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游记之六·坳头岭
返乡游记之六·坳头岭
返乡游记之六·坳头岭
《返乡游记之六 · 坳头岭》
村前小河弯弯，村后峻岭逶迤。村东丛山红土地，村西古木参天、景色秀美宜人......
这就是坳头岭，湖南桂阳县的一个美丽山村；也是我的出生地。这才是我此次返乡真正的”目的地”；也是我本次出游的“核心景区”和“重头戏”！
离开凤凰古城，我和妻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家乡去。
家乡难忘、乡音难改、故土难离。背井离乡36年了！这个小山村让我魂牵梦绕、日思夜想！忘不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䓍一木、一山一水。忘不了村口的石板路、和路那头的泉水井......
这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还有92岁高龄的老母亲：日夜倚门翘首，思儿盼孙、掰着手指，默算四崽的归期......
“四郎探母”，今日终成行！归心似箭，难掩心中窃喜，高速驾车、飞奔驰骋......
16时许，我和妻按预定时间，如期、平安、顺利地到达桂阳县流峰镇。
“先去集市买点菜吧？”我与妻商量。“从今晚开始，每日与母亲共餐”。
准备就绪，走起，进村！
“妈，我们回来了”，妻拎着大包小包，从后门进屋，甜甜地叫着她的婆婆、我的母亲。
母亲对我们返乡早有预期，但在厅堂见到我和妻的那一刻，依然是一脸的惊喜！她示意儿媳放下礼物，抓住妻的双手：“我个崽呀，你们终于回来啦......”幸福！高兴！母亲满面笑容、热泪盈眶......
我搀扶母亲走进里屋，在沙发上坐定。迫不及待地陪老人拉家常：叙话母子亲情、离别之恨......
妻子急忙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洗菜烧饭、准备晚餐。出出进进，忙个不停。
晚上，家里的兄弟姐妹、侄子晚辈，都来母亲家看我们，纷纷要求代餐请客。
“都不让你们劳神！都不让你们破费！我回来就是想静静地陪陪母亲，给她老人家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然后自己买菜自己烧，想来共餐的事先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服侍她老人家几天，我们便要返回”
大家听了我的话，愕然不已。
“三哥你拿着，这些钱是明天给母亲过生日买菜的钱，酒我也带来了；我就拜托你们辛苦操劳了”。我把母亲生日买菜的钱交到三哥手上。
次日，家里的亲戚陆续赶来。多年不见，好多长辈兄嫂都面生了。“这是你大姨家的大表姐、这是你舅舅家的三表嫂、这是你大姑家的大表姐......”母亲一个个地给我介绍。
看着表哥表姐们的满头白发，我感慨万千：时间过的是真快呀，“朝如青丝暮如雪！”。当年带我玩的哥哥姐姐们都已是爷爷奶奶、甚至是太爷爷太奶奶级的老人了......
寿宴前，亲戚们都要先来拜见母亲，送上祝福！我示意妻子，给母亲送上红包：祝福母亲健康长寿，争做村里的第一位百岁老人！
寿宴结束后，亲戚们纷纷离去，我和妻搀扶母亲回屋休息......
“四崽啊四崽，这两年我感觉自己老的好快呢，虽然没什么大病，可腿脚不行啊，一个人不敢往外走太远，自去年你们带我到村口看了看，就再也没去过了......”
“啊，这样啊，看哪天凉快，我们再陪你四处走走看看啊”
5月20日清晨，天高云淡、惠风和畅、凉爽宜人。
一大早，我就带着贡品、带着虔诚、带着久居心头、挥之不去的负罪感，携妻前往父亲的墓园，去拜祭长眠于山的老父亲。
“爸，四崽带着媳妇看你来啦……”。我哽咽着对父亲说。
“多倒点酒……这是父亲生前的最爱”。新式祭祖，山上严禁烧纸燃鞭。我吩咐妻子：摆上“牙祭”、水果干果、三杯酒、三杯茶、三柱香、三支烟等贡品。然后与妻并列，双膝跪地，给父亲三叩首。
“爸：您安息吧，原谅四崽的不孝，以后有空，我们再回来看您……”
返乡游记之六·坳头岭
回到家里，母亲已等候我们多时。我和妻便陪伴母亲，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我们沿着"环村公路“，顺时针漫步前行：“这是谁谁谁的新屋、那是谁谁谁的媳妇......”。母亲把我们当“外人”，象导游似的给我们介绍讲解......
“你看，这些屋都空了，没人住，都打工去了。村子中间的房屋都塌了、倒了”。母亲继续说道。
是啊，昨天我也抽空，进村子中央看了看。老屋旧宅，年久失修，确实倒塌了不少。成了地地道道的“空心村”。残垣断壁、碎砖烂瓦，俨然一片废墟！
莫非古村亦如古树，从中间烂起？我心里一阵悲凉：新农村没有新农民！农村发展，何去何从？原居民俗，何以传承？
“那是谁在地里干活呀？”。母亲多年前来我定居的城市，做过双眼白内障手术。十几年过去了，视力严重下降，看不清人的面部特征。
“是个后生晚辈，我也不认识啊”。
母亲不再追问，继续漫步向前；时不时，我们还来一张自拍合影......聊作纪念。
“到你凤婶家门口了吧？四崽你先进去看看凤婶在不在家？她在家，我们就进去坐坐，你叔婶辈的老人就剩她和我，还有你四叔两老、梅姨......就这几位了吧？我想进去看看她”
“好，你在这树阴下等一会，我先过去看看啊”。我让妻照看好母亲，飞快地走向凤婶家叫门。
“妈，你们过来吧，凤婶在家呢”。我示意妻子搀扶母亲过来。
"三嫂啊，你怎么来啦？进来进来，慢点啊，慢点啊”。凤婶听到我的叫门声，马上就出门来招呼母亲。
凤婶也老了，八十几了吧？腰都直不起来了。今天，刚好凤婶的四女从广州回来看她，带的水果、干果......全摆到桌上；端茶倒水，也有人操持了。
两位老姐妹挨着坐、手拉手，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
回到家，母亲似是累了。我给母亲泡好茶，让老人在躺椅上休息一会。
“母亲没几颗牙了，且上下齿都对不上。猪牛羊和鸡鸭鹅是吃不动的了，你多买些鱼呀、豆腐呀之类的菜，变着花样做给老人家吃吧，啊”。我叮嘱妻子，照顾好老人的味口。
“妈，这菜都没放辣椒，吃得惯吗？”。我实时“回访”。
“吃得惯，好吃着呢，四媳妇做的菜真合我味口，又嫩又新鲜，清淡可口的很。年纪大了，我也不喜欢吃太辣的菜了”。
母亲对妻的烹饪手艺赞不绝口！媳妇“考试合格”。我对妻提出表扬。
“现在，家里人生活都好了，你哥、你妹他们都建了新房，他们个个都孝顺得很，孙子孙媳妇经常来看我的，水果牛奶、大菜小菜，这个买、那个送，我哪吃得完呀！你们在外就安心吧，别太牵挂我”。
母亲满心欢喜地表扬家里的儿孙。这是我们的幸福和幸运！感谢家里有这么好的兄弟姐妹和侄儿侄女们！
“就是你姐姐难过啊，她儿子出了意外后，与你姐夫意见不统一，经常吵架，你姐夫连我这里都很少来了！”
“哦，这样啊？没事的，你老放心好了，姐姐她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你不要操心，哪天我叫姐夫来，让他向您老赔礼认错啊！”
好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按行程规划，后天我和妻又将远行......
“要不要先跟老太太说一声？”。妻问我。
”明天再说吧，真不忍心告诉老娘：我们又要走了”。唉，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等到第二天，不得不跟母亲说了：“妈：明天我们就走了，您多保重身体，明年再来看你啊……”
“这么快就要走了？……好吧，早晚你们也是要走的，路上开车慢点，一路平安。你们安心工作，不要太牵挂我……”
老母亲一点也不糊涂，眼里含着泪花，心里可敞亮着呢。
今晚，兄弟姐妹们要来母亲家聚聚。算是与我们话别、送行。
我吩咐妻子多买些菜。车上还有两瓶酒......
趁这个机会，我专程到姐姐家，做姐夫工作，劝他晚上到母亲家团聚，给老人家赔个礼、认个错。
姐夫还真听我话，乖乖来到母亲跟前，按我的要求，给母亲赔礼认错：“妈，我错了，对不住你老人家，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生我气了、不要记恨我，原谅我啊......”
母亲心中的结终于解开了。姐夫挨着老人家，高高兴兴地喝酒用餐。
母亲高兴，全家人就高兴！
用餐完毕，喝茶叙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小时候的趣事，逗得母亲哈哈大笑......
夜，很深很静，只有不知疲倦的蛙鸣，在房前屋后问答回声。
“明天一早，我和妻就要出发了，今晚就此别过吧，母亲，我就拜托给各位了......”
看着母亲湿润的眼睛，我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四崽客居他乡，此生属于远方，这是上天注定的......”
“你们放心走吧，明年再来啊”。母亲欲言又止的哽咽。我不敢再回头与母亲对视，钻进车子，鸣笛......
“再见了，妈妈！多保重，母亲！”
我一脚油门，车后随即掀起，一地烟尘......
返乡游记之六·坳头岭
李国平
2018.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