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的花
孙云芝
写于2017-7-13 17:22
对花的喜爱,要从上小学时说起。院子里有一堆砌墙留下的青砖,大概四五平米,几年没动,上面长出无数青苔和杂草。哥哥打小就爱养花,见村里哪家有家里没有的花便会跑至人家家中,或讨要花籽、或索要花苗、或剪下一支,还有些是山上找菌子是挖回来的。取回肥沃的黑土,精心培育、栽培。几年下来,家里的花已经是全村最齐全的了,青砖上摆满,旁边的土地上栽满,后来摆不下干脆放屋顶的瓦片上去了。哥哥每天放学回家就是拎水上房顶给花浇水,他一浇水,水就会从屋顶的瓦片上淋下来,像下暴雨后形成的水帘子。
对花的歌颂,可谓从古至今。有周敦颐“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刘禹锡“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有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更有近代钟爱梅的毛泽东“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然而我要歌颂的是祥云最普通、最常见的花。
水仙。祥云的水仙有三种,一种是白水仙,一种是粉水仙,皆用土栽培。还有一种水里栽培的,长得特像大蒜,“水仙不开花-装蒜”说的就是它。三种水仙我家都栽过,白水仙叶子长得细,看上去像营养不良,开了花也不算起眼,但却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种。你看它白得不紧不慢,不妖娆,不做作,生命力极强,长得亲民,开得很接地气。粉水仙呢,花苞就已经很漂亮了,慢慢等呀等,它终于开放了,粉嫩、大方又羞涩,如蒙着面的适龄待嫁女郎。水栽水仙呢,花开的紧凑,一团团簇拥在一起,挨挨挤挤,还有很浓的香味,闻久了头晕,我不喜欢。
月季。家中院子里的那颗月季就是跟邻居家剪了一叉后插活的,开始时发了几支嫩芽,第二年便开花了,只开了一朵。第三年、第四年开得越来越多,数不清花有多少,花苞有多少。月季的花期很长,感觉除了冬季都在开放。月季花没有玫瑰娇贵,带刺、却没有玫瑰扎手。像蔷薇,又比蔷薇长得大气,不需要像蔷薇倚靠在其他物体上生长,独立、不迎合、不苟且,任你爱或不爱,它依旧绽放。
德国兰,又叫对花,因为它一开放便是四朵,成对开放。它不开放时,只有深绿色宽而厚实的叶子,并不起眼。夏初便开始开放,等到花一绽放,那样的红火、那样的热烈,瞬间让人觉得热闹不孤寂。它一开放,其他花黯然失色,眼球总轻而易举被它吸引。
昙花。祥云的昙花,有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我家的是白色的。昙花也是夏季开放,夏季的晚上,刚要睡觉便闻见阵阵芳香,起来一开,是院子里昙花开了,如果来早一点,还可以慢慢观赏它一点点绽放,昙花开放的刹那,皎洁如玉的月光下,它就那样轻盈地展开自己的双臂,拥抱这看似美好的世界,如同超脱凡世的精灵,不含一丝一毫的杂念,让人窒息的美。但却又如此短暂。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没有犹豫,有的只是忠实于自己的倔强。就这样悄悄地绽放又凋谢,留给人无限的感慨。
月月红。家中一年四季开放的花,唯有月月红。月月红是生命力最顽强的花,花的杆子只要落地遇土壤便能生根发芽。月月红自身带有独特淡淡的问道,说不上香与不香,也无法用言语形容。或许是它太常见、太普通,在人眼里,开与不开都无人关注、无人问津。但在我眼里,它确实及其可爱的。你看它其貌不扬、不温不火,但它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貌似在诉说造物主每创造一种物种都有其意义,也貌似在体现“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甘堕落的精神。
葫芦花。我家的葫芦花有水葫芦河玉葫芦两种。玉葫芦被栽到了桶里,有超级强的孕育能力,今天看见大葫芦身上背了个小葫芦,再过几天小葫芦上又背上更小的葫芦,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不到一年桶就已经装不下了。它也会开花,抽出一个藤,藤上有数不清的白色零星点小花,不起眼,不好看,也没有值得一提的气味。水葫芦呢,据说是外国引进品种,由于它繁殖能力太强属于入侵物种,现在已经被大量打捞了,大理洱海的水葫芦就是例子。但是在我小的时候,还算稀缺。不知我哥去什么地方捞回一棵,放在大的水桶里,几个月便把水桶长得严严实实。水葫芦的下面我们把捉回来的泥鳅和蝌蚪放进去,慢慢观察蝌蚪如何一步步演变成了青蛙。
祥云的老品种花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公鸡花,小时候把花瓣扯开放在鼻子上,学公鸡喔喔叫,我们就都“变”成了公鸡。还有太多的花叫不上名字,我们就会自己给它们起名,比如小蝴蝶花、马蹄莲、绣球花、毛辣叮、秋海棠等等等等。这些花在我家应有尽有。
后来我哥去省城念书了,我学习也紧了,花儿们无人照料,逐渐萧条,逐渐枯萎,逐渐死亡,只有角落里零星的存活几盆。但庆幸的是,在祥云的很多家中,还能看着这些花的影子,比如,那天去老幺小吃吃饭,在他家院中,我就见了许多,依旧很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