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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与时间》读书会第一期——存在的现象学释义:从《存在与时间》

2018-04-01  本文已影响126人  f39af6c908a3

  摘要:本文试图从海德格尔对胡塞尔现象学的继承与批判引出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中两条不同的现象学阐释路径,然后通过对这两条现象学路径的内在不一致性的分析来阐释《存在与时间》的意图为何是失败的——这也是为什么海德格尔需要一种“转向”,以及这种“转向”与《存在与时间》思路的内在联系

  当我们追溯海德格尔的思想渊源时,能够很清晰地看见的是他与现象学的亲缘关系,他的哲学运思——无论是克服形而上学,还是走向语言之途,其方法与意识都是现象学式的,现象学也因他而开启了新的方向,在1966年海德格尔在写给芬克的信中就表达了他对现象学的一些理解:“现象学并非指一种特殊的哲学方向。它是今日继续存在的一种可能性的名称,也就是使思想能够达到‘事物本身’,或更准确地说,使思想能够达到思想本身。”

  在海德格尔看来现象学绝非是开始于胡塞尔,现象学在古希腊就有其思想渊源,而现象学的纲领——回到事物本身,也需要一种源初性的奠基,而这种奠基也要求着回到源初之思,回到古希腊,这种通往源初之思之路也意味着思本身的道说。

  所以对海德格尔而言当时现象学运动的偶像——胡塞尔是需要被批判的,且需要确立一种真正的现象学,《存在与时间》便是对“真正的现象学”之路的一次探索,其看似是对胡塞尔现象学的一种发展,是对生活世界的现象学分析,如庞蒂就曾说过海德格尔的现象学与胡塞尔发生现象学阶段的现象学相比没有实质性的区别:“整部《存在与时间》都没有超出胡塞尔对范围,归根结底仅仅是对‘自然的世界概念’与‘生活世界’的一种解释。”(知觉现象学,p2)而实际上对海德格尔而言《存在与时间》的发表本身就意味着其以一种公开地方式却又含蓄地表达了与胡塞尔现象学的决裂,如在这本书的扉页中海德格尔写到:“献给:埃德蒙特胡塞尔,以示敬意与友谊。”却又在私下向人表示他要扭断胡塞尔现象学的脖子,当然《存在与时间》的假想敌不只是胡塞尔,而是“一切人”。

  这里便先谈谈海德格尔改造胡塞尔的现象学的原因(胡塞尔现象学存在哪些问题)及如何进行改造的路径,胡塞尔的现象学所追求的是认识的科学方法并以此为认识的合理性证明,在这样一种现象学方法中还原处于一个中心地位,通过现象还原也就是反思来搁置认识预设而获得原初经验,而这样一种认识方法之所以可能是因胡塞尔对“现象”意向性构成的分析,其将真理符合论纳入意向性之内,外部的对象以其在直观中得以充实,本质能被直观地把握,这样近代哲学所建构现象与本质的认识论鸿沟也就被抹平了,本质也未取得一个核心的本体论地位,个体性在这里获得了更大的空间与关注。

  在胡塞尔看来只有现象学才能作为一切原则之原则,他虽然赞赏笛卡尔通过“我思故我在”为“我”之存在奠定了明证性的基础的这样一个思路,但认为笛卡尔的自明性认识困于我这一个点中,而非对是对一切认识的自明性,笛卡尔的方法需要建构预设才能得到对上帝、世界、空间、运动规则等对象的认识,故而是不合理的,而他的现象学还原是普适与基础的。

  胡塞尔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彻底还原的不可能性与现象还原的特殊性,现象还原有着较为严格的限制,对于许多知识而言预设不但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必须的,而还原所能得到的这样一种原初经验显然预设了纯粹经验的存在,纯粹经验本是近代认识论中对认识层级进行划分的一种产物,在这样一种认识层级论中纯粹经验对应的是纯粹的经验认识,知觉,与理性认识(主要指对本质的认识、非或然为真的认识),这样不同层次的认识类型间不存在一种逻辑上必然的知识进路,胡塞尔通过还原法来将知觉纯粹化以构建出一条从“现象”到“本质”的知识进路,但这条进路依赖于还原的可能性,而纯粹的经验并不存在。

    庞蒂在知觉现象学中对彻底还原的不可能进行揭示并将知觉作为基本的不可还原的认识层次,但庞蒂的阐释并不基本,在这里我们可以对当代哲学的具身性概念进行生存论层面的分析来阐明纯粹经验的不可能,人的认知视域的范围取决于身体的特性,人作为被抛之物,他已经被先在地规定了,就算存在一种生物学与心理学意义上的纯粹感官经验,而被先行建构的身体本身也就有着视域上的规定,特别是在某种目的论演化下这种视角规定更为明显地显现出来,从对其的谱系学分析——身体障碍与认知技术也能揭示出这种先在的规定性,虽然能在这种先在的规定中能建立一种较为普遍的主体间性的关系,但这并非意味着存在着原初经验,而且这种主体间所能取得的共同理性认识在科学与技术高度结合以及专业化、权威化的时代陷入了困境。

    在对于认识层次区分的基础上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对知识的不同进路及其合法性的持有不同立场,但对论证有效性的过度追求又使两者最终都不可避免地导向相对主义,而胡塞尔所要证明的也只是“经验认识”的合法性,而非归纳推理的合理性,这样当还原的限度被揭示后,胡塞尔认识论的合法性便不攻自破,而实际上当我们采取一种更其切实的思路:为归纳推理提供合理性证明来不具有逻辑蕴涵的逻辑鸿沟,当代的非形式逻辑学家图尔敏便采取的是这样一条进路,而近代认识论困境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对论证有效性的过度追求与对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已经初步成型的非形式逻辑思路的忽视。

      在《存在与时间》中有两条现象学路径,一条路径是将现象学转变为此在现象学,在此真理成为一种揭敝,而“真在这种揭示的存在是此在的一种存在方式”(存在与时间,p253),在这样一种认识论中存在着一种有待揭蔽的真理,且在生存论结构能为某种上手状态所把握,这样一条现象学路径充其量不过是对胡塞尔现象学的此在阐释,虽然反驳了胡塞尔对自然态度的批判,但两者还是在同一个层次上,而另一条路径发轫于《存在与时间》的导论中,发轫于对存在论历史的解构与对存在意义问题的追问中,海德格尔将追问的对象从原初经验转变为源初经验,这也意味着对追问本身进行追问的必要性,胡塞尔的还原问题被纳入一个更大的层面,在阐释的历史与意义的追问中被消解了,这一条现象学路径是解释性的,对于海德格尔来说因为认识的内在性,回到事物本身——使事物自行显现便要回到人们对世界的日常介入中,回到一种非理论化、对象化的理解中,而这种理解是解释性的,对解释性的理解而言并不存在一种有待认识的原初经验,其是有一种源初经验,理解之开端不仅仅是开端,而是当下理解的永恒之源头,而这种源初不应停留对此在的生存论境域理解中。

    而将两条现象学阐释进路的混淆导致了海德格尔对传统形而上学的克服和对存在的追问并不彻底,一方面对存在的领会限于此在中,另一方面对存在意义的追问仍陷入形而上学式的语言与受形而上学的意义限定,存在论差异的区分便是依赖于对形而上学的限定,而要回到思想本身就要越过这样一个存在论差异,越过此在的超越,要“跳过超越,从存有和真理而来去开端性地探问”,这便是海德格尔后期所走的道路。

    如张一兵所说:“走向海德格尔,可能永远是迷途。”因为在通往神秘存有的道路中必然也是解释的迷途,存有为不可言说却又有所言说的,我们的言说只有从存有中才得以显明,而在这样一种源初性的还原中,存在论差异被抹平了。

    这样对于现象学两条路径的区分是对于理解《存在与时间》与海德格尔思想是相当重要,但在这两条对存在的现象学阐释路径均是成问题的,我们应当思考这些现象学路径是否有着对存在进行言说的合法性,特别是后一条路径陷入了朝向本有的解释学循环当中,在这样一种解释学循环中语言失去了所指而成了一种否定性的建基,其在本体论上优先性取决于意义的优先性,而意义本身是否有这样一种优先性是需被继续追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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