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教会
“明天中午12：35到布里斯班。” 微信里余璞兄的留言，又一次在我充满期待的心里投进一块欢乐的小石头，荡起一圈圈令人不禁微笑的涟漪。是的，明天中午12：35， 不会忘记的 ，已经早几个月前就记在挂历上打了圈的日子里了。不只是不会忘，而且是念念不忘：“11：20从墨尔本起飞，11：35到达布里斯班。” 在兴奋之余，想象着，盘算着去接机的各种小细节。
余璞兄此行带着美德姐从国内到墨尔本做两个周末的证道培训，特地利用两个周末之间的空挡飞来布村寒舍小住几日。他们的到来，对我来说，就像是带来了半个故乡，将许许多多的思念，都妥妥贴贴地接受了，又安安稳稳地兑现成相聚在眼前。
从家里到机场只需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在半个小时内免费的公共接机停车场停好车，按着约好的跑去取行李处，他们正好取了行李。和余璞兄握手，和美德姐拥抱，激动得蹦蹦跳。余璞兄还是没变，儒雅中透着不知疲倦的抖擞，只是多了令人油然而生敬重的几许华发和牧者的慈爱。美德姐依然人如其名，秀外慧中。他们就这样几十年不变地一同踏着夫唱妇随的步伐。
一路走回停车场，放好行李，上车，去午餐。发现自己话匣子一打开，停不下来，几乎忘了身在何方，险些就路痴症重犯。
畅谈中，余璞兄说，“益城教会快要十五周年庆了，或许你可以写篇文章，关于教会雏形……” 我一听便笑了，那时我们就几个年轻人相聚，在他们的卧室里，也算是“教会雏形”时吗？
那是在厦门九中两房一厅的教师宿舍里，不大，却是温馨。那个小客厅的小餐桌上，最让我至今仍然怀念的是一小碟细细团团的 “迷你石臼”。美德姐说那是一种闽南人称为“紫仔鱼”的胃，也就是说一条“紫仔鱼”也就只有一个。那么样的一小碟，就需要从多少“紫仔鱼”身内取下才能聚拢成的呢！只是，全是免费的，所花费的，是一位忠实顾客长期向鱼贩子买鱼积攒起来的人情。那位美德姐时常光顾的鱼贩子，因着美德姐每每总讨要那些弃之可惜的小鱼胃，便索性主动在每天上午卖鱼时，将一条条“紫仔鱼”开膛破肚后取出的所有鱼胃通通收集起来，装入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打电话通知美德姐到鱼摊去取。美德姐每天中午下班回家时就顺便拐去取那“无价之宝”。有时美德姐太忙，也会让儿子余睿去取。当年的小余睿实在可爱，一双大大明亮的眼睛，白皙细嫩的皮肤，每次见面，总是阳光稚气有礼貌的一声问候，“陈谦老师好。” 我一直记得他在主日学的圣诞表演中扮成三个博士之一的模样：戴着华冠，披着斗篷，手捧礼物。
取回家的精细之物“迷你石臼”，经了美德姐的巧手清洗拾掇小炒后，入口细致脆嫩还带着嚼劲，实在是天下难得的美味。对于偶尔下班后还来不及晚餐便直接赶去聚会的我来说，在那一小碟珍馐面前要保持一份浅尝则止的矜持，实在是有些难度的。与那一小碟相搭配的，便是美德姐用高压锅压出来的粘稠地瓜稀饭了。我曾经忍不住问美德姐，“你熬出来的地瓜粥怎么就特别香浓，与众不同呢？” 美德姐还是那不变的眯眼笑容，“就是煮好了不要打开盖子，继续让它焖着呀。” 就这样，简单的一碗粥，几口“迷你石臼”，就是令人回味无穷的晚餐了。那就好比是主恩的滋味，往往是在见不到多少金钱的参与中，品尝出最醇最真的美善来。
晚餐后一同查考圣经的时候，余璞兄和美德姐就坐在床沿，床上被褥叠放整齐靠着边，而我们呢，就坐在沿着另外三面墙摆好的凳子上。这种大家一圈围坐的造型，实在很适合“击鼓传花”的游戏。只是，那些同在的时光里，我们互相传递分享的，是上帝话语里的看见，以及一周来得蒙主恩典带领的经历。
“益城教会是在2004年建立的。” 余璞兄说。哇！ 2004年，我已经在澳洲了呀！我们起初那“卧室里的教会”应该是在1995年吧，比益城教会正式成立还早了将近十年呢。不禁感慨时光的流逝，更感慨一粒芥菜种子的生命力。
回想那些年，每到圣诞节前夕，余璞兄就会组织一场圣诞晚会，从一开始在小房间里一起的年终感恩，到有钢琴伴唱诗歌的大厅，再到租用更广阔场地的较大型福音布道晚会，跟随着上帝的带领，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在那些晚会上，我们人数不多的几位弟兄姐妹自导自演，献上了各种排列组合的节目：从独唱，小组唱，舞蹈，到再现主耶稣诞生故事的经典耶诞剧，再到或深情或幽默的福音小品，我们一遍遍地相聚彩排，许多同心合意的祷告和创意，许多的欢笑。有几次，为了照顾我不至于太疲惫，余璞兄特地让他公司里的小弟兄开车去接我下班，待彩排结束后又送我回住处休息。那份处处显露的牧者的关怀，令我排练起来完全不知疲倦。
那时候的我，任余璞兄和弟兄姐妹们让演啥就演啥，也不管演的像不像。如今偶尔想起，还会为当年的单纯哑然失笑。记得有一回，大家提议让我饰演玛丽亚。我绞尽脑汁地想象着两千多年前那个童贞女的形象，最后是动用了家里的围巾和被单，总算把自己包裹出了些古早又异邦的模样，就在舞台的中央，举目望天，高声唱出了圣经中记载的玛丽亚之歌，那流传千古的诗篇，“玛丽亚说，我心尊主为大，我的一生，我的救主为大。因为祂顾念，祂使女的卑微，从今以后，万代要称我有福。”
一年又一年，我们不看外面的环境，只仰望神的恩典，将“起初，神创造天地…..”, “神爱世人….” 的福音，一点点地分享。
“然而，人未曾信祂，怎能求祂呢？未曾听见祂，怎能信祂呢？没有传道的，怎能听见呢？若没有奉差遣，怎能传道呢？如经上所记：“报福音，传喜信的人，他们的脚踪何等佳美。” （罗马书10：14-15）
那时候的我们，谁会想到事业蒸蒸日上的余璞兄，有一天会因着上帝爱的呼召，视聚敛钱财为粪土，放弃日进斗金的机会，成为全时间事奉的主的仆人，揣着记满全年日程安排的笔记本，满世界地为宣讲福音奔走呢？又有谁会想到有一天，那“卧室里的教会”竟然发展成了牧养着成百上千弟兄姐妹的益城教会呢？
“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马可福音16：15）
“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马太福音28：19-20）
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和打压，真理的烈火只会越烧越旺。是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愿主的爱，继续与所有爱祂的子民同在。愿益城教会继续在人间建立真正带给人灵魂益处，使人与神和好的传播真理的美城。
陈谦
2019.3.27于澳大利亚布里斯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