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笋香,乡在何方

2020-03-27  本文已影响0人  黄黄小邪

       

      我是一个内心有许多戏码的人。但我的这些戏很少是王子公主的粉色童话,很少是和风细雨的婉约抒情,更沾不上骊词骈文的华丽铺排。我的内心戏通常是剧本捉襟见肘、导演水平营养不良,演员更是三流技法出身。

      因此戏中冲突远远多于和谐,缺憾永远占居舞台中央。

      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故乡的人。我从来没有回过父母的老家。而我生活了近几十年的地方峨边,那里已经没有一个近亲。我喜欢成都,在这里生活了20年,但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故乡。这样一种尴尬情形,使我在面对讲述故乡的话题时,都化身无根的水葫芦,又似风中招摇的芦苇——水波浩瀚,我心空茫。

      这么顽固的思想,近来却一次又一次被突破。

      首先是临安雷笋引起我对故乡的贴近。惊蛰过后,临安雷笋上架,我第一个购买,收货后,我在群里说:“如果雷笋是家常踏实的中年大叔,那我故乡的春笋就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说完这句话,我眼前幻化出白嫩颀长,枝节完美、味道甘肥的春笋,还有一盘盘春笋烹饪的佳肴。那时发现:峨边是我内心深处默认的故乡。

      与此相联的还有我妈妈。妈妈离开峨边二十多年了,她与爸爸、三姐住在峨眉,这是个山清水秀的城市。这里离老家近,市场上也有春笋卖。每当季节来临,妈妈都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春笋?要多少,她给我寄来。

      每次我都很开心地回复她:“要要要!我要得多!我要给好些朋友。”老公经常在一边说我不懂事,又让老人家折腾,又是买又是寄的多麻烦!我们在成都也买得到啊!他其实是不懂老人的心思,如果我连这个都拒绝,我的孝心只是形式上的给予,没有索取了。老人的这份爱没有着落点,会形成空洞的。后来给他讲了这个心理,他认可了。

      后来我们每一次回家,妈妈问我们吃啥,我都会给她指定:“他最喜欢你泡的嫩姜了!要吃这个!”妈妈很高兴的应承。我透过电话线,几乎能看到她从泡菜坛子里挑出红嫩的泡姜。

    春笋不仅是我与妈妈的连线,也是我与朋友的友情储存罐。送几根笋,聊一聊家长里短,顺便提供一些菜谱,情谊就被生活的烟火味晕染得生动而自然了。所谓的智慧,就是把生活的柴米油盐过出点山水画的韵味……

      而今年的疫情,关上了妈妈给我寄春笋的门,我当然不忍心让她老人家冒着风险去给我买笋。

      就在我今天犹豫要不要在自己代理的公司再买一件春笋时,没料到有一扇窗缓缓开启:一个大朋友竟然在今天给我发来她家乡的春笋照片:丰腴肥嫩,斜靠在挖笋人的手里,骄傲无比的风骨,像极了魏晋竹林七贤的风姿。她说:要把这些山珍寄给几个好朋友,还问我要了家里地址……霎时,我被这生活的编排击中,满嘴生香,生活这样的恩典,人心这样的细腻,仅用感慨是无法描摹的。

    我只想说:你想故乡在哪里,它就会安守在那里。你想回去时,都能回去。

      我想:明天要给妈妈打个电话,问一问她:今年春笋上市没有?你去买没有?

      我还要给她讲:我今年吃到春笋了,不用她寄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