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的一生！（五）

当我唱着歌，自认为快乐的时候，有个男的来到我的门口，告诉我说：“你唱歌真好听，就和唱戏的一样。”我一个白眼翻给他，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后来，他天天来看我。当然，不是在白天，而是在晚上。他在我的门口，一坐就是好久。

有时候睡一觉醒来，他还在。他的故事那么长，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对于我来说，他就像是一个谜，但对于我来说，却十分有趣。

我喜欢听他讲的那些故事，虽然有的已经听过好几遍了。他的声音很特别，在黑夜中就像是在我的耳边私语。

我没办法拒绝他，因为他是第一个不把我当做疯子的人。但我也没办法靠近他，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那时候，虽然年轻，但是却也知道是非善恶，他不是好人，但他却偶尔做一些好事，比如说天天来看我。当然，下雨的时候不来的。

我总想看看他的脸，但是我总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一定很好看，我常常猜想。当然，我也长得不丑，或许我们两个很般配。

他在我门口和我讲故事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来到门边，给他轻声地唱歌。他的故事在我的歌声中悠扬动听。门外是他的故事，门内是我的歌。

那时候快乐就是每天他的如约而至，听他说：“招娣，你唱歌真好听，真像让你看看我的模样。”我的心常常被他撩得像装个小兔样乱撞。

“招娣，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他的故事浅浅短短，后来每一个故事里都藏了一个我，虽然我依然在他面前像个傻子一样听不懂，依旧哼着我的歌。

“招娣，你真的感觉不到么？”他的轻声质问，让我心里有些难受。那夜月光如水，他直到天亮才离开。而我内心像是有一块硬石头在慢慢变软。

之后，他每次来，每天来，下雨也来，像是一个傻子。后来他对我说，他喜欢我。我当然不信，因为别人都说我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你不知道么？”我在门边说。

“那我就是一个傻子，才会天天来找你。”他在门外说。

“你可以选择不来，没有人让你来。”

“你真狠心，我不来，你就真成了疯子了。”

后来听到过几个男的对我说过长长短短的话，但是没有一个男的有他的话那么动人。

我就这样听着，眼泪就唰唰地流了下来，不带任何征兆的。

“你叫什么名字？”

“招娣，我叫明光。”

明光，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和他的模样一样，好看。

那天，又被我爸打了一顿，差点打死。那天，我爸出乎意料地忘记上锁，可能是觉得我被打成这样也没有出去闹腾的力气。

那天晚上，我的门虚掩着，明光来了。

那时候的自己躺在草床上，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人。他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招娣，你发烧了。”我迷迷糊糊，第一次看到了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男人，我一把把他的手挡开：“你谁呀你，我认识你么？”他看着我，顿了顿了说：“我叫明光。”

明光，好熟悉的名字。再仔细看了看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帅一些，我笑：“我知道。”那个天天晚上和我讲故事的男孩子。

不，他不是一个男孩子，而是一个男人。他应该是有三十岁了。而当时的我大概十八岁。

我认识他么？认识的，我记得他，他是邻村有名的光棍，人长得帅，但是一直不讨老婆。我还记得村里人都说他这个人有病。

可是，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却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开始明白他的故事，我开始明白他的用心，别有用心……

或许他才是那个应该被关起来的疯子。

那一夜，他就是一个疯子。那一夜，我就是一个弃子。

可笑的是，那一夜开始月光如水，后半夜暴雨不止。我的哭声在雨中微乎其微……

现在想来，一切仿佛都像是上辈子的事……