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病房（五）：消失的月牙

林岩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狗肉贩子，从父辈开始就干着屠狗的买卖。

十五岁时，父亲把那把杀狗刀交给林岩的那天，在桌上摆了一瓶二锅头，一边喝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林岩。

“万物皆有灵，咱们这行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买卖，要想日子过得安稳，就得留一样镇邪的法宝，那就是狼狗右下侧的犬齿。”

林岩呆呆的望着父亲说，为啥。

“所有狗里，狼狗最凶，煞气最重，狼狗的右下犬齿，咱行话叫月牙。留下月牙，这狼狗死了，也不敢来找你。月牙丢了，这狼狗的煞灵便没了顾忌，会来找你麻烦的。”

父亲说完，咂了口二锅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于是，从林岩开始杀狗的那天，遇到要杀的是狼狗，就在杀之前把狗的月牙活生生翘下来，然后再杀死。杀狗二十年，林岩手里的月牙，足足有三百六十七枚，一枚一枚整整齐齐粘在炕席的底下，谁都动不得。

直到有一天，林岩刚得了一枚新的月牙，要放到炕席下面时，突然发现，第三排的第七枚月牙位置空了。

林岩吓坏了，在院子里冲着老婆大吼，“谁动我席子啦，看我不用剔骨刀扒了他的皮。”

林岩老婆正在偏房做饭呢，被林岩一吼，吓得水瓢都掉地下了。

“杀千刀的，吼什么呢？小宝刚在你床上玩了会，你问问他去。”

林岩一听，拿起苕帚疙瘩，走到门口拎起5岁的小宝就往屁股上揍。

小宝是林岩三个儿子里最小的一个，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揍，直接懵了，嗷嗷哭地跟杀狗一样。

“席子下面的月牙，你给我弄哪去了，说。不说就扒了你的皮”。

“什么月牙，没有月牙。”

“就是那个狗牙，少了一个”

“我拿着和铁蛋去林子里玩，玩儿完就扔了”。小宝边哭边说。

恨的林岩又踹了小宝两脚，赶忙去林子里找。林子不大，种满了杨树，但是林岩在林子里，每棵树下都转了，还是找不到。

林岩不死心，趴在地上，一棵草一棵草地摸，摸着摸着，一抬头，林岩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乌云黑压压压在头顶，杨树的枝桠被阵阵黑风吹得乱晃，像张牙舞爪的夜叉在云下飘荡。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吃饭的时候，村里鸡飞狗叫，但是今天，竟然出奇的寂静，只有风吹树枝的声音，像有人拿着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林岩心上。

“月牙丢了，这狼狗的煞灵便没了顾忌，会来找你麻烦的。”

父亲当年的嘱咐在耳边响起，林岩的心渐渐被揪了起来，额头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不会真的遇见什么煞灵吧，得赶紧离开这。”林岩随手擦了把额头，往树林外面走。

走了好一会，林岩觉得不对劲，这杨树林不是就一点大吗，怎么还没走出去，再说，就算是今天乌云厚，没月光。但是，村子里的灯光呢？杨树林就在村口，应该一眼就能望到村子的呀！

林岩头皮发麻，后背冰凉，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但是无论他怎么走，抬起头，四周仍然是黢黑的草地和树木。终于，林岩累️得倚着树，瘫倒在地上。。。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对，就是狼狗那种愤怒的呜咽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二天一早，放羊的邻村村民在杨树林中发现了林岩的尸体，尸体早已僵硬。村民闻讯后赶来，一边收拾尸首，一边纳闷。村里几个壮汉昨天围着村庄周围找了整整一晚，这杨树林找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怎么就没发现呢。

后来，警方经过尸检，给出的死亡原因是惊吓过度加上体力透支。然而，警方没有发现的是，躺在停尸间的林岩尸首，在他的右手腕上有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

像月牙，也像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