树的下面停了几辆汽车,有时来有时走,没人记得清每天有多少车辆在它下面休息,它坚强有力的撑起了一个大伞,毫无怨言对为它们遮挡太阳的毒射。
小时候爬树也是孩子们的一项技能,可每次我总是爬不高,看到其他小伙伴出溜溜爬到树的顶端,就甚是羡慕。而现在的孩子们已经很少会爬树了,他们对树的陌生就好像对土地、对庄稼的熟视无睹。
树的枝干挺拔直上,气势恢宏,每天人们对它的美丽从未留意,它可能也会落寞,甚至会无可奈何,发出长长的叹息,这种叹息会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厚重。
秋意渐浓,淅淅沥沥的雨水断断续续说了一个多月心事,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部和盘托出。满地的庄稼已经沤烂在泥土里,欲哭无泪的老农们抹干了眼泪,开始准备新一季的耕作。我透过窗户,与这棵树无言相对,满心的忧伤掠过探进房间里来的一只瘦小的树枝上,我轻轻抚摸它上面的叶子,光滑而滋润,像极了我生命某过稍纵即逝的时间段。
静止或是死亡,生存或是拼搏,严肃的话题横亘在它和我的面前,也同样在考验彼此的智慧。我们就这样不说话,一直保持欣赏和尝试读懂对方的态度,其实内心已经排山倒海,波涛汹涌。
就在沉迷和它对视之时,有几片叶子悄然脱离了它的身体,飘飘扬扬地舞动着自由的身体,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轻轻地落在地上。此刻叶子欣喜若狂,在获得片刻的欢愉之后,突然就会沦为任人践踏、一文不值的东西,几个小时之后清洁工会把它们扫走,继而变成灰烬。我似乎看到树上溢下的泪水,晶莹闪亮。
夜幕即将到来,落日的余晖洒在逐渐稀疏的树帽子上,我看到它瑟瑟发抖,不知是害怕漫漫的长夜,还因为不久的将来它会满身荒秃,零落萧条。
一行行泪水从眼睛里滑落,我和一棵树之间几乎可以逾越的距离在我模糊的双眼中,呈现出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