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往事》:哪个人的青春不曾有过一个“黛博拉”呢?
“我的爱人是如此英俊,他的皮肤像黄金般闪耀着光泽,他的双颊如香草台般迷人丰润,他的眼睛如鸽子般明亮,他的身躯如同雕刻的象牙,他的双腿如大理石柱般坚实。总而言之,他是那样可爱,可惜他永远是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 所以,他永远不会是我的爱人,多么可惜!”
琴弦的顿挫,难道要倾诉这四十年间的苍凉曲折?钢琴的波澜,或是要抚慰那不可能平复的岁月之痕?恩怨和情仇,如同飞逝的浮云飘落在身后。
生命的深巷仿佛没有尽头,唯有这琴声迂回不息地孤寂流淌。风雨初歇亦有寸断的温柔惆怅,却徒有唏嘘感伤的暗香,失却了花朵曾经的娇艳姿容。
戴博拉明白,自己和面条不是一类人,因此,对面条的爱理性而克制。
同时,她也是矛盾的,她希望面条能够和自己一样上进,并为此做了一次努力。
面条偷窥暴露后,黛博拉让面条坐在自己的身边,为他朗诵《雅歌》,表明心迹,告诉面条不要一直做一个小瘪三,那样他永远也不会成为她的爱人。
在面条的眼里,黛博拉是他美丽的梦,驻守云端的仙子,是不容别的男人亵渎的。
面条虽然跟很多女人都有瓜葛,但只对戴博拉的感情是真挚的,奈何爱而不得。
她爱过他,她是那么自私地爱过他,他也爱过她吗,显然,他始终不曾放下过她。
年少的面条有一张俊美的脸庞,深邃的眼神,饱满的嘴唇。他总是笑得痞痞的,碰到性感的女孩,笑得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狡黠,遇到黛博拉,笑容中一半是逞强一半是纯情。
与此同时,面条是一个胆大妄为、快意恩仇的街头混混,没有人生目标,自由而随性,用手段攫取金钱。戴博拉却与众不同,她不甘于底层生活,渴望阶层的逆袭。她躲在仓库跳舞,听演讲课,看书。
多年以后,面条回到肥莫的小酒馆,曾经被光与蒸气所笼罩的纽约变成一片灰蒙蒙。他重访肥莫家的厕所,当年是他的伊甸园。
面条模仿年幼的自己站在马桶上,透过墙眼,偷窥面粉仓,恍然间,孩提时代的光又透过墙眼,重新照在了他的脸上。
黛博拉在面粉仓跳舞,小面条隔墙偷看,黛博拉明知被偷窥,故意换衣服,让他看到自己的裸背,引得他痴痴地追上去,却换来一句,“照照镜子吧。”
黛博拉是有天使面孔的妖精,唱片机响,她在身边放着一面镜子,面粉仓立刻变成了舞蹈屋。
之后两人一次重逢,面条走进黛博拉的化妆间去看望她,墙上的海报唱着埃及艳后的青春,镜子面前埃及艳后的扮演者黛博拉在卸妆,美人迟暮。
于黛博拉而言,镜像是她膨胀的野心,也是无法回避的沧桑,只有镜像才能毫不掩饰地流露真相。为了实现野心,黛博拉忍心牺牲幸福,换了一张华丽的面具。
“岁月催人老啊,面条。”
他坐在她对面,他们细细端详彼此的面容,王女在她的御座上仰起头来,给他看自己满面皱纹,他们仅剩的回忆终于粉碎。
面条入狱10年,物是人非,戴博拉经历的感情电影没有展示。10年的感情空窗,面条误以为戴博拉还像过去一样,于是他包下了整座饭店,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求爱盛宴,但戴博拉好像心不在焉。
直到饭后在海边,本该是恋人互诉衷肠,却上演了黛博拉跟面条告别的戏码。
他带她去靠海的餐厅吃饭,他说了那句感动了很多人的经典台词:“当我对世事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但这没有感动她,她说她来赴约是想告诉他,她决定去好莱坞。
戴博拉和面条就像两条平行线,两人的人生,不过在起点时偶遇,彼此有过一段交集,但是随后就各奔东西。
黛博拉:你是我曾经唯一关心的人,但是你会把我关在身边,并把钥匙扔掉,不是吗?
面条:是的,我想会的。
黛博拉:是啊,而问题在于,我或许压根就不介意。
面条:所以呢?
黛博拉:所以,我必须要到我要去的地方。
面条:那是哪里呢?黛博拉:最顶端。
黛博拉是有野心的,在爱和前途面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途。
其实,戴博拉是爱着面条的,在电影的加长版中,出租车事件发生后,戴博拉仍然留了一封信给面条,并且在火车站的咖啡馆等着面条话别。但是,面条醉酒,直到火车开动,才赶了过来。
雾气升腾,把面条的视线遮住了,火车载着黛博拉远去,留下了面条孤独的身影。
天上的云彩聚了,散了,地上的梨花开了,落了。额上的眉头蹙了,解了,心上的霜雪凝了,化了——它们都可以重头来过,只有她,是再也,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