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在一起
有些人你遇见了,是为了看到另一个自己,而不是为了在一起。
这依旧是一个故事,结局不算太坏的故事。
01.其实,有时候爱情就是在无聊的时间遇到了有趣的人
覃康是林寂的朋友,多过友情,恋人未满。
10年的夏天,林寂还在一家西餐厅做暑期工。她站在高高的柜台前面,对着收款机发呆。下午两点,三个人推门而入。挂在木门上的风铃作响,林寂抬头看见雨婷。雨婷愉快地跟她打招呼,并拉着身旁的两个人介绍说:“林寂,这是我高中同学。”
那是林寂第一次见覃康,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们在西餐厅一楼最里面靠窗的位子玩扑克。林寂还记得,当时雨婷点了一壶蜂蜜柚子茶,几个人脸上各自被贴了白纸条。她曾靠在覃康坐的那个位子的沙发背上,安静地参与了一场相遇。
林寂性格里有一部分封闭和孤独,即便跟对方很熟悉的时候,也保持着一份警醒。
回想起来,覃康是以一种轻松戏谑的姿态闯入林寂生活的。
大一上学期,他因通过雨婷看了林寂的日志,并被里面不能称为文章的文字打动了。他说,不生动,不够好,但能让喜欢的人感受到诚恳和真实。
他加了林寂的QQ,一开始只是随意闲聊,但两个人发现,对方很像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兴趣爱好或个人经历,总有许多能够重合的地方。
林寂反常地跟覃康熟悉起来,整日整夜抱着手机聊天。话题从喜欢吃的菜,到热爱的电影和小说,一旦聊起来就没完没了起来。
隔着网络的两个人像能够相互咬合的齿轮,在一圈一圈的轮转滚动中,彼此越来越熟悉起来。
林寂开始习惯孤单的时候给覃康发短信,倒不是一定要说些什么,只是想知道有个人是一直在的。
那是林寂最傻气和快乐的日子。覃康经常给她讲笑话,有些笑话即便已经听过,但覃康讲出来她还是觉得好笑。
但林寂在天津,覃康在济南。两个人隔得很远。
有时候林寂买一条金鱼都会给覃康发短信,说:“今天我买了一条鱼,叫了了,好小,游在水里很漂亮。”
他会立刻恶毒地回林寂:“你又残害动物。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还是趁早放生了吧。”
在林寂跟覃康的故事里,她养死了一拨又一拨的金鱼。
她跟他说:“我喜欢金鱼,因为它们没有什么记忆,短暂的快乐就是永恒的快乐。如果能够像金鱼一样活着就好了。”
覃康说:“我觉得遇见了你,就很快乐。”
林寂读完短信,长久地沉默。突然爬起来,哗啦拉开厚重的窗帘,飞快地打字:“我要去买金鱼。”
她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花鸟鱼虫市场,林寂边走边给覃康发短信,说:“刚才那个大爷说,这里的市场前两年前拆了,我要坐公交车去滨江道。”
覃康回:“嗯,注意安全。”
林寂在一个窄窄的巷子里找到了一排卖金鱼的店,那些铺子像童话故事里的样子,门口放了玻璃鱼缸,和花花绿绿的植物。林寂站在店面前,挑选鱼缸和披着红色披肩的鱼。
傍晚旁边的白色教堂传来悠扬的钟声。林寂返程的路上抱着鱼缸,满足地像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02.即便做了电影故事里的事,也不一定会有电影里那样的喜剧结局
林寂和覃康因为喜欢一部法国电影《两小无猜》,而开始玩敢不敢的游戏。
电影里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当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敢不敢”的时候,另一个人必须说“敢”,不然就要接受惩罚。
游戏开始得很突然。当时,林寂和覃康正在睡前聊天,林寂问:“你敢不敢现在给初恋打电话,告诉她你是个人渣?”
覃康照做,然后他问:“你敢不敢现在给我舍友打电话,让他说你不是神经病?”
林寂有些犹豫,已经十一点半,对方肯定休息了。
覃康笑林寂胆小。
林寂当时就怒了,立刻要了电话,打过去问对方:“你能说林寂不是神经病吗?”
对方应该还在梦里,很不清醒的讲了一句。
林寂任务完成。
她发了一个抠鼻的表情,贱贱地对覃康恶说:“你敢不敢让明天(端午节)早上遇见的前十个人送给你粽子,并且都要吃掉。”
覃康说:“OK啊,你等着。”
两个人相互说了晚安。
隔天早上,覃康忍着胃痛给林寂截了图,他吃了整整十一个粽子,接下来的一整年他都不想见到粽子了。
林寂看到图片边笑边心疼。但还没心疼过去,覃康就打电话说:“林寂,你敢不敢现在出去买三十个气球,每个气球上都要写我的名字,截图为证,之后再送给不同的三十个人。”
游戏越玩越大,但林寂硬着头皮说:“切,这有什么不敢的。”
她去校门口买了气球,又找同学借细线,然后抓室友一起画画、吹气球。
宿舍里其他人基本被抓了壮丁,一整个上午都耗在吹气球上。个个脸憋得通红,肺也微微疼。
林寂给室友买了零食答谢,然后站在学校宿舍楼前,把所有的气球分完。当所有事情都做完,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悦感向她袭来,林寂觉得很满足。
然后,截图发送。
到多年以后,林寂才从一个拿到气球的学妹那里知道,当时的自己看起来有多傻多疯狂。也许青春就是把所有的傻气和疯狂耗尽,让自己尽可能变得正常吧。
就在林寂和覃康越来越熟悉的时候,林寂突然发现覃康是有女朋友的。
林寂站在宿舍楼的草坪上,给他打电话:“对不起,咱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覃康很诧异,问林寂为什么。
他跟林寂解释,对方并不是喜欢的人,只是当时没有认真考虑就答应了。现在,已经跟对方在说分手了。
林寂挂断电话,蹲在草地上抱着自己。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失去一个人这么痛苦。
有好一段时间,林寂和覃康没有联络,后来因为雨婷的事情,才又偶尔说上几句话。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默契。
其实,她知道自己还喜欢着覃康,但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太清晰。林寂无法说服自己,更无法原谅覃康。
03.每一个结局都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有一段时间,林寂在网络上写故事。
覃康文笔不错,所以她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经常找他商量。
林寂:“你看看这个开头合不合适?”
覃康:“推荐你看一看xx的小说,林寂觉得他写得很好。”
林寂想不出情节,烦躁地说:“不想写了,烦死了。”
覃康:“你看你要太监了吧,以后就叫你死太监。”
林寂立刻发了一个火冒三丈的表情,关闭对话框,打开小黑屋,吭哧吭哧再打两千字,发完之后再跟他炫耀。哼,坚决不能让他嘲笑。
当时,覃康的毒舌是林寂写完第一个长篇的动力。
现在她偶尔会想,如果没有覃康,她是不是会进步得更慢一些?
但林寂知道,她永远没有办法跟覃康在一起。
因为彼此太了解,很多时候他不过是自我保护的轻轻一击,林寂便溃不成军。所有痛苦变得面目可憎,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最能伤害自己的永远是最熟悉的人。
那段时间,只要林寂一伤心,室友秦九刀自动拉着大玉儿一起陪她喝酒。
三个人躲到校外小饭馆,点三五个菜,要几瓶酒,开喝。一杯一杯不停地喝,所有液体涌进胸腔,辛辣融入苦涩,变成一道道伤痛。
秦九刀的话题里就开始重复:“你就不要再喜欢他了,你和他根本不合适。开心是一回事,但难过起来你就要死要活的,我们都看不过去了。”
大玉儿也劝她:“爱情不应该是找一个让自己开心的人在一起吗?你丫怎么偏找让自己受伤的?”
林寂无法辩驳,只能沉默。
当天亮了,酒醒了,她继续伪装成快乐的样子,嬉笑着问她们昨天为什么那么说。
高朗是这段时间出现的。
他是林寂的高中同学,高,瘦,成绩好,打篮球,颜值少年系。
对于重度颜控的林寂来说,她一直觉得高朗是个很不错的聊天对象。
但他和覃康一样,都不在一座城市。
在林寂接受高朗的之前,覃康曾打电话问她:“你喜欢他吗?”
她说:“喜欢的吧。”
“你确定?”
“······”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好吧,对我很好。”
“······”
那次谈话后不久,林寂跟高朗开始了一场不温不火的异地恋。
在那之后不久,林寂因为一件事跟覃康绝交了。
她心力交瘁,坐在荧幕面前写了一篇篇关于他的文章,写完就趴在桌子上从嚎啕哭到哽咽。那一阵,林寂半夜不睡,独自坐在宿舍的窗户前看窗外的树,高高的,不同的枝桠,旁逸斜出。每一天她都数一数能看到多少根树枝,数到348的时候就停下。
林寂有时候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覃康有那么多期待。
他曾走进她荒芜的世界,但还没来得及种植上新的玫瑰种子,他就悄悄地离开了。
两个月后,林寂知道覃康恋爱了,和另一个高中同学。他们同样不在一座城市读大学。
林寂得知的版本很美好,两个同学相约一起爬泰山,半夜一起租一件大衣,女生冷,男生借给她一个怀抱。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了。
林寂没有表现出失落,她告诉自己:你有高先生,不能太贪心。
那时候的她还以为,和一个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在一起才是真正安全的。
其实,时间才是最好的作者,它能创造无数的反转,让故事读起来千回百转。
再后来,林寂还是和高朗分手了。她没有办法欺骗高朗说自己爱他,越到后面,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她很自责。
她和覃康成了最普通最普通的那种朋友,但覃康的现任女友一直不喜欢她。
三个月前,林寂更新了最近的一篇日志:
我突然发现,于在意的事情面前所有文字都会显得单薄,而我也不愿再分享更多点滴。
谢谢你,感谢你中间的扬长而去,让我自始至终都是输给自己。
那些委屈的情绪,已经慢慢离我而去。
那些想你的时候,那些假装喝醉给你说过的话,那些答应自己却永远没有办法实现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从前,总要过去。
那么从今天起,我要做新的事,爱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