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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优选||十八年的寻妻路(上)

2020-04-14  本文已影响0人  小白翎儿

说起我这人,就要介绍一下我的家庭。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就靠着一亩三分地养活全家,不饿死已经是个奇迹,不要说穿红带绿的新衣服了,从小身上所穿永远都是哥哥们的旧衣服,还补丁涂补丁。

因为排行第四,所以他们都开口闭口阿四阿四地叫。我上面三个哥哥,父母盼星星盼月亮都想要个闺女,可生来生去都是带把的,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又生了一个儿子,父母也只能望洋兴叹地作罢,不忙乎生了,彻底断了那个念头,我猜测估计也生不动了吧!

家里实在是太穷,常常穷得叮当响,我只念了一年书就没继续,哥哥们也差不多的情况。弟弟虽然也是男孩子,毕竟是最小的,父母亲很是疼爱,读书也厉害,一直上到大学,并且还是上的军校。

接着哥哥们都一个一个成家单过去了,只有我快三十岁的人了,没有哪个姑娘看上我。看着破镜子里的自己,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中等,皮肤黝黑,除了性子有点木纳,其他还可以啊。

不光是我着急,父母也替我着急,正在这时,同村有个女的远嫁过来了,嫁的是我堂叔。(堂叔那时候也是穷,到四十岁才娶上二婚婶娘),同时还带过来三个拖油瓶,都是女娃子,大丫头和我同宗的大平哥好上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继父也就是我堂叔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哪怕大丫头跪在继父面前苦苦哀求,后来的后来大丫想不开就喝了农药。那事一度被左邻右舍八卦,个中缘由我们这些外人不得而知。

大平哥那阵子郁郁寡欢,彻底恨上了我堂叔,本来就是一个村的同姓,追根溯源还是同根,两家从此后就断了往来。

我看上了二丫,不过看着她稚嫩的脸,我又有那么一点胆怯,想想自己都快三十挂零了,人姑娘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是想到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那晚我吭哧吭哧地鼓动老爹老娘,央求他们帮我去堂叔家说媒去。

不知道什么缘故,固执己见的堂叔竟然答应了,就这样我和二丫成亲了。(算不算包办婚姻)结婚后我主动揽着活干,二丫一度对我很体贴温顺。第二年我们的宝贝女儿出生了,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的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慢慢地随着gq分田到户,每家忙完活就有了空余时间。我就想着出去找点私活好补贴家用。可是我大字不认识几个,到底怎样才能稳妥赚钱呢?

我天天骑着破自行车出去转悠,不久还真让我找着一份“兼职”。有个国营回收站需要废铜烂铁,我只需要到偏僻的地方去低价收购,转手再卖给回收站,赚一点差价,一分一毛也都是钱啊!

回去给二丫说了,她很支持我,这下我干劲十足,还特地去淘了一辆破三轮车,接下来的日子,我走街串巷四处奔波,从一开始的羞羞答答,到后来的从从容容,生意也随之好转,每天都有一定的收入。

每天都现买现卖,不光是废铁废纸,还有电缆线,里面有铜丝,那时候还不让弄这个,我都是偷偷摸摸地收买,回家后剥了皮偷偷卖给稍远一点的私人老板,铜丝和外面的塑料价格是不一样的。

我挣的钱都给二丫存着,想着日子一天天好过,女儿小丽也都会走路,会叫我爸爸了,我的脸上时常露出傻笑。

一日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没看到二丫,只见到女儿一人在家哭哭啼啼,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我着急得不得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匆匆忙忙地抱着小丽,我跑去父母那里,左问右问才得知,二丫和我父母因为一点琐事吵架,然后一个人带着包袱走了,让我去她娘家也就是堂叔家问去,说不定回了娘家呢!

我把孩子放在父母那里,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二丫家,我们两家也就相隔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丈母娘给开的门,见到我还挺奇怪,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丈母娘平时胆小懦弱,她连声说着不知道啊,二丫也没回来,在这里我们也没亲戚,应该不会去哪里吧,可能在气头上有点想不开,自己出去走走散散心吧,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回去吧,说不定人早就回去了呢?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实在是没道理呀,说出走就出走。更何况除了村子里还能找个熟人聊一下,出了村就举步维艰了。

我急急地告别了丈母娘,去父母那里接了孩子,就坐家里干等。眼看天色渐渐暗淡无光,二丫还是不见踪影。孩子又开始哭泣,估计饿了,我只能一边做饭,一边哄着。等把小丽喂完饭哄着睡着,二丫还是没有回来。

我心里越来越不淡定,拿出家里常久没用过的手电筒,又跑去父母那里交代他们帮我过来照看一下小丽,然后我一人提着手电筒,在那束微弱的灯光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路上,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外,只有“呼啦呼啦”的西北风伴随着我。

我紧了紧棉袄,嘴里不停地唤着“二丫、二丫、你快回来吧,外面那么冷,感冒了怎么办?有什么话有什么气你朝我来呀,别折腾自己,还有小丽呢,你难道不想吗?她还那么小你忍心让她伤心哭泣吗?”

一句句一声声~呐喊,我喊着喊着嗓子都嘶哑了,而人也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站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色里,我哽咽难熬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知我该前行还是后退。

灌了铅似的腿,被冰冻麻木地脚步蹒跚,也不知道几点了,天上不要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一颗。手电筒的光芒闪烁了几下,便彻底寿终正寝,电量用尽。

处在黑暗中的我,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能打消了连夜继续寻找下去的念头,想到女儿我转身往回家赶。零下四五度,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冷得极限了,而我却跑得满头大汗,背心也湿透了。

进到家,看到我母亲陪女儿睡在床上,我开门声惊醒了她,她向我身后看了看,“这么晚了,你赶紧洗漱一下,换件衣服不要着凉感冒,二丫说不得明日就回来了呢?我回去睡觉了,你也别想多了,今天的事其实也说不上事,我看小丽在外玩泥巴,那么小的孩子,我就说了二丫你这个妈怎么带孩子的,她就跟我嚷嚷,说不关我的事,嘴里的话后来越说越过分越来越难听,你爹把手扬了扬,但终究没有打人,她可能以为我们合伙欺负她,所以躲起来了。哎~这都什么事啊……”母亲一边嘀嘀咕咕解释一边穿衣起床。

送走了母亲,我心头只觉一阵酸楚,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二丫,我们相差那么多,要不是堂叔作主,二丫不会嫁给我。我一穷二白字也不识几个,人也长得一般般。所以平时她故意撒气我都让着她。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点,她怎么……

刚刚想到这里,我猛得心里“咯噔”一下醒悟过来,翻箱倒柜找存放钱的纸盒子。纸盒子还在,钱、钱、钱全没了,好几千块钱,都是一毛一块还有十元的票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钱,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我心如死灰地摊坐在地上,我的心在滴血啊,“二丫啊,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哪怕你拿上一半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也不敢有怨言啊,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的女儿啊,二丫二丫”,我喉头已觉察到了铁锈味,强忍着吐的欲望我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我眼眶湿润,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憋着憋着,终是没忍住,我抱着头趴在膝盖上“呜呜呜……”地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

那个晚上我一直在地上坐到黎明破晓,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射进来的时候,耳边传来女儿的哭泣声,我昏沉沉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想爬起身来抱小丽,怎奈整个身子都早已麻木,努力了好久才勉强挪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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