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寓《小小说》

已然临近年关，天气也是多多少少自然的带上了一点北方的朔气，空气中冰冰凉凉的，像是能结出冰疙瘩来。

随着外面打工的人陆续回家，这个豫西北偏远的农村里，还是恢复了不少的生气。

老王由于工作很忙，加上又在城里买了房子，更是很少回农村里的老家。老王家家里原本倘亮的庭院里，由于没人收拾，野草更是肆无忌惮的生长，更是惹的老王好一阵收拾。

老王虽然累的满头大汗，可是只要看着小院里满是好奇捣蛋，还有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儿子小彬，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不少。

每次回来，老王还有一个惯例：四下里到处走走。

不光是拜访乡党朋友，更是一种情怀，像是是一个长时间没有回来，想要把整个故土风情刻画到脑子里带到城里的游子。

当走到老张家里的时候，老王愣住了。老张家里修的房子漂漂亮亮的，可是房子旁边还留有一个建房时没有拆掉的老房子偏寓。

而这个老房子偏寓，老王和老张小时候可以说是经常在里面玩耍的。

老张也热情的招待了老王，可是老王更多的是想到老张的旧房子里去看看。可是老张却说：“最好还是别去了，老房子脏。”

当老王走出老王新居的时候，知道了老张的意思，老张的老房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咳嗽声，接着老王看到了门栋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老张的爸爸。

老王叫道：“张叔你好！”接着拉过自己的儿子说：“小彬，快点叫张爷爷！”

小彬诺诺的没有开口，像是有点害怕这个刚从黑暗里走出来的老人，躲在了老王的身后。

老王一看这个样子，赔笑道：“这孩子！”

老张他爸佝偻着腰，拄着拐杖，看到老王后精气神仿佛又回到了他的体内，显然很高兴：“哎呀！好久不见了！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进来坐坐呀，我去给你倒茶。”

老张听了声音有点急，但也是笑嘻嘻的道：“爸，哎呀！你也不好好看看，你那里面脏死了！你也不好看看，王涛哥如今什么身份？会喝你的茶？”

老王听了倒有点囧，老王在城里有着一个不大不小在他们眼里还算体面的工作，几年来难得回来一次，竟也是口口误传，俨然成为了有出息走出去了的那么一份子。老王不由再度仔细的向老人看去。

老人穿的破破烂烂，想以前老人是教书的，就连老王也曾经做过他的学生，只不过私下里多半还是叫的张叔，公开场合还是叫的张老师。老人的腰以前笔挺挺的，像以前他办公桌上的毛笔一样笔直。老人也爱打扮，西服衬衣裤子都是用熨斗熨的整整齐齐的，不想几年不见，背也驼了，棉衣的袖口还隐约看得到一些脏垢，活脱脱的由一个优雅的教书匠，变成了一个邋遢的驼背老头子了。

老王不由叫道：“张老师！”

老人听了这句话，腰也似乎挺的直了些，也听出了对于几年不见的，命运对于他捉弄的那种感慨。张叔叹道：“哎呀！人老啦！就不太中。儿子多大啦？”

：“马上就读幼儿园了。”

：“哦！那很好！小朋友一加一等于多少啊？我就猜你不知道。”说完老头还把两个手指头合在一起故意逗道。

老王的儿子这才不是那么怕生，从老王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瓜子脆生生的道：“二，这太简单了！我还会乘法呢！”语气中还颇有点不以为意。

老人故作吃惊的样子：“哎呀！都会乘法了呀！会学习真的了不起！”

老王儿子这才没有那么的拘束，好奇的打量着他面前老人起来。

老人刚准备再说什么，老王没有听清，老人的儿子老张就接过来话头，大致上是儿子真聪明，好不容易回来，多玩几天，差什么菜就过来菜园子砍上一些的家常话。

而以后的几天，也陆陆续续的有诸多亲友前来探望，老王心底想再特意的，拜访一下张老师竟抽不出一星半点时间了。

当再次看到老人的时候，是在老王自家的自留地路边上。老王看到老人提着一篮子菜，又像是累了，又似是走不动了，老王赶紧前上查看：“张老师，你咋的啦！”

：“哦！是你呀！我出来活动活动，生命在于运动，不是吗？”

老王看着老人忍不住道：“张老师你不是有退休工资吗？为什么不穿的好点呢？”

：“我呀，钱都交给儿女啦！再说了，我用什么钱？”老人说完眼中完全是另外的一种满足与自豪。

接着老人又接着说道：“再说了，他们也刚盖完新房子，压力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年纪大了，痰也多，新房子弄脏了就不好了，再者又说了我单独住也没有那些婆媳矛盾，我也爱自由与清静，这一点我教过书，这点道理我还是通晓明白的。”

后来说的老王就记不清了，后来老王对我说，再后来他记得的只有暮色暗淡，夕阳中留下了的那个提着菜篮子，渐渐远去，仿佛在朔朔北风中，随时都有可能跌倒的，无比萧涩落寞寂寥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