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6日下午王兆胜讲授讲座(福建省闽台骨干教师培训班

2018-06-19  本文已影响0人  苏如云

 

    开场白:下午人比较困倦,我会喝点茶,将自己的身体与世界和解。人生有烟花出彩的一瞬,但更多的是不顺的时刻,留下很多叹息,很多叹息无法解决,我的解决方法就是读曾国藩,今人看曾国藩总是觉得他特别成功,殊不知他七考秀才才成功,而他的父亲考了十七次,直至43岁才考中秀才。人生绝大多数时刻都是充满着艰辛,但事情常常是两面的,不幸、失败的事情之中也蕴涵着成功,曾父仲举结束了曾氏家族五百年无秀才的历史。曾国藩有许多人生名言,与其不断进取的人生追求有关系。

      主题演讲:散文写作的难度和深度

      当下,在众多文体中, 散文可能是最不受重视的,这在创作和研究两个方面都有表现。一个作家可能不是诗人、小说家、戏剧家,但很少有不会写散文或没写过散文的,于是散文文体被看轻,因为人人均可成为散文家;一个研究者若稍有实力,就不会去研究散文,所以至今研究散文的学者并不多见,有影响者更少,因为在学界几乎形成一个共识:散文既无理论,受外国影响又少,而且繁杂无规矩,研究它有何意义? 基于此,散文这一文体在近现代以来遭遇了空前被冷落的地位,其研究价值也就令人生疑。

      其实,散文文体远非人们认为或想象的那样简单。在中国古代, “诗文”并称,“文”泛指 “文章”, 它是一个更大、 更具包容性的概念。 只有到了近现代, “散文” 作为一个学科才得以确立, 中国传统的 “文章” 才变成我们通常所说的 “散文”。 而自周作人提出 “美文” 后, 散文的内涵和外延进一步缩小和纯化, 于是散文变成一个更为纯粹的 “洁本”。 很显然, 在西方散文概念与中国文章内涵之间, 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偏角, 如果不顾及中国传统特性, 就会出现断裂与矛盾。 其价值应重新得到思考和确认,尤其是它所承载的中国传统文化基因与密码更为重要。

    一、 中西文化博弈与中国文化断流

      作为世界四大文明之一的中国文化,长期以来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在有的朝代甚至达到了世界的巅峰。然而,近现代以来,它却遭遇了前所未有之变局与危机,这不仅表现在外国列强的坚船利炮和文化的冲击,更表现在中国文化内部的纷争与决裂。最典型的是胡适的 “文学革命” 倡导, 陈独秀的打破一切偶像论, 以及鲁迅、钱玄同等人的改变汉字与换血换种理论。应该承认, 这对于突破中国传统文化的板结,建构现代新文化,无疑具有重要的革命意义。不过也应看到,在这种现代性诉求中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即逐渐背离了中国文化的立场、血脉及本根,一种西化甚至是崇洋媚外的倾向甚嚣尘上。我们较少思考: 西方尤其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文化是不是人类幸福的最后目标?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哪些内容成为我们发展的羁绊, 哪些则不是? 否则, 就很难理解, 中国现代文化建设何以面临如此令人焦虑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性危机。具体而言, 主要有以下表现。

      第一, 传统文化与文物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如果要说联系我们今人与古人的通道是什么, 那么, 文化和文物最为重要。 然而, 近现代以来, 它们却蒙受各式各样的灾难。 如果说日本侵略是一次血洗, “文革” 是一次付之一炬, 改革开放初期是一次连根拔起, 21 世纪则是一次挖地三尺。表面看来, 今天, 举国上下人人都在搞收藏, 殊不知, 在金钱利益的诱导下, 在人们不断的交易中, 文化与文物将变得越来越少、受损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 因为真正的文化与文物不是 “货物”, 而是需要 “收藏” 的。

    第二, 葬仪制度的变化所导致的文化断层。 现在, 学术研究最重要的突破之一, 靠的是地下考古。如果有一项地下考古新发现, 长期困扰人们的学术难题就会得以解决。然而, 现在的火葬制度却将改变 这一状态, 多少年甚至数个世纪以后的学人就会遇到一个断层问题: 他们已无法借助地下考古来进行研究了, 因为火葬制度改变了中国传统的葬仪文化。于是, 中国传统文化的血脉真的彻底断裂了。

      第三, 书香门第的终结。 书香门第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 它像香火一样世代相传。 然而, 计划生育政策则使得这一文化传承方式变得十分困难。 祖先崇拜、 家庭以及多子多孙观念, 使得一个家庭的书香门第总能延传下去, 哪怕中有隔代也没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古代会出现文化世家, 像王羲之、 苏东坡、米芾、袁中郎以及近代俞平伯等都是如此。 但在计划生育政策下, 父母 与子女单传成为常态, 而又有多少子女会承继父业? 单以藏书而论, 有多少藏书家面临后继无人的命运?

      散文更多保存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因素,站在西方现代性的角度看散文,散文并没有太多进步,然而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散文则保存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密码,是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桥梁。

      真正好的散文创作是自然而然的。

      二、 散文创作之“小我”与“大我”

      散文易写而难工,即使大作家经典的作品也不多,比如朱自清。

      许多散文的创作停留在“小我”的境界中。郁达夫曾这样说: “五四运动的最大的成功, 第一要算‘个人’的发见。从前的人,是为君而存在,为道而存在,为父母而存在的,现在的人才晓得为自我而存在了。”“以这一种觉醒的思想为中心,要以打破了械梏之后的文字为体用,现代的散文,就滋长起来了。”由此可见,现代散文与现代文化相生相长,都是从打破桎梏发展自我开始的。不过,另一面就是对于个体“自我”的限制,于是“非 人的文学 ”大行其 道 。 其实,不要说在中国古代,就是在现当代也是如此,许多遮蔽 “个我”的因素弥漫,从而影响了散文乃至于文学 的发 展 。可以说,“个性的张扬 ”不是过了头,就 是“非我”的因素太过强大,从而导致了散文创作的歧义、分裂乃至于崩坏。

      只有充满了发自内心、有血有肉的个性,一个散文家才能有力、感人、撼 人心魂,“我”无处不在,“我”总是说自己的话,而不简单地说别人的话。散文的个性张扬并非放任自流,更不狂妄自大,也不局限于“小我”的牢笼; 而是节制自然、开放悠远、自省内敛、文雅从容,这与许多散文形成了鲜明对照。

      散文不只是表达“个我”,还将视野扩而大之,更关注社会人生、人性、生 命 、自然,这样贫富差异、权力崇拜 、环境保护、生与死、女性世界 、爱 情与婚姻、人类命运等各种问题都得以呈现。怀揣一颗拳拳之心,由一己的个性出发思考家庭 、社会 、文化 、文 学 、国家 、人类的命运及其出路,从而将“小我”与“大我”很好地融和在 一起的。

      举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世人对孙少平的误解,都是源于小我的角度来理解。

      万事归于平淡,沈复《浮生六记》芸娘说:“布衣饭菜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三、散文的“世俗化写作”

    书法最怕“俗”,“没有书生的世界是可怕的”,不要总是对世界作世俗化的理解,这样的散文没有品质。

      长期以来,在审美趣味上,我们往往走着这样的道路:或一味追求世俗化倾向,或全力以赴地向往理想化,于是出现了通俗与高雅的绝对二分,现实与理想的疏远、隔膜甚至水火不容。基于此,注重现实性者往往视崇高理想为不切实际,而爱好雅致者又往往对世俗不以为然。散文创作也是如此,追求世俗感性者往往越走越低,有时还以假、 丑、恶为美;而以高尚为怀者则往往看不起世俗与现实,甚至有审美的洁癖。这就造成散文的两极分化,或是在现实的世俗泥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或是在理想的天空凌空高蹈、自语自话。当 然,还有一类散文则能将世俗与崇高进行融合,在互相参照中取长补短、相得益彰,从而避免了陷入世俗化与理想化、庸俗化与乌托邦梦幻的困境。

      余光中散文中的“俗”俯拾皆是。《借钱》、《四个假想敌》、《我是秘书》皆是如此。而路遥的《我的早晨从中午开始》,对一只小老鼠也能给予笔墨,给予关怀,体现出对万事万物的关怀。

      知识散文写作,余秋雨《文化苦旅》等文化散文,将知识引进散文的写作,为散文增容,但不能只是知识的堆砌,而且不能出现知识错误,这样便是硬伤。不懂的不能说,懂的也要有“敬畏”之心。

    四、创作追求“思想性”

      散文创作没有思想,肯定不行,太肤浅。有思想,不深刻,也不行。

    “脑”大于“心”,有的作品处于心灵“缺位”状态,这是当下中国散文的第三大困境。如果从增强知识和思想含量的角度看,20世纪 90年代以来的中国散文确实有了较大的改观,这主要表现在密度、厚度和深度加强了;但从心灵和人生智慧的角度观之,它又明显表现出淡化和萎缩之势。于是理智大于情感、头脑大于心灵、 思想大于智慧成为相当普遍的现象。一般的作家不论,像史铁生这样的优秀散文家也存在用“脑”过度的问题,他的《病隙碎笔》即是被“思想”缠绕的一个例子。作者往往为所谓的概念折磨得不堪重负,唯独缺乏心灵之光的照耀。 王充闾的散文有时知识过重,说理色彩过浓,“心灵”有被过于挤压的感觉。梁衡的一系列伟人论散文也是如此,理性的冷静分析和刻板的定式,难显个人的独创性和心灵光焰。李存葆近年的散文越写越沉重,他试图用智力举起泰山般沉重的问题,可总是事与愿违,因为他忽略了“心力”的潜能与“ 举重若轻 ”的道家功夫!还有朱增泉,他以描写政治和军事人物及事件著称,但描述和分析成为其核心词,而文学性、美感、心性与悟力比较匮乏,这就影响了其散文水准的提升,其实,散文是最重心灵散淡自由 的一种文体。 过度思考的理性,不仅达不到思想的深刻,也没有解开人生的纽扣。有时候,思想越深刻越害人。思想深刻的同时一定要打通。思想,没有智慧,就是干柴。

      因此,需要思考知识、思想与智慧的关系。

      美国作家戴可曾写了一篇散文《一撮泥土》, 这是一撮生在河边被人践踏、孤独的泥土, 它的最大愿望就是被人发现后变得高贵起来。结果有一天, 这撮泥土被窑 l工挖起后装上车子, 于是经过崎岖山路的颠簸、陶工的拍打、炉火的烧冶, 它终于成为一件器皿。由于样子难看, 层次低劣, 它不能进入高门大户, 而只能被用作垃圾盆, 这是泥土最感烦恼和耻辱的事情! 然而, 经过“心灵” 的挣扎, 有一天泥土垃圾盆终于觉悟了: 在这个世界上 多是一些平凡者, 平凡也是一种真实和美好。于是,它的心灵归于平淡。

    我们应该要在阳光下写作,太阳升起,将蜡烛熄灭,小我的写作,进入不了思想,进入不了大光照临的“大我写作”。

      散文写作最难的是达不到“平衡感”、“平常心”和“平淡美”, 而极容易陷入失度、浮躁和雕琢之中。“平淡”充满着内在的安详, 是人生智慧的深在表现。

    智慧需要理性的支点。但智慧只靠思想是达不到的,还需要悟性。悟性是从宁静中得到的。

      散文如水,放在杯子里是杯子的形状,放在碗里就是碗的形状。散文如水,随地覆形,千变万化。作家,需要用心焐热的。那些把天地装于心间的人才会写出真正的好作品。

    散文要从传统中承继天地之道,特别要注意中国古人对于自然,包括一草一木的热爱之情。不了解物性和天地大道,散文家就写不好“人”,也不可能获得谦卑、包容、悲悯、旷达和深情。我们的散文还要向西方学习科学精神、现代意识以及知识谱系,从而使散文增强理性的光芒。当然,散文还应该在中西、传统与现代、古今之间形成新的融通、对话和再造,这样方有希望创造出立足于中国、放眼于世界的天地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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