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2）

带人看房子时，我有一个惯用的伎俩：先让他一间很差的。这间房子我想了无数方法改善它，却还是没人想租，差点让我这个信科学的以为，之前这间房间死过人。实在没办法，我决定拿它做「样板房」。<br />

每个打算租房子的人，看的第一间房子，就是「样板房」。什么都不用说，让房客自己看。有了一个矮个儿，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用普通的，通过矮个的衬托，变成高个儿必须好。两者对比，当然选高个儿。<br />

这一招我屡试不爽，却别夏雨终结了。<br />

依稀记得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打开防盗门，我看到的是一个白 T 黑短裤黑胶拖鞋的少女。这让我有些惊讶，电话里低沉的声音，让我先入为主的认为夏雨是男生。<br />

她没什么行李，连个小的拉杆行李箱都没有，只有一个背包。长长的的头发，白白的脸，黑黑的眼袋，水灵灵的眼睛，火辣辣的口红。白皙的小腿上，零星的泥点点缀着。一眼看过去跟其他女孩子没什么不同。不好看，也不难看。她全身湿透了，水珠顺着刘海滑下来。爬楼梯迈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湿哒哒的拖鞋「扑哧扑哧」的声音。<br />

三楼到了。这栋民宅紧挨着其他民房，中间的间隙大概窄到，有收集女性内衣癖好的怪人，只需一个晾衣杆，就可以够到他想要的东西。和地下室唯一的差别，就在于这里有个窗户。只不过间距太窄，采光不是那么的好。那天又是下雨的阴天，我正想着是要不要开灯。虽然是样板房，但负面效果太强，会起到反效果。<br />

开锁推门进去的一瞬间，我轻车熟路的把开关摁下去，吊扇的档位转到最大。昏暗的日光灯透过发黄的灯罩，勉强照亮了房间。灯下的吊扇快速的转着，房间的灯像坏掉了，像老旧的 CRT 显示器，忽闪忽闪的。房间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右手边是张 1.5 米宽的床，打开的门贴着左手边的墙，墙角立着三合板衣柜，另外一个角落是一个狭小的卫生间。窗户正对着门，窗外传来雨滴击打铁板的响声。<br />

夏雨缓缓地走进门内，四处打量着房间。她摁下了洗手间灯的开关，在门外看了看。<br />

「这间多少钱。」看完洗手间，她转身问我。

我感受不到她语气中的任何情感。一般我会根据看完的反应，考虑是不是要提价。她的反应让我没有任何的参考依据。这种情况，我只能用第二招了。<br />

「600 块。」我给了她一个比行情稍微高的价格。<br />

「如果你不满意的话，还有其他房间空着，价格和这个差不多。」我继续说道。<br />

一般我会给出行情价，作为样板房的条件和价格，对接下来看的房子有很大的参考作用。细微的价格差异，房客选择条件好的房间机会大很多，即便条件的差异微乎其微，只要我能让他相信这是差距，就行了。夏雨在当时我很难看清她是怎样的，如果这间房价比接下来的房间要高，那么选接下来的房间，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了。<br />

「好，那就这间吧。」<br />

说完，她从背包里取出钱包，递给我一沓钱。<br />

这怎么可能，一般人根本不会选这样一间阴暗又狭小，房租还高于行情的房间啊。我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内心的震惊。<br />

「不看看其他的房间吗？楼上有一间明天就退房了。」我装作随口一问的问道。<br />

「不用了，这间我挺中意的。签合同吧。」

我递过她的钱，数了数，一共十二张，一个月房租和一个月租金的押金，刚刚好。她对这里的行情不像是不懂的样子。<br />

「你跟我到楼下吧，合同在那里签。」<br />

来到 2 楼，有一间房是我专用的，堆放着一些日常维护会用到的杂物。我从抽屉里抽出两张受潮的合同，填好日期和金额等空白，签上我的名字后，递给她签字。我还以为她会看一眼再签，没想到她看也不看，我笔给她后马上就要签字。<br />

「你确认一下啊，金额是 600 ，租半年。」<br />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对视不到一秒，她低头凌厉的签了自己的名字，收起自己的一份，上楼了。<br />

我看了眼她的签名，字还写的挺好看的。<br />

阴暗的窗外忽然亮了一下，我把合同收进抽屉里，锁好，传来了一声闷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