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演义读法第四十八

孙旗的老人言

古往今来，一家人依靠女儿辈得嫁帝王或权贵，而暴富，而显赫，而成为大贵之家者多矣。西晋自晋武帝司马炎始，就屡有此例。前有外戚三杨；上一文则新提到了孙旗、羊玄之。

孙秀为着掩人耳目，为着迷惑司马衷和天下人，为着提拔自己的同族人家孙旗（孙秀没有家族势力，仅仅依靠司马伦对他的宠信而得势，他希望发展同族势力），而促成了羊献容嫁司马昭一事。孙旗和羊玄之因这门天亲而仕途亨通，平步青云。

司马衷和羊皇后被赶到金镛城后，孙旗等的地位并没有受牵连，反而愈加得到倚重，封赏重于此前。孙旗被为车骑将军，并获得了开府治事的大权。司马伦把他的将军府设立到了襄阳，等于是把荆州的军政大权交给他了。

孙旗的儿子孙弼及弟子孙髦、孙辅、孙琰也都封成了将军，并封侯爵。这都是孙秀的意思。

这些情况起初连孙旗也不知道。孙旗往襄阳上任的路上，才听到消息。他看到家族一下子飞黄腾达，感到实在太过分了，恐怕盛极必衰，厚福之中可能隐藏着不可预测的奇祸。于是，他赶紧给子侄们写起了一封家书，要他们统统辞职回家，远离官场。孙旗的思维也是典型的中国人的思维，看到大福临头了，他能想到后面会有弥天大祸。这是老成人的心理。问题是中国人往往说别人行，按到自己头上就做不到了。

就像孙旗，他能想到警告子侄莫得意忘形，莫以为现在是高兴的时候；可他自己却驽马恋栈豆，贪图食禄名利而不能去。他有类塞翁之心犹不能戒习气，何况正当年少，被眼前金山银山障蔽了双眼的孙弼等人呢？果然，孙弼等见了孙旗的警告，无不嗤之以鼻，以为是昏话：眼前的富贵不拿来享受，为什么不知道牢牢抓住，反而生出丢掉的傻瓜念头呢？

看到儿子孙弼是这样的反应，已到襄阳的孙旗只能暗自担忧了。孙旗于乍得大富贵之时，能深忧儿辈将来的灾难，可算是有一定眼光了。

看到他不仅又让人想到了当年的外戚三杨，即杨骏，杨济，杨珧。司马炎死前，朝廷大权已经尽落三杨之手。司马炎死后，杨骏独掌朝纲，一步步巩固自己的势力，千方百计经营自己的地位。而杨济，杨珧则较为清醒一点，他们虽然本事不大，却深刻的明白一点：杨家的地位都是依赖皇帝对皇后的宠幸得来的，司马炎在世一天，杨家就能富贵一天；而司马炎死了，各方面力量都会起来打击杨家，以期取而代之；而杨家人都没有才能，与其到时候被其他力量消灭，倒不如现在自动推出权力争斗的漩涡，还能保得全家的性命。

可惜，杨骏不听，他不相信自己会被别人打倒，也不认为自己没有看家的本事。结果，杨家果然灭族。杨骏死的很惨，很窝囊。

现在的孙旗可谓复有杨济之忧。可惜，他跟杨济一样，虽然有先见之明，却没有应对不测的能力，悲剧是不可避免了。其实，在当时，他大可背靠司马伦，暗通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脚踩四只船，左右逢源；同时，打着为司马伦赢民心的旗号，善待荆州百姓，恩结襄阳士庶。犹有后路可走。

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会作何感想？

读《两晋演义》读到此处，还要再问一个问题：如果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这三个篡夺曹魏江山的家伙，知道自家人会为帝权闹到如此地步，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在一开始有没有想到父子三人为恶数十载，落下千古骂名，却只是为后世子孙埋下了自相残杀，兄弟阋墙的祸根？

从公元249年正月，即曹魏嘉平元年，司马懿父子三人发动高平陵事变，开始掌握曹魏实际大权开始算起，到公元265年十二月十一日止，司马懿父子三人外加司马炎用了近十七年时间，完成了对曹魏政权的彻底替代。

期间，司马懿父子三人加司马炎曾经大肆屠杀曹魏宗室（曹家和夏侯家）先后废了两代皇帝（曹芳曹奂），杀了一代皇帝（曹髦）——这些也是曹操的报应不爽。

而仅仅过了二十五年之后（265年-290年）司马懿的子孙就打了一个不亦乐乎，杀了一个血流成河。他们的子孙一个个学着他们当年的模样整起了自家人（司马伦受九锡，受禅让，何异他的父兄？真是巨大的讽刺啊！），真是败家子！然而，他们败家事小，败国事大。西晋外戚势力和宗亲势力之间的十几年内耗，严重破坏了中原地区的社会生产，极大的破坏了中原地区的物力人力和财力。政局混乱，中原战事不断，朝廷统治力削弱，导致边疆失修，周围州郡隐伏了巨大危机。

而晋廷诸王尚战犹酣，无知的燃火萧蔷，全然不顾人民死活，丝毫没有考虑到外来民族的猾夏之难。

司马懿父子三人以卑鄙的罪恶手段，行窃国之实，子孙不肖，手足相残，故当灭族，只是苦了广大人民和中华文明。司马懿父子代表的士族大地主势力是时人的最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