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房而居(二十七)
那些师傅在父亲给她交待事情的时候二婶安排他们睡下了,路过房间,罗荷还听到他们的呼噜声。
罗荷睡在床上,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她很困,却完全没有睡意。
二婶睡在地铺上,罗荷不知道她睡着没有。
你奶奶也算是好命,早上买了包子吃就去打牌了,中午的时候发病就走了,没有受罪。二婶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房间没有什么高大的家具,除了床就是一个文案桌,一个木头箱子,声音像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有些虚幻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她没有开口,假装睡着了,二婶便也不说话了。
上大学的堂弟罗海在第二天上午回来的,罗涛正值高三,临近高考,二婶说罗涛坐大夜那天才会回来,上初一的罗玲也是在那天才回来。
那两三天里,她都一直忙碌着,她努力的让自己忙碌着,虽然请了帮忙的人,洗菜,端菜,洗碗,只要是她会做的能做的她都去做,她不愿意停下来,不去灵堂,不去烧香跪拜,她屏蔽着跟那有关的一切,她给自己营造一种只是在忙着请一顿客的假象。
她认为烧香跪拜是一种告别的仪式,她觉得只要她没有做,那就是没有告别就会觉得奶奶一直还在。
直到把奶奶送上了山,入了土,回到家里,灵堂已撤,客人已散,只有几个远房亲戚在帮忙收拾杂物,忙碌闹腾突然变得冷清,房子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东西该收的收,该算的账也要算,这一算,以后一大家聚在一起就难了。
奶奶自己有7000多存款,亲友四朋礼钱收了1万多,葬礼花了8万多,收支一算,差距6万块,父亲三兄弟一人摊两万,一摊下来,三叔立马说,小荷,三叔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先给你一万,还欠你一万块。
罗荷心里不快,可她知道三叔的情况,懦弱无能,毫无男人的担当与血性,挣钱又吃不了苦,三婶出轨多年,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罗荷只说,这钱是爸爸拿的,三叔你到时候直接给爸爸就是。
父亲也没辩驳,只当是默认了。
罗荷知道这一万块三叔是想抹了,但安葬父母本是做子女的责任,她不愿意帮三叔承担,若是父亲愿意帮三叔承担,那是他们兄弟间的情分,父亲如果后面不还她,她就只当孝敬了父母。
账目清楚,没什么好算的,事情处理完罗荷突然想到这么多天她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二叔,奶奶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二叔说,我也不清楚,早上还好好的,上午还去打牌了,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突然就晕了。
罗荷知道奶奶血压一直偏高,之前在小城每年都要住一两次院。
晕了你们没打120呀?怎么跑到市医院去了?
我想着市医院好些,就喊了个熟人送过去了。
罗荷感觉此刻全身的血液都在翻腾,在分秒必争的抢救时刻,重要的是时间,时间。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二叔的无知,她也没有跟他们普及过这些知识,说到底还是她的失职,明知道奶奶的身体情况,她就应该告诉二叔他们一些基本常识。如果那时候奶奶跟她住一起,她就可以随时检测到她的健康状况。
这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