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荒芜,忽然想起这个词。
身体很疲倦,精神却很亢奋,持续一个月,这两周尤其。经常听不见自己说话,声音飘在云端,每到一个节点,瘫在椅子上,久久地,舍不得起。
开始真正地和一切脱离——文字、书本、人物,却沉迷于剧情。
下班后拒绝和人交谈,打车的时候,听不清司机问好,耳机里音量调到最大,下车时的“谢谢”,也不知对方听到没有,回应没有,“砰”一声关车门,结束旅程。
买东西,微微抬眼,算是确认价格,手机一扫,“叮”一声,页面跳转,交易完成。
脚步仍是匆匆,不时奔跑,身旁的人影模糊起来,面对面的交谈像是隔着电话,远远的,有电流声。
没由来地失落起来,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也挤不出。微信里的信息一段一段跳动,也不急着点开,只瞄了一眼发信人,又忽然觉得——不论是谁发来的,好像没那么重要。
自动屏蔽。也没如想象那般渴望休息。
就是在下雨天会忍不住叹气,踩到水坑也没发脾气,泥花溅在裤脚上,呆呆地望了一眼,没有在意。
是有人抽走我的魂魄吧,竟没有半分思念在心头。
没有大喜大悲的时候,发呆的时候变多了。呆着的时候,脑子也不是空白。
画面总是相似的,写了两周,零零碎碎的句子,删了又写,还是凑不出一首诗来。
我想起最近回答的一个问题:梅凉,你写诗的时候,是被什么驱使呢?
我认真想了想:是思念吧。
是思念。所以我很久写不出一首自己喜欢的诗了。
此时此刻,从大脑到心脏,蔓延周身的,是荒芜。
我周身的皮肤,总是呼气,忘了吸气,猛然惊醒,觉得氧气不够。
像梦里看到的那样,一条直立行走的鱼,睁大了眼睛,鳞片一块一块,迎风掉下来。它走在田埂上,正是黄昏,鱼和白衣书生狭路相逢,可奇的是,鱼是立体的,书生是纸片人,橘色的夕阳渲染整个画面,风刚抵达纸片书生,就停了下来,刻意把他定格在那里,正好他身后有一棵苹果树。
鱼儿拖着尾巴,走啊走,书生一直在原地转圈圈,两个人怎么都没碰上。突然鱼被抠出来,换了新场景,高高的稻谷堆里,鱼儿大口吸着气,越吸越渴,临死的时候不是硬邦邦的样子,反而软软地,尾巴卷起来,像个团子。
那纸片书生,被野花包裹得紧紧的,和树一起,被粘在了信封一角。夕阳越来越浓,我问闻到纸张和野花的香气。
野花密密的,一丝缝隙都没有,风突然狂躁起来,凉凉的风,吹散了花朵,书生也不见了。
我的大脑里,有一条河,褶皱一样的形状,流动着。
左眼化作门,右眼变成窗,窗户里是纸糊的格子,鼻梁横亘在中央,门和窗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