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未央念念不忘,必有回响11班专题 |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我的灵魂在飞

2018-02-08  本文已影响91人  流花河

一无戒365训练营极限挑战第83篇

我的灵魂在飞

我不确定人有没有灵魂,在我看见自己的灵魂之前。

我是一个医生,是救人生命的。当然,也有救不回来的,当逝者再无生还机会时,我也会很纠结,仿佛那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不能起死回生?为什么我回天乏术?如果那些没有救回来的人有灵魂,他们会不会怨恨我?会不会怪我没有超能力?

这个世界也许成千上万的人生同一种病,却从来没有两个是完全复制的疾病个体。技术层面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疾病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我们再好的总结或是方案,都会被例外或是万一否定掉。

所以作为医生,我常常感觉到无力,这咱无力感甚至会考验到医生的人生坐标。但再多的迷茫和徬徨,都无法阻挡我继续前行的路。因为,只有医者明白,一日为医,终生为医,那是一种责任担当。

我似乎把自己放得有些过于高尚了,让那些骂我的人,更加厌恶地狠狠骂一句黑心无良医。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那天,我做了四台手术,耗时十小时,算是下班较早的一天。

但是晚上我还要值行政班,当历时两个小时的查岗接近尾声时,我走进了那部熟悉的电梯。

电梯的灯有些幽暗,蓝盈盈的光扑闪扑闪的,像外星人的大眼睛。

灯光有些怪异!

我平时并没有注意过这部电梯的灯会闪,而且那些蓝光有些冷。我拿出电话,准备打给值班电工,让他们来修理一下,以免让病人紧张。电话接通时,我听到自己后脑勺“嗡”的一声,电话那头有人喊:“喂,喂,是邢主任吗?您有事么?”我有些着急,很想回应一声,却在另一声“嗡”之后思维断掉了。

当我再次有意识,发现自己悬在一间屋子的房顶上。

我将近五十岁了,并没有玩过家家的心力。但我确实漂在半空中。

这很怪异。

我仍然不确定那是我的灵魂。

这是急诊科的抢救室。我的同事在对急救床上的我用力。和平时我对病人所做的一模一样,也许他们的心情更加急切一些,因为我看到急诊主任——我的老伙计满脸是汗。

我的身上插满了管道,我的身体毫无知觉。我的妻子也许被挡在了门外,这仍像我平时所做的那样。并不是有什么需要隐瞒,而是让亲人面对这种无力的场景,怕只有徒增医患亲三方的痛苦。

有人说医生都是无情的,其实也不是无情,是忘情而已。医生的忘情才是大爱,是人生的大悲闵,这是佛学智慧,我喜欢。

我在看热闹,就像看到自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忙碌一样。

和我搭挡的护士长在抢救车跟前垂泪,她一直是个比较感性的人,也是一个比较努力的人,医院里没有哪个护士长不是雷厉风行的性格。管的事情太多,事无俱细,劳心劳力,全才全能。我该感谢她的尽职尽责,才让我没有了后顾之忧。

还有几个我手下的医生也在。他们表情凝重,和被我批评时的谦卑完全不同。我的要求一向很严格,他们也许敢怒不敢言。但我相信,强将手下无弱兵,我的每一点严厉,都是为他们精雕细琢的技艺打磨作准备。医疗无小事,只有严谨的作事风格,才能让他们行医路平安。

急诊科的人来了一多半,他们围在我的床边,将床挡得严严实实。对于他们来说,我不是一个单纯的病人,我是他们的战友,所以这份责任更加沉重。

“肾上腺素,1毫克。”护士小声地复述着医生的话,怕惊扰了我。其实,我更想看到他们热热闹闹地聊天,而不是对着我默哀般凝望。

手术室里总会有热闹的聊天,就算病人没有被全麻,也常常有医生护士打情骂俏。这是一种日常,网上似乎有舆论,要求手术的医生护士不准聊与手术无关的事情。

我觉得那太不近人情了。

银行的人不能光谈钱吧?警察局的人不能光谈犯人吧?老师不能光谈学生吧?学生也不能光聊作业吧?

你如果把医生放在神仙之位供着,就不能指望他理解人间疾苦吧?如果你想让医生与你共情,就别奢望他脱离苦海啦吧?但凡能在手术间里说闲话的,说明他的手术任务不足以影响他的额外发挥,这也是心脏移植手术没有人闲聊天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也是此刻悬在半空中才得空胡思乱想来的谬论,不宜外宣。

我偷眼看了一下抢救记录单,距离我离开那个怪异的电梯已经又是两个小时了。似乎我这一天里已经被几个两小时分割掉了。其实我的时间多数是被查房和手术分割掉的。我查了几个病人,每个病人时间不一,我做了多少台手术,每台手术时间不一。但这些分割的意义更有时间性,因为那是生命的意义在时间里发散,让我充满了动力。

在医生与病人的角色转换里,没有哪个医生做得很好,因为医生从不把自己当成病人。

就算此刻我悬在半空中,我仍然不相信,我是躺在抢救床上的人。我一定是指挥抢救的那个人,这应该是一场梦。明天我跟那帮子年轻人说说,他们一定不会信的。

我还年轻,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倒下。那部电梯一定有问题。

是谁拿走了我的灵魂,又把它放回来,让我在房顶看热闹?

这时,抢救室门开了,院长带着另外几个主任急匆匆地进来。

“怎么样?稳定下来了没有?”

“基本稳定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我替医院拜托大家了。”

“院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这些话我似乎也说过无数遍,如今听来却很想笑:如果弥留之际的告别,充满这样的仪式感,是不是很不真实?

我的笑声变成了一声可怕的呼噜:“额咳。”

“醒了,邢主任,邢主任。”

我从半空中跌落一般,脑袋“嗡”地一声,身体散了架般的疼痛袭来,我微微地睁开睛睛,想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