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在师傅家学裁缝4.——卖锅盖的老头

就这样，我每天骑着我的二八杠自行车往返师傅家两趟，风雨无阻，回去吃饭，吃过饭就去，就这样慢慢习惯了和师傅和她周围的一切，包括她的顾客们。

这天是一个集，集我们叫六，为什么叫六，可能是方言，也有可能是初一到初六，第六天就是一个集，所以叫六；初六到十一一个六，十一到十六一个六，依次类推。

而六呢，我们又会叫小猪六，为什么叫小猪六呢，是因为我们这儒林镇上逢六的时候就是各个乡镇的各个村的老百姓都会把自己家养的猪苗都弄来交易，就连金坛县城的小猪行（hang）都来收猪苗。

每次的小猪六简直就是庙会，那种热闹的场面太繁华了。

小猪六不光是交易小猪苗，还有各个村各个行业的人都会来交易自己需要的物品。

我九岁的时候来街上卖过韭菜，在街面上卖两毛钱一把的韭菜，稚嫩的我看见人来人往的人都难为情的怕开口吆喝，大多数都是卖不完就回家了。

是小猪六的街上，要挤过去是很难的，我只得推着我的二八杠自行车，慢慢的推着挤过人群。

街的两旁都是密密匝匝的摊位，有卖烧饼的，卖馒头，箍桶的，卖笤帚扫把的，卖板凳扁担的，还有铁匠铺，锄头铁耙菜刀一应俱全。

我把自行车推到师傅家的巷子口，在巷子口，有好几个摊贩，他们都已经和我熟悉了，一个炸油条的老夫妻正忙着把油条捞出来。

还有一个卖酱菜的老吴在卖她的酱菜，酱菜不像油条，可以慢慢来，所以她很悠闲，她看见我老远就打招呼了：“胖丫头来了啊！”

我朝她笑笑。

这时候阿娣婆从巷子里到街上去，看见我也是这样说:“胖丫头来了啊！”

阿娣婆是师姐红菱的母亲，也是我发小红芬的姑母。

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很客气。

我知道时间不早了，赶紧把车子停好，瞄了一眼小酒馆的窗户，小酒馆客满，转身就看见师傅家里的客人特别多。

他们有的来拿衣物，有的来做衣服，一般情况，小猪六的上午是我师傅家最忙的时候。人们大多都会赶在小猪六上街，因为这天街上买卖的东西都很全。

我刚坐下来，师傅就把裁剪好的长裤子给我做，她忙着招呼客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拿着几个新锅盖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嚷嚷:“鞠鞠啊，你看你给我做的裤子，两只裤脚不一样大，是不是徒弟做的啊？”

他说完，眼睛朝我看了一下，仿佛那条裤子就是我做的一样。

我也挺心虚的，生怕那条裤子是我做的，赶紧低下头认识做。

我师傅用皮尺在量裤脚，确实是一大一小，关键是只有一毫米之差。

这时老头又扒拉那条裤子的腰，说裤子上的表袋也没有。

我师傅自觉理亏，暗想，怎么就没有好好检查检查呢？

师傅陪着笑脸说:“不可能不给您做表袋，都是多年的老顾客了，您的喜好我还是知道的。”

师傅仔细一看腰带下面的表袋，反过来一看，表袋做了，就是在上腰的时候表袋口给封死了。

师傅知道是谁做的，就朝里面喊了一声：“栋梁，出来”。

我师兄出来了，我很少遇见师兄，反正他在里面做活，也不出来，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师傅当着客人的面说是徒弟做的，然后又叫师兄返工。

那个老头说下次来拿，师傅答应了。

老头走了，师傅说这个老头是一个村里的木匠，专门做锅盖卖的，他对尺寸拿捏的死死地，谁裤子相差一毫米还拿来返工的？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严谨的人呢！

虞先生又回来了，他在对门药店上班，只要没顾客他就回来干私活了。

虞先生说：“这种人做的锅盖质量才好呢！”

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