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你会来,所以我会等
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爱情的最高境界是:谁也没说,谁也没说。
滨海小镇,狭窄的海堤蜿蜒入村,路的中央有一大石头,绕过以后,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这就是石蛇尾了。
再往后,海堤延伸到尽头突现一座庙。庙的旁边有个大大的宽阔的坪,电影放映的时候,六岁的妞儿会别出心裁地跑到背后人少的屏幕,带劲地看着反向的人物是如何活动的。
坪边就是妞儿的家。这是座大厝,具有典型的三间两伸手的滨海小镇特色。妞儿一家和大伯一家住这,奶奶也住在其中一间厢房里。
奶奶长得十分周正,眉眼之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采,三寸金莲没有裹住她一颗大度的心。她是那么善良,和蔼可亲。
奶奶很疼妞儿,妞儿也爱陪着奶奶,给她捶背,按摩,还会指着奶奶的额头和她开玩笑说:“奶奶的额头和我一样高,高额的女人会当夫人哦。”这话把奶奶逗得笑的合不拢嘴。
可奶奶并没有当上夫人,虽然爷爷还健在。从妞儿记事起,爷爷就没在大厝这边睡过了。隔壁的新房子住着小奶奶和叔叔一家人,爷爷晚上都在那儿住,白天偶尔过来这边吃饭。
小奶奶脸盘宽阔,浓眉大眼。犀利的眼神里透着冷冷的光,仿佛能洞穿世事。但牵起孩子们的手,又会温柔无比。
小奶奶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带着前夫的女儿,还能嫁过来给爷爷做妾,又生了精明的叔叔们,个个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很快就成为村里先富起来的一批人,住上了新房。
小奶奶的情商极高,常常给孩子们好吃的,说些好听的话,孩子们对她自然没有了敌意。
那年头,妾是合法的小三,光明正大夺走了爷爷对奶奶的责任和爱。善良老实的奶奶毫无招架之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渐渐远去。
奶奶七十岁多了,可还是惦记着爷爷。平时,十八岁的堂姐陪奶奶住。堂姐十分乖巧孝顺,常常陪着奶奶说话,驱散了奶奶的些许寂寞。
后门,对着小奶奶的家。每到吃饭的时间,奶奶就坐在门边,期待着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
有时候,奶奶也让妞儿到对面去,请爷爷来吃饭。可妞儿过去一看,爷爷和小奶奶边吃边谈笑风生,爷爷挺怕小奶奶的,让妞儿自己回去。
妞儿回来禀告奶奶,奶奶便叹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忧郁和失望。就这样,年复一年,奶奶的眼睛愈发迷离和衰老,日复一日,挺拔的身体在等待中日渐佝偻。
奶奶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带着妞儿,到镇上的山西夫子庙拜拜了,这或许是奶奶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每次她们走过那些石子路,总能听到石子吱吱嘎嘎的叫声,仿佛欢乐的吟唱,唤醒奶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奶奶的心里,丈夫是指望不上了,儿子和媳妇、孙子还是孝顺的。祖孙俩每月固定一拜,奶奶总要嘀嘀咕咕说上一堆祝福的话。末了,还要抓着妞儿的手,再说上一句保佑妞儿以后会读书之类的话。
事实证明,诚心的祷告多少有些用处。奶奶烧的那些香灰和妞儿后来所读的书差不多等量,算是山西夫子把最多的祝福回应到了她的身上。
后来,奶奶跟着妞儿的爸爸住到了城关,身体受了风寒,在一次梳头的时候,不知怎么,头一歪就过世了。
奶奶带着对爷爷的想念和对生活的遗憾,走在了爷爷的前面。妞儿感受着奶奶对爷爷的爱,可奶奶却从来不说,谁也不说。
爷爷在奶奶的灵前哭的伤心,妞儿想,奶奶泉下有知 ,当会这么想:你会来,所以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