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一只猫

可惜我并不喜欢猫

它非我想要。若非在我、在我表姐出生以前它已是家中一份子，深得外公宠爱，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这只猫住在同一屋檐下。

想来也怪，山中孩童与狼为伴，多是像我表姐一样把猫视为兄弟朋友，我却天生不喜欢动物，更何况还是一只流浪猫，怕病毒定要与它保持距离。

改名金宝，前者是外公自认金贵的爱称，后者却是山中惯用的猫名，只要通体雪白，几乎都用这土名。客观来讲，它走路虎虎生风，只觉气宇轩昂，有时候跑过来向我们撒娇，再或与途径公猫追逐撕咬，便下意识闪避。细想来，与它一同长大，心中更多时候只有莫名的恐慌无措。

都说猫有九条命，我不觉得，它除了吃就是睡，到晚上寻食，有时累了钻进我被窝睡，我睡醒才知道，愤怒赶下床，猫跑下床，望着我叫。我表姐心疼它，不就是陪陪睡觉，至余吗？还不赶快寻个人陪你睡不然它天天缠着你哟。我表姐的话，我肺气炸了，但又没办法，谁叫自己没人要的呀。

2.

辗转至市区读初中后，基本上只能一年回一次老家。初一过年，表姐忽然伤感地对我说：“金宝老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听到表姐这么说，我也忍不住感伤。不再四处躲避，这一天都暗暗观察着它。然后我知道，它的确老了。

它老了。眼眉低垂，眼眸混沌，再不复儿时神武。向下耷拉的眼角尾端有一撮昏黄，黯淡毛发中间杂了渣滓，像是在人间摇曳终染上尘土。它老了。它耸动着鼻翼，艰难地寻觅近在眼前的食物，嗅了嗅却放弃，神情萎靡地瘫软在地上。咀嚼变得艰涩，勉强吃食也耗费了太多精力。那个狼吞虎咽、蹦蹦跳跳，永远不知疲倦的身影，是在谁的眼里，渐行渐远？

它老了。老得那么快。去年还不见端倪，一如往常。只要我们靠近就会亲昵地蹭蹭手心，一到吃饭就在桌底下不安分地钻来钻去，暗示我们它还在为饥饿而焦灼。只一年，它老成了雕塑。

它老了。我们都已明了。带着一丝酸涩与它告别，我第一次隐隐期盼它能像以前一样跟在我们身后护送到渡口。回头。它还是站了起来。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我又生出不忍。

百般纠结。千般无奈。最后只余苦涩。

一路静默。终于还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