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

  每逢春节前，父亲都会骑着家里唯一笨拙的二八自行车去赶一趟一趟的年货。瓜子，花生，洋糖，大葱……样样齐全都被父亲收入囊中，塞的鼓鼓的麻袋飒落在车座上，像悬着两个打拳击沙袋。当然车龙头两旁也不忘挂着两盏猩红色的灯笼。父亲骑着车子奔着小径挽着绯红色斜阳一路而来，圆溜溜的如秋实火红的柿子灯笼抢先迷了人的眼。

  我们盼着父亲的归来，也向往着那两盏红灯笼。

  父亲总是满脸堆笑着解开灯笼红樱丝带，折采一截扫箸棍子长长地挑着，讨得我们的欢喜。孩时的姊妹们乐得像在枝头莺啼的山雀，每人手提一盏灯，在暮色光影中点缀着那一抹红晕。

  大年三十吃必晌饭。父亲遂着我们姊妹一起，贴门神粘春联，朱红色大铁门庭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迎的窗花，大红的春联，威武的门神；敞亮一夜的红红火火。

  垂暮来临。父亲便携着弟弟，捧着一盘茶果纸钱去祖宗坟前祭示。弟弟走路垫着脚尖拽着细细的竹竿挑起小巧玲珑的火裸罐灯笼插在坟尖上。烛光里鲜红的光影掠着父亲祈诚伤怀的脸庞，三道皱纹眉头紧锁着，蜡烛红光晃悠悠地亮染坟地周围。举目望去。平坦的青梗麦田在漆黑的暮色中寂静无声，唯有一垛垛坟头上的红灯笼红红点点，像千万颗星火耀眼夺目。

  上坟归来，所以的欢乐都属于我们孩子了。挑起父亲准备好的灯笼，串街走巷与村里孩子们一起喜闹。赏灯碰灯，一旁照看自己玩物，一旁能悄悄戳破几盏灯笼，孩子们最为高兴。灯火通明一宵，孩子们村头蹦到村尾嬉烛耍闹，乏累了躲在草垛里数着天空中眨巴眼睛的星星。侧目凝视一片天边的星星半明半暗划落下来躲进灯笼帐篷里睡起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