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盾牌.3
最终说服母亲再去接生的不是父亲,而是她自己。也许这是她的一部分自我,不经一番抗争,她是不会屈服的。那年冬天,我记得她接生了两个婴儿,第一次接生结束,她面色苍白地回到家,病怏怏的,仿佛把一个生命带到世上,也耗损了她自己的生命。第二个要接生的人打来电话时,她正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她戴上墨镜,努力透过模糊的视线开车去了产妇家,到了那人家里,她头痛欲裂,眼花缭乱,以至于无法思考。她把自己锁在黑屋里,助手帮她接生了婴儿。从那以后,母亲就不再是那个了不起的助产士了。下一个孩子出生时,她花大价钱雇了一名助产士来指导她。现在似乎每个人都可以指导她,她曾经是一名专家,是无可争议的权威,现在却连是否吃过午饭都要询问十岁的女儿。在那个漫长又黑暗的冬天,我怀疑有时候,母亲没有偏头痛,也会躺在床上。
圣诞节时,有人送给她一瓶价格昂贵的混合精油,它有助于缓解她的偏头痛,但以1/3盎司50美元的价格,我们买不起。母亲决定自己制作,她开始买来单一纯精油,桉树、蜡菊、檀香、螺纹沙。多年来,家里一直弥漫着树皮的土味和树叶的苦味,突然换成了薰衣草和柑橘的芬芳。她整天都在混合调制精油,以获得特定的香味和属性。她随身带着记事簿和笔,以便把每一步骤都记录下来。精油可比酊剂贵多了,因为忘记是否添加了云杉而不得不扔掉一批精油时,她心痛极了。她制作了缓解偏头痛和痛经的精油,以及用于肌肉酸痛和心悸的精油,接下来几年,她又发明了几十种精油。
为了研制配方,母亲用起了一项叫做“肌肉测试”的招数。她向我解释说,“这是询问身体的需要,由她自己回答。”母亲会大声问自己,“我有偏头痛,怎么样会好点呢?”然后她会拿起一瓶精油,压在胸前,闭上眼睛。说,“我需要这个吗?”如果她身体向前倾斜,这意味着答案是“是”。这瓶精油会缓解她的头痛。如果身体向后倾斜,那就意味着不,她会再去试别的。
越来越熟练后,母亲就不再动用整个身体,而改用手指。她会交叉中指和食指,然后问自己一个问题,同时稍微弯曲手指,试图分开它们。如果两个手指仍然交缠在一起,就意味着“是”;如果分开就代表“不是”。这个方法产生的声响虽然轻微,却明确无误。每次她中指指肚划过食指指甲,就会发出一声丰满的啪嗒。
母亲还用肌肉测试来试验其他疗法,家里到处都是血位和压力点的示意图。她开始向顾客收取能量工作的费用。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一天下午,母亲把我和理查德叫到里屋,有个叫苏珊的女人在那儿,母亲闭着眼睛,左手放在苏珊手上,右手两指交叉,低声问自己问题,过了一会儿,她转向那个女人,说,“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正在损害你的肾脏,我们调节一下穴位,这期间你要想着他。”母亲解释说。多个人在场时,能量工作最为有效,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每个人身上汲取能量,她说。她指着我的额头,让我一手轻敲自己双眉正中间,一手抓住苏珊的胳膊。理查德要一手轻击胸前的一个压力点,一手伸向我,母亲则要一边按住一只手掌的某个压力点,一边用脚触碰理查德。“就是这样。”理查德挽起我胳膊时,她说。我们组成一根人链,默默站了十分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