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文/果果宝儿

2018年11月9日    星期五    晴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轻音乐在静籁的夜响起，重新拾起聆听，总能勾起一段记忆。

夜空中的一角，父亲定是在望着她。稚嫩的童音响起，“爸爸，我累。”幼时的她，嘟囡着小嘴，没走几步就停下。

父亲高高地把她举过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小人在高处咯咯地笑起。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底的温暖随着场景的跳跃越发光亮。

梦，在心里，是无拘无束让它起航的地方，今生带不走。

孩童时，愿快快长大，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换来假想中的种种，等到真的如偿所愿，却发觉曾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念想。

晶在店内蹦来跳去，稀细的汗珠星星点点，跑散的小辫轻舞飞扬地半贴两颊，偶尔也有她安静的时候，从一角挪到另一角，口袋里塞满了鼓鼓的小包，她心满意足地坐在花椅上，细数战利品。

“今天的牙被虫蛀了，黑点在牙齿里面。”晶爱美，还特臭美。

“你上次不是说要和小娜姐姐分享食物吗？”

“嗯，爸爸现在是你的管理员，这些糖果暂时先放在我这儿保管，由爸爸来分配。”父亲浑厚的声音徜徉在小小的店内。

………

口袋里的糖果心甘情愿地拿出来，一颗，两颗，三颗……小小的手心传递着炫彩的颜色。

一年之季最爱夏，晶喜欢游泳喜欢冰棍，有它们的日子惬意非凡。

河中央密集着人群，在稍浅的水位下，父亲做着示范，她一招一式的动作做着有模有样，心花怒放的她望见岩石上一众孩童从上跳下，着实把挂着泳圈的晶羡慕不已。

顺流而下的神韵让她跃跃欲试。趁父亲不注意，一骨脑儿地卸下了泳圈。站在神往的岩石上，冷，被风吹过的小身子瑟瑟发抖，后边夹杂着的聒嗓声闹着她更是慌不择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水深得一波波地灌进，呛得她无法呼吸，手脚并用地乱舞，头试图抬起，嘴想发出声，瘫软得往下沉，恐惧爬上心头。

“好险，我以为我……”看着父亲因怒更显大的眼，她后知后觉地把后面的话直接抹去。

“水流急，水位高，知不知道？嗯？”被吓穈了的她，眼神泛散。

“以后不允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小鸡捣鼓地连连点头。

她不知，离开他的视线父亲的焦急，几次误将孩童当成是她。

父亲个子很高，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夜幕下的枝叶，在风的作用下发出嗻嗻的响动，晶轻氲衣领，把头深埋抱枕。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开始不苟言笑，他的声音不再有力。

光阴流转，晶渐渐地长大。只有周末往返学校与家之间。在她的感知中，数日未见的父亲有些憔悴，好像与往所昔不同，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

她的成绩不上不下，一学期即将告一段落，例行的家长会姗姗来迟，她心有余悸。

父亲从学校回来，脸色难看，“抄作业、看小说、看录像……”父亲模仿班主任的语气，如是数落一番。

责罚少不了，连续一年的书法硬性附加作业，她当时只要一看到笔，立马产生排斥，可怜巴巴地以眼神向父亲传递她真诚的悔改之意，父亲直接无视。

她心有不甘地嘟喃着嘴，那个表情任谁都能读懂她的心酸。

一年后，她发觉自个的字写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屁颠屁颠地把难得的奖章放在父亲面前，希望能等价换来父亲的网开一面，毕竟这是她花费一年的血泪史啊，惜字如金的父亲轻描淡写地飘来四个字：继续努力。

再后来，晶发觉自己变得足够有耐心，不再是令父亲不悦的三分钟热度。

或许过了青春叛逆期，亦或是真正的成长，认真学习成为常态，她也如愿考入省内大学。

她不知道，父亲的身体已出现不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天真的认为那只是医院的误诊，父亲怎可轻易倒下？

在绝境的沼泽中，那是医生的话：即使手术成功，存活或许三年，或许……

晶心神不宁，被梦魇缠绕，她惊得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的湿印显显地互望。

恍惚中呆坐着，墙上的时钟静静地走过，挨到拂晓，手僵硬地将话筒贴向耳边，母亲声音遥远得轻飘，只听清：孩子，你尽快回来。

她不知道，与父亲的心有灵犀早在那一天已经驻至梦里。

轰鸣声带着焦躁，晶靠在背座，灯火通明的车厢，双眼揉了又揉，车上的人晃着叠影在她面前模糊又清晰。在临近家乡的路段，心倏忽惊起，窗外的雨滴倾斜地打落在窗台，她能感受到它强而有力的碰撞声……

晶推开窗户，风顺势并入，也把她的思绪暂搁。抬头仰望，星星闪烁，留连于世的牵挂，那定是父亲至热的光。它眨着眼，似在诉说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