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来（李耀胜）

虎来属虎，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虎来出生在代家湾村九方湾社。

虎来家和我们家隔着一座山。

几十年了，虎来长期杳无音信，现在怎么样，罕有人知。

每当静下来的时候，我经常想起虎来。

记得小时候的虎来，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脸上看起来傻乎乎的。

虎来念书比较笨，每个年级，虎来最少也要留级重复念一回。

我国改革开放后，农村经济政策得到了重大调整，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随着改革开放，上世纪80年代初期，农村也逐渐出现了“打砸抢”的社会黑恶势力，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的实力和威望主要靠拳头说话。

当时，成年人白天一个人走在路上都是提心吊胆。因为冷不防就会从山丘背后蹿出几个人来拦路抢劫。

谁知这种很坏的社会风气，很快传染到了学校。

在学生中间，都私下拉帮结派，形成一个个小团伙、小帮派。

学生中间的团伙帮派，并不是为了拦路抢劫。主要是为了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以强压弱，以大欺小。

在我们老家，方圆一二十华里，只有一个初级完全中学——青江驿中学。

念初中的学生，远一点的每天都要来回步行二三十华里山路。

虎来家里特别穷，母亲又去世早。虎来每天衣服穿得邋里邋遢，同学没有一个愿意和虎来一起走。

大哥考上初一的时候，虎来已经在初中念了两年。

那年，虎来又留级了，他和大哥成了同学，在同一个班里念书。

开始，大哥和虎来也没有过多接触。

大哥平时不喜欢和人争斗，但谁要找茬欺负他，他也不会让步。

开学后不久，就有本村的一个小团伙，每天放学路上专门找茬欺负大哥。

有一天，这个小团伙把大哥堵在了放学的路上，找茬揍了大哥一顿。

大哥当初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团伙帮派，自己的拳头也不硬，就只能忍气吞声，回到家里还不敢给大人讲。

又过了十多天，这个团伙又一次把大哥堵在了放学的路上。

带头的又乱找茬，正准备揍大哥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虎来冲了上来，一拳头就把其中的一个打翻在地。

常言说，出手快的打不过出手狠的。虎来出手并不利索，但虎来的蛮力相当大。

虎来既能挨打，下手又非常狠。如果你不能把虎来打倒，虎来就会把你打个半死。

这个团伙知道虎来的厉害，带头的喊了一声，大家都收了手。

带头的问虎来：“你和他没关系，你帮他干吗？”

虎来说：“他是李老师的儿子，谁打他，我就弄死谁。”

我父亲是虎来的小学启蒙老师。

那天后，虎来和大哥成了好朋友。虎来成了大哥上学放学路上得力的保护伞。

虎来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猛虎之势。他的性格是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每天早晨上学时，虎来就站在路口等大哥。晚上放学后，虎来把大哥送到门口后才回家去。

就这样，虎来和大哥相依相伴，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度过了一年半时间。

念到初二第二学期的时候，家里不让虎来读书了。虎来只好回家务农了。

农村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时候，每户最多只有一头耕地的牲畜。

相近的关系较好的两户人家，就自愿组成了家庭联产小组。

虎来家当时没有找到愿意联合的互助人家。

对农村人来说，种庄稼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实在没有办法，虎来父亲决定，让虎来和家里的一头驴组成一对，犁田耕地。

虎来在家里干了两年农活后，趁一天黑夜，偷偷地跑到外面去了。

当时农村人还不知道出外打工是什么意思。

两年后，虎来在春节时回来了，还是原来的样子。

刚过完年，虎来又走了……

又过了两年，大年三十晚上，虎来又回来了。

正月初五，虎来被父亲揍了一顿后，又走了。

虎来这次走时哭着说：“这一次走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那天走后，虎来真的再也没有回过九方湾他唯一的家。

后来听村上一个外出打工的人回来说，他在邻县的一个乡镇碰到过一次虎来。

虎来失踪了，村子里的人慢慢地开始淡忘他了。

最近传来好消息说，虎来在西安的农村成了家，现在生活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