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三二）钱贯

“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今天被雁啄了眼，真是阴沟里翻船！”已经逃到半山腰的里坡脚下如风，心里却充斥着愤怒、恐惧、不甘和痛苦。

风吹云散，月亮重新照亮了山冈。殷红的血液已经凝固在这片雪白的土地上，走出密林的雷历等人收拾了帐篷，趁着月色下山而去。

“真武境的剑士，最厉害之处在于他们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形，是最可怕的杀手”。星焱不由得提起了和雷历、萧芸三人当初在黑岭山遇刺的情形。当初若不是有萧芸的万灵护翼之术提前预警，也许，他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萧芸听后，也说道：“那杀手的目的不一定是你，也许是雷哥、或者是我。”

“无论他的目标是谁，他至少是真武境的高手。当时的我们，三人合起来应该都不是他对手。”雷历边走边说：“但今天如果再遇到他，我觉得我们至少不会输给他。”

优媚以其预测术，指点着雷历等人找到了里坡等人来时乘坐的马匹，正好一人两匹马，可以轮换着骑。雷历等也顾不上关心里坡跑哪去了，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铁担山驿站中遇到的那伙人，这伙人不知在哪，也不清楚他们和里坡是不是一伙。

六人在月夜下，沿着官道，向西疾驰而去，蹄声得得，少年们似乎离危险也越来越远。奔出近五十里后，来到一处峡谷。雷历指挥大家，连人带马，一起上了南侧的山坡。这里石头较多，坡道较陡，树木稀疏，几人不得不下马步行，在积雪的陡峭山路上牵着马艰难地向山上爬去。

里坡逃下山后，拼命向铁担山驿站奔去，半路上就遇到了老李头一伙，领头的，正是那个穿着灰色狼皮氅的汉子。当躲在树后的里坡看清来人后，跳出来拦住了众人：“钱兄，救救我！”

“里兄？你怎地如此狼狈？”被叫成钱兄的那个汉子，见里坡空手孤身一人，亦颇为惊讶。

“钱兄，我栽了。十一个兄弟，全死了！”里坡几乎要哭出来。

“什么！就三个毛头小子，这么厉害？”钱贯惊得差点摔下马来。

“钱兄，千万不可小看那三个小子，还有那三个小娘们，也诡异得很。”里坡骑上一匹空余的马，一边走一边将刚才战斗的情景仔细说了遍。钱贯一伙人越听越惊，钱贯当下写了封信，用信鸽送了出去，里坡也向城郊的老巢发出了求援信。

钱贯本是影牙组织的一个杀手，过了十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在一次刺杀位于帝国西南部的峒山派中的一位长老失败后，逃到了铁担山上，杀了一伙小山贼的头目，自己当上了山贼头，手下一共也就五十来人。钱贯和里坡紧密勾结，互通消息，小日子过得滋润而安逸，以致乐不思蜀，也不回影牙了。

听完里坡的讲述，钱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依里兄之言，那个傻大个的剑倒是个宝贝了？”

“要不是他那把剑，我怎么会败给这群傻小子？”里坡那受重伤的心灵，找到了安慰的借口。“不过这几人确实很邪门，钱兄万万不可轻敌，还是先等等我的兄弟们吧，他们最迟明天戌时就能赶到。”

“明天戌时？那几个小子都出铁担山了！”钱贯却有自己的想法。这次在铁担山让里坡先动手，已经是看在里坡主动通报信息，给了里坡很大的面子了，既然里坡失了手，那他钱贯再出手，夺取全部好处，里坡也将无话可说。等里坡的人来了，到时战利品算谁的？“我已经通知寨里的兄弟在前方拦截了。那几人再厉害，我那三十多个兄弟，总能拖住他们吧。我们现在赶上去，五十多人，还灭不了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还有那几个小娘皮，千万别打死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满脸猥琐地邪笑着，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脸上表情，仿佛已经抓住了三位少女。

众人纵马沿着官道向西追去，当来到里坡等人下马的地方，见马匹已经不见踪影，证实了雷历等人已经遁走，一伙人追得更快了。夜色中，二十多匹马在积雪的山道上疾驰，才被雷历等人扰过，刚回巢的宿鸟又再次被惊起，在黑暗中乱鸣。

铁担山寨中，接到钱贯传书的众匪，连夜倾巢而出，在官道上拦截雷历等人。可众人在官道上跑出三十来里路，也没见半个人影，雪地上也没见马蹄印，似乎雷历等人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伙人略一商量，认定雷历等人还在山中，遂守住一个山隘口，派出四人分两路搜寻两边山头，两人沿官道去迎钱贯等人。

夹在钱贯一伙人中的里坡，心里有苦却不敢说，这次小瞧了雷历等人，只带了十一个兄弟出来，没想到遭此重创，眼看着自己费了无数心思，付出重大代价却将一无所获，不由越发恼怒，于是故意借着天黑看不清道，落在马队后面，渐渐脱离了钱贯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