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时间:慎终追远,超越时空的局限
抑或因为这两日翻了几页《庄子》,再读《学而篇》的“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似乎在“终”与“远”中看到了更为辽阔深广的时空。
事实上,对于“慎终追远”四字,自古以来的解读也有诸多不同。
有人解释为慎重地对待父母家人的丧事,追念缅怀家族中的历代祖先;也有人稍作延展,解释为谨慎地对待死亡,追念久远的祖先。
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则从佛学的因果角度出发,引用“菩萨畏因,凡夫畏果”,把“终”看作“果”,把“远”看作“因”,阐释为一个人要想有好的结果,不如果有好的开始,强调逐因,也就是动机的重要。
在我看来,从对待丧事缅怀先辈,到思考生死追念远祖,再到探究因果,其实是个体对生命价值的深入探索,是思维在时空层面的逐层推演,更是每个有觉知的人所不断寻求的,对自我局限的突破和超越。
谈及终了与生死,总会让我想起《逍遥游》里的“朝菌”与“蟪蛄”,“冥灵”与“大椿”。
“朝菌”只有一个早上的生命,在它的世界里,没有晨昏日落,没有斗转星移,更没有日月经年。
“蟪蛄”是夏季的知了,于它而言,炽烈的夏日就是生命的永恒,它从未经历春秋,也无从知晓四季。
美学家蒋勋曾在《云淡风轻》中写,我们的生命可以经历无数晨昏,也可以理解数十寒暑,我们因此就应该悲悯“朝菌”“蟪蛄”的渺小短促吗?
不妨看看“冥灵”与“大椿”吧!
“冥灵”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
“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与它们相比,我们又何尝不是“朝菌”与“蟪蛄”?
蒋勋说,生命匆匆,死亡就在面前。我们很难理解比我们生命更长久的时间,我们也很难理解比我们身体活动所能到达之外更大的空间。我们活在限制之中,无法逍遥自在。
的确,宇宙苍茫,我们的生死不过是漫长时空中一个微茫到近乎视而不见的点,慎终追远,“远”又在哪里?从我们的先祖一路向远,也许可以追到天地洪荒,那么,洪荒之前又是什么呢?在那样宏大的时空里,“冥灵”与“大椿”也不过是“朝菌”与“蟪蛄”吧!
庄子说,“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当我们把视线从人间之“终远”,推及到无穷无尽的时空,对自我的界定和生命的认知是否会变得更加审慎和清明,对待他人是否会变得更加宽厚和慈悲?
或许,这才是“民德归厚”的意义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